“明珠，你能查庆安府的卷宗吗？”
李安敢肯定，这不是大胡子第一次干这种事。
“可以，需要我查什么？”
“你就查跟今天那大胡子一群人有关的酗酒猝死，因病猝死之类的意外死亡案件。”
“为什么是意外，难道说这都是人为？”
赵明珠倒吸一口凉气，她虽然没学过仵作，可是这具尸体，她是真没看出有什么奥妙。
是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酗酒猝死。
但既然李安说让她查，肯定是有李安的道理。
出了收尸所，李安回了如意坊。
李安手里把玩着一文铜钱，他在思索，这件事跟大掌柜有没有关系。
是大掌柜指定要求用人命拉李安下水，还是大胡子为了把事情办漂亮自作主张下黑手。
如果是前者，侦查下去可以一举除掉大掌柜，可如果是后者。
那就有点麻烦了，不仅会浪费许多时间在错误的方向上努力。还可能因为查办了大胡子，导致大掌柜投鼠忌器，那收拾大掌柜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李安思考良久，觉得应该是后者。
做生意黑归黑，但终究是利益为主，草菅人命这种不划算的事情，不像是生意人的作风。
之前把风雅轩购买的几百本原本砸在手里的那些地痞，也没听说有谁遭了不测的。
以贾掌柜谨小慎微的作风，想要拿到类似书信这种铁证，几乎是不可能，李安决定来个抓现行。
与其等你出手，不如我主动出击。
李安叫来老方，让他密切关注贾掌柜动态的时候，再找一批人，李安有大用。
谁知还没等李安给老方下指令，老方却给李安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听完老方的消息，李安感叹，真是老天助我。
那大掌柜好死不死，竟然打算找山贼处理如意坊。
而庆安府最大的山贼，就是啸风寨。
竟然找到自己头上可还行。
李安决定将计就计，老方肯定是不能出场的。老方跟在李安身边，贾掌柜都已经见过很多次了。
为了这个计划，李安特地回了趟山寨，跟如意协商。
“所以，天天不待山寨，一来就是要我帮你？”
如意总算是逮着机会，问李安准备用什么收买她。
“五斤基围虾，够给面了吧。”
“一个月，顿顿不重样。”如意听到五斤基围虾，连动都没动一下，看不起谁呢。
“趁火打劫啊。”
“你爱干不干。”
如意表示，你不愿意也行，到时候先收那大掌柜的钱，再按计划把李安给绑了。带上山寨，想做多少顿就做多少顿，一举两得。
这下李安是彻底没辙，已经没得选了。
“顿顿不重样就免了吧，这真的有难度。”
“没得商量。”如意甩给李安一个后脑勺，“你最近都没练功夫了，来，我剑法又有所得。”
李安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房间，不禁在心中感慨，想找如意办点事是真难。
但好在事情还是办妥了，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权当锻炼了。
第二天，赵明珠来到如意坊，带来了跟几卷案宗。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跟着大胡子有关的猝死之人足足有十几个。
不过时间线很长，是三年期间的总数。
这些地痞无赖整天无所事事，然后有又吃喝嫖赌毒样样精通。在这样的身体素质前提下，一年猝死几个人，大家都觉得合情合理，并没有引起县衙重视。
但是细查后会发现，就大胡子这一批人猝死数量最高，年龄跨度最大，甚至还有年轻人。
同样是不学无术，就你大胡子最特殊，死神附体。
查完案宗，果不其然，每个人都是没有外伤，淤痕，也没有中毒，窒息的迹象。
每个都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猝死模样。
但是无一例外，这些猝死的人，都喝了很多酒。
“所以，是什么导致的？”赵明珠有点好奇，忍不住询问李安。
“急什么，姑娘家家的。”李安没有马上给赵明珠解释原因，只是把大掌柜昨日找啸风寨的山贼，准备绑票自己的事情告诉给了她。
顺带也把自己将计就计的计划说给她听。
大掌柜是打死都想不到，李安竟然跟啸风寨有关系。
这也不怪他，毕竟李安几乎没有跟啸风寨的人一起出现在庆安府过。最开始的下山采购，李安也早早的跟队伍分开，就那也只有一两次，后面李安都是跟老方一起。
而且山贼的是做的打家劫舍的营生，所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一般对山贼了解很少。
如意派人跟贾掌柜接洽，表示他们虽然是山贼，但是绑票这种事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
稍有不慎会迎来朝廷的追捕，为了确定不是朝廷的人钓鱼，必须贾掌柜和大掌柜共同出面。啸风寨约定地点，见面协商。
大掌柜思考过后，同意了啸风寨的请求。
找山贼做事，风险极大，啸风寨做事谨慎也是应该的。
可这次，被朝廷钓鱼的不是山贼，而是大掌柜。不知情的大掌柜还在傻呵呵的拿银票去钱庄兑现银两，到时候好跟山贼交易使用。
这一次，如意坊秘方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安，你在地府做鬼也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得到了不该你得到的东西。”
大掌柜得意的笑着，还跟贾掌柜开了瓶酒中仙。
这是风雅轩高价从他人手中购得。
“此酒，当得上武朝第一。”大掌柜一口饮完，不住的夸赞。
一个书生，竟然还能创造出如此好酒，就是死，也算是没白来世上一遭了。
拿了秘方回京都，大掌柜要自立门户。去他的秦家，他才不想跟家里的那些杂碎分一杯羹。
贾掌柜同样很激动，大掌柜自立门户，自己岂不是要做二把手。
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美好。
若是为了给秦家办事，大掌柜怎么会如此上心，同时又急不可耐呢。
大掌柜怕的就是出手完了，被别人抢先一步，出手要趁早，趁着李安现在羽翼未丰。
等着李安靠着酒中仙的生意跟达官贵人扯上关系，那时候可就没大掌柜什么事了。
当天晚上，风雅轩就收到山贼通知，明日在庆安府城外一处地方洽谈合作事宜，到时啸风寨二当家会亲自到访。
大掌柜一听，恨不得马上插上双翅赶往城外。
虽然寨主本人没来，但是二当家也是一样的。听山贼说啸风寨大当家有事下山至今未归，那二当家就是最大的人，这么说也是给足了大掌柜面子。
“记住，你们跟在后面，都别说话。见过风雅轩大掌柜和贾掌柜的都不准去，从今日开始，所有人都不准离开县衙，违者与大掌柜同谋处置？”
张清泉已经得到了赵明珠的汇报，找山贼买凶杀人，庆安府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案子了。
这可是政绩啊，杀没杀成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做了这件事。
张清泉把符合要求的人交给赵明珠指挥，自己则在县衙留守，避免有人通风报信。
第二天中午，赵明珠带着乔装打扮的捕快，与如意带领的山贼一行人汇合。
“女的！”赵明珠看到啸风寨二当家有点意外，山贼不都是穷凶极恶，一脸横肉或一脸大胡子么。
如意同样盯着赵明珠，怎么看怎么觉得是女的。
“你，等下把脸抹黑，这也太招人耳目了。”如意点指赵明珠，怕她误事。
于是乎俊美英气的赵明珠被摸成了个大花猫，不仅如此，如意还特地找了一件又破又脏的衣服给赵明珠穿上。
现在的赵明珠看起来就是一个邋遢的小乞丐，如此一来，如意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出发，前往约定地点。”
如意身着第一次捉李安上山的白色劲装，坐在高头大马上，命令所有人出发。
来到约定的地点，发现大掌柜带着人早早的等在此地。
“你就是秦掌柜？”如意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大掌柜，甚至连马都没下。
“是是是，小人就是秦掌柜，见过啸风寨二当家。”大掌柜弓着身子，唯唯诺诺，哪怕听到二当家是女子声音，也不敢抬头看一眼如意。
生怕这二当家一个不开心一刀结果了他。
“杀谁？”
大掌柜拿出早就画好的李安画像，颤颤巍巍的递给马上的二当家。
“出多少钱。”
如意至始至终都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样子，声音冰冷。
“五千两，还有，二当家，千万别一刀刮了，我有东西在他手里。”
“怎么这么多事，什么东西。”如意把画像丢在地上，语气有点不耐烦。
“我家传的酿酒秘方，香水秘方被他给抢去了，还望二当家到时候帮我逼问出下落，再砍了他也不迟。”
如意冷冷的笑了两声，李安的酒中仙就在山寨里面酿的，如意可是亲眼看着那酒一滴一滴滴在酒瓶子里。
这大掌柜竟然能大言不惭是他家祖传的。
可这笑声听在大掌柜耳中就是另外一种味道了，大掌柜以为二当家是嘲笑自己虚伪。
明明是杀人的勾当，还要编一个理由。山贼做事，杀了就杀了，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虚伪。
“那就是还要严刑拷打了？这可是另外的价格。”
“一万五千两，二当家，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大掌柜一次性加了一万两，秘方的价格竟然比李安的命都值钱。
如意脸上升起一丝波澜，李安的命竟然这么值钱，一万五千两，难以想象。
但如意还是按照李安的交代，直接坐地起价。
“四万两，行就立个字据，不行就当我没来过。”
上次风雅轩得到京都老爷的两万两支持，加上卖书盈利和风雅轩的积蓄，共计七万两的身家。
可后来被地痞给坑了五万两，书也砸在自己手里，只剩下两万两左右家当。
加上大掌柜自己的棺材本，才四万两上下。
大掌柜思考许久，最后咬着牙说出：“三万五千两。”
四万两就掏空了所有身家，到时候即便拿了秘方，回到京城也没办法酿造酒中仙了。
“行，来，写个字据吧。”如意把一张空白的纸丢到大掌柜脚边。
大掌柜手哆哆嗦嗦，怎么还要写字据。
“我啸风寨的规矩，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但规矩就是规矩，收了你多少钱，帮你办了什么事，都得清清楚楚。不然以后行走江湖，还说我啸风寨不讲信用。”
大掌柜只能咬着牙写好字据，大意就是今日花三万五千两，托啸风寨抓李安，同时从李安那拿走酒中仙，如意露的秘方，事成之后灭口。
如意看了一眼字据，微微点头，随后又让大掌柜盖上印章，同时他也拿来了啸风寨的印章盖上。
至此合作达成。
大掌柜从怀中取出两万两的银票，马车上还有一万五千两的现银。
“一日之内，帮你办成，等我好消息。”
如意马鞭一抽，当即带人离去。
“诶，你们怎么不走？”
大掌柜看着剩下的几人，有点蒙蔽。
“走，这就走，不过要把你们一起带走。”
“你们二当家收了钱，还立了字据，可不能毁约。”大掌柜脸色大变，以为啸风寨要黑吃黑。
“你跟啸风寨立了字据，和我们县衙有什么关系？”
赵明珠擦掉脸上的脏污，脱下那件破烂衣服。
“是你！”
大掌柜扑通一下坐在地上，那日在县衙，在李安旁边的那个女捕快，正是此人。
因为从没见过女捕快，同时那个捕快生的靓丽，所以大掌柜印象深刻。
这下大掌柜就算再傻也知道他被李安给算计了，自己早先对李安的所作所为，怕是早就被李安知道了。
而自己还傻呵呵的以为势在必得。
最开始县尉小舅子找茬恰好世子在如意坊喝酒，后来大胡子带着棺材找李安麻烦的时候，李安其实每次都是应对自如。
可自己却被最后看似闹剧的过程与轻飘飘的判罚结果给蒙蔽了双眼。这一切看似闹剧，巧合，却又很恰到好处，是自己大意了。
至始至终都没把李安当回事，想不到自己每一步的行动都在人家预料之内。
李安就等着自己往套里钻呢，而自己还傻乎乎的以为是李安笨蛋。
“这个李安到底什么来头，跟世子交好，还能联合啸风寨，为何我在京都没听过他。”
大掌柜到此时都不敢相信自己满盘皆输，试图通过赵明珠的回答得到一丝慰藉。
“你有没有想过，神雕侠侣和鹿鼎记也是他故意送给你们的。”
听到这话，大掌柜再也不能自已，直呼不可能，不可能，那是九州行脚商人。
“不可能，他李安再能耐，能到这个地步，那印刷术超越这个时代。”
“那酒中仙就不超越这个时代吗？”
赵明珠反问一句。
武朝酿酒文化传承几百年，无数酿酒名家，有谁能酿出酒中仙这种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