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槐序没有点灯,屋内一片阴郁的昏暗。
在这片昏暗中,他独自一人靠窗而坐,只有一点清淡的月光洒在窗沿。
他与月光只离了一点距离,却将自己隐没在昏暗中,拿着仅有的那一片,茉莉纹螺钿镜的碎片,在指尖细细摩挲。
乱,他的心太乱了。
仇人太多,还没有让他们一个一个偿命,体内还有绝情花未解。
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任何东西扰乱了自己的内心。
可是……只要一想到她,他的内心就会出现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难以形容。
非要形容的话,就好像,他的世界原本都是一格一格的规整小格子,不是黑就是白。
因为她的出现,那些格子轰隆隆碎裂,摇晃,扭曲……
他行走在其中,一会儿这边开出几朵小花,一会儿那头长出一丛杂草,听见清脆风铃声响,扭头看见令人沉迷的晚霞。
这种感觉令他不自觉地愉悦,随之而来的还有不知所措,以及跟在后面的深深的恐惧。
恐惧的根源是——他好像失去了对自己的掌控能力。
那个让他感到失控的人,就是苏轻月。
可他这样的人,没有失控的资格。
姜槐序在昏暗中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像是在嘲笑自己。
他拿着那块镜子碎片,将它伸到月光底下,望着它出神。
“这是什么……”
姜槐序忽然发现,那块镜子碎片的凹陷处,好像多了一小块暗红色的东西。
像是……凝固后的血迹?
难道是在寒月山庄的时候,苏轻月替他解妙灵散,用他镜子划破手指取血的时候留下的?
这是她的血?
莫非……
姜槐序思绪一跳,莫非这与他和苏轻月产生某种关联之事脱不了关系?
不过他还只是猜测,现在无法证明。
究竟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什么苏轻月用这枚镜子碎片划了手之后,他就能感觉到她的痛,拥有她的伤口……
苏轻月,她到底什么来头?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生命里,莫名其妙扰乱他的内心。
姜槐序甚至怀疑,莫非苏轻月是他的仇家派到他身边,专用来对付他的人?
对了,苏轻月今日预测了钱小姐的未来,那她身子有没有出现不适呢?
他还记得上次她痛苦的模样,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事。
想到这里,姜槐序将手中的茉莉纹螺钿镜碎片,原样塞进了衣服内的小口袋中。
他起身走出了屋子。
像个意识不全的游魂似的,走着走着,不觉就走到了苏轻月的屋门外。
她屋内的灯亮着。
姜槐序伸手想要敲门,问一问她身体如何,有没有什么不适。
他的手抬起,作敲门状,放下。
又抬起,作敲门状,又放下。
如此几个来回反复,他还是没有敲响她的门。
他心中有一个声音冰冷地响起:关心她做什么?她是何人?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地方?她只是一个与你无关的人。
是,她只是一个与他无关的人。
姜槐序转身离开准备回自己屋。
没走了几步,又回到了苏轻月的屋前。
万一她真的有事呢?万一她和上次一样痛苦,需要他的帮助呢?
还是问问吧。
他抬手准备敲门。
忽然,屋内传来一阵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她……在屋内做什么呢?
她笑了,此刻好像很开心。
姜槐序欲敲门的手又放了下来。
他想,既然她笑得这般开心,想必身子没有出现不适吧。
不对……
姜槐序发现了什么似的,突然锤了一下自己的额心。
他怎么忘了,苏轻月疼痛的时候,他是能感觉到的。
既然他没有感觉到苏轻月的疼痛,就代表苏轻月没事。
他到底在胡乱担心她什么啊。
真是可笑。
“噗嗤!”苏轻月趴在**,翘着腿儿翻看着手中的话本子,“哈哈哈也太好笑了吧。”
她看得津津有味。
只是盯着纸页上的字盯久了,眼睛不免有些发酸。
苏轻月有些不舍地,将那本遭她嫌弃的《重活一次,我成了他嫂嫂》塞到了枕头底下。
她从**爬起来,披了件斗篷,准备去屋外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然后回来睡觉。
开了门,屋外居然立着一个人。
她还以为遭了贼,差点就叫出声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姜槐序!
“你怎么在我屋门口?”苏轻月问他。
“没……没什么……我”姜槐序眼神四处乱看,就是不看苏轻月,“我随便走走,刚好走到这儿。”
“喔这样啊。”苏轻月点过头之后,忽然察觉到不对,她问姜槐序,“你随便走走,怎么会刚好我开门,你就正好站在我门口啊?姜槐序……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苏姑娘,你想多了。”姜槐序转身就走。
“哎?”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苏轻月一头雾水。
“轻月姑娘。”
苏轻月听到另一个方向有人喊自己,听这声音,应该是夏云枕。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
果不其然,很快他就饶过园子内繁茂的枝叶,走到了苏轻月面前。
“夏大侠,你怎么来啦?”苏轻月冲他甜甜一笑。
夏云枕温声道:“我来看看你。”
“看我?”苏轻月有些疑惑,“夏大侠你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
夏云枕说:“之前听说你预测未来之后,身子也会有不适,今日你又预测了钱小姐的未来,我有些担心……”
原来如此啊,苏轻月心想奇了怪了,这次自己居然没有遭到系统的惩罚,到现在还好好的。
【叮—】
【由于宿主屡教不改,多次向主角透露重要信息,没收免死牌。】
苏轻月:??!
系统你好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