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天刚亮。
陈晚漾趴在**,看着艾伽眼睛都没睁开晃晃悠悠走去卫生间。
她睡不着又不想起,就在**刷抖音,忽然手指停了下来。陈晚漾愣了几秒,冲着卫生间叫:“艾伽,网上那个阿伽是你吗?”
艾伽洗完脸,走出来,坐到桌前,还没清醒,看着化妆品发呆。
“是。”
陈晚漾点开那个还是阿伽的主页,惊呆了:“我的天,你都三百多万粉丝了啊。”
她听说过艾伽是个网红,本以为就是个几万粉的小网红,没想到居然这么红。
艾伽没太在意,她看了眼时间,飞快地给自己化了个妆。
陈晚漾将她抖音翻了个遍,翻完又去翻她的微博:“你这么多粉丝干吗追靳嘉致啊?”
艾伽随口问:“不然追谁?”
陈晚漾一愣,想了想:“也是。靳嘉致知道你这么多粉丝吗?”
“知道,我6月后的更新都是发给他看的。”
艾伽自复读开始就没更新过这些,等高考完才重新开始更新。她没之前那么强的赚钱需求,但更新频率却比之前高很多,每一条几乎都是女友视角。就像一对一,专门为谁拍的一样。没想到这样误打误撞,反而让她更红起来,粉丝们一口一个“老婆”,还说她是国民女友。周唯宁还打电话来打趣她,怎么突然这么有事业心了。
“那他看到了吗?”陈晚漾问完觉得哪里不对劲,“靳嘉致那种人会玩抖音和微博吗?”
“看的。”
艾伽化好妆,又从衣柜里拎出昨晚精心搭配好的衣服,穿上就要出门。
陈晚漾看了看时间,追着她背影问:“你这么早干吗去啊?”
“追人啊。”
早上八点没到,太阳正是最新鲜的时候,风都慢吞吞的,有些凉。
艾伽半闭着眼靠在男生宿舍门口旁,正昏昏欲睡。忽然玻璃门被推开,她慵懒地睁开眼,发现不是她要等的人,又闭上。
她穿得招眼,又精心打扮过,本就好看,现在更是惹得每个人都侧头看她。
出来的人交头接耳,更有大胆的直接对着她吹口哨。
艾伽对这些不在意,大方地冲着他们笑。等到她等的人出现,她将买好的一大袋早饭塞到他手里。
“喏,今日份的爱心已送达。”
她一边说,一边倾身避开众人的目光,将一张折好的纸条放进他口袋里,然后离开了。
靳嘉致的室友骆非惊讶道:“她就这么走了吗?”
陈盏风看着艾伽潇洒的背影,觉得艾伽真挺有意思的:“贝果三明治、蓝莓酸奶杯还有热拿铁。哇,居然买了四份,是我们宿舍的人都有吗?”
靳嘉致手指摸到口袋里折纸的边缘,没说话。
陈盏风对分量有点发愁:“梁京越最近不在,多一份怎么办?”
骆非一把抢过来:“没关系,我可以吃两份。”
这节早课是让人听着就瞌睡的《马原》,正好讲到哲学的部分,教室里大一半的人困得眼泪都出来。
他展开那张纸条,上面写——
“你今天好帅,我特别喜欢。”
靳嘉致脸色平静地将纸条塞进书里。
第二天。
“三食堂的三鲜牛肉包和海鲜滑蛋粥,再加上冰美式。”陈盏风十分感叹,“啧啧啧,又是得排队起大早啊。”
骆非吃得十分满足:“我说陈盏风你和阿致都是法学院之光,怎么就没人追你追得上心?艾伽大美女,真是天使。”
今天的纸条放在了左侧口袋里,靳嘉致打开——
“昨晚梦见你了,实实在在梦了一整晚。如果你能回我微信消息的话,明天给你买糖吃。”
第三天。
“芝士培根吐司卷、燕麦拿铁。欸,阿致袋子里有糖,旺仔QQ糖,葡萄味的。”
靳嘉致目光在QQ糖上愣了几秒,他昨天并没有回她消息。
今天他没穿外套,套了件灰色的卫衣,她刚刚一边和陈盏风、骆非说话,一边不着痕迹地将纸条塞进他袖子里。
陈盏风咬了口吐司卷:“这家我知道,姜昕苒要吃好几天了,一直说排不到队。艾伽真的还挺上心的啊。”
他后半句是对着靳嘉致说的。
靳嘉致没搭话,注意力不在他们那儿。
反而骆非三两口将吐司卷吃完,摸了摸肚子,赞同地点头:“真的,我还以为大美女都有架子呢。最近艾伽特别红,我刷抖音,十条里八条都有她。昨天有人在校园里遇到她,拍了合照,那人还剪了小视频夸说艾伽本人特别好看。”
社交达人陈盏风非常赞同:“是啊,我也关注她了,这几天涨粉特别快,估计要过千万了。”
书挡着旁边人的视线,靳嘉致舌尖咬着一颗糖,打开纸条——
“我看见你对着我主页看了十分钟,将最新的视频看了快一百遍。糖是给你的奖励。”
他指尖有点发麻,下意识往窗外看,以为她就在看他看不见的地方,在偷偷观察他。
没看见艾伽的人影,身旁骆非忽然推了他一下,靳嘉致心一跳,将纸条揉在掌心,目光看向骆非。
骆非想了想说:“阿致我感觉她对你是认真的,不然人家干吗费尽心思来对你好,而且其实她追你这事对她国民老婆的人设其实有影响的吧?”
靳嘉致眉头皱了下:“国民老婆?”
骆非:“对啊,她暑假那阵的视频,不都是女友风吗?所以就有了这个称呼。”
靳嘉致的唇抿了起来。
艾伽早饭连续送了一周,意外和骆非混熟了。
这天下午选修课结束,艾伽和骆非在法学院碰到。
骆非很远就看见艾伽,笑着调侃道:“又来堵阿致啊?”
艾伽扬了扬手里的书:“校选修课。”
她为了追靳嘉致,这学期特意选了在法学院上的,《婚姻家庭与财产继承》,谁知道上这课居然是凶巴巴号称灭绝师太的副院长。别说混学分了,据说上课和老师友好交流,每节课按时交作业,期末认真复习都只能拿个及格。
骆非看到书名就开始笑:“哈哈哈,我们副院长的新秀啊,那你加油了。”
艾伽叹了口气:“根本听不懂,感觉可以和追靳嘉致并列成为法学院两大难题了。”
被早餐收买了一周的骆非,一听这话,热心肠起来:“其实追阿致这个人也没那么难。”
“怎么说?”艾伽微微挑眉,顺势邀请骆非一起吃晚餐。
骆非先是推脱了一下,艾伽笑了笑:“那家店之前找我探店,我一直没去,师兄你就当忙我个忙,帮我拍拍照,顺便指点下我怎么追靳嘉致。”
骆非余光看到艾伽身后,刚从教学楼上下来的靳嘉致。
他不知为何,忽然笑着同意。
艾伽没骗骆非,他们来的这家店就在大学城里。是一家新开的汉堡店,店长想新店推广,找了艾伽好几次。
骆非看着一桌的菜,一点节操都没有的,立刻将靳嘉致出卖得干干净净。
艾伽撑着下巴,认真地听他说着靳嘉致这一年在京大的事情。
“他放假都不在学校吗?”
骆非点头:“不仅放假,假如今天没课,他前一天晚上下课就走了,我们都猜他是见女朋友。”
艾伽一愣:“女朋友?”
“对啊。”
“他女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
骆非安静了几秒,艾伽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不方便说吗?我就是想知道靳嘉致的喜好,好对症下药。”
“不是,其实我们也不知道他女朋友什么样,谁都没见过。但我能告诉的你是,阿致和他女朋友的感情并没有论坛上说的那么好。”
艾伽睫毛眨了下,骆非神神秘秘一笑:“那帖子是我写的,虽然多数也是事实,但有些也是我的艺术加工。怎么说呢,我们都能感觉到阿致特别喜欢他女朋友,偶尔谈起时,他都说得特别让我心酸。
“你知道吗?其实过去的一年里,靳嘉致的女朋友从来都没有主动联系过他,一个电话都没有。我们偶尔也会觉得靳嘉致这样不值得,你说他这么好的人,何必对一个渣女死心塌地呢?”
“渣女?”
骆非说起这个就一脸就不满:“是啊,每次阿致回来后脸色都很不好。”
艾伽心里不是滋味,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靳嘉致可能真的有个女朋友。
细节是骗不了人,这不是随口编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人。
骆非见的艾伽脸色明显白了些,他将手里的汉堡放下,想起刚刚靳嘉致的表情:“我觉得你挺有希望的,阿致从来不收追求者的东西,但你的东西他收了。”
艾伽勉强笑了笑,脸色并没有好转。
骆非眼睛转了转,忽然凑近:“现在就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什么?”
“一周后,靳嘉致生日,你好好准备下,我给你做助攻。”
“好。”
2)
骆非这人非常热心肠,说要做艾伽的助攻,就做得十分敬业。
当晚他俩就加了微信,他每天事无巨细地将靳嘉致的事情发给她。
【骆非:你礼物买了吗?别买贵的,靳嘉致这人有钱,你买得再贵,对他来说可能都是小菜一碟。重要的是心意啊!心意啊!让他看到你的心!知道了吗!】
【阿伽:知道。】
陈盏风从他身后路过,见他手指如飞地在打字,便问:“骆非有女朋友了?”
“没啊。”骆非不提这个不来气,“我一天天和你们仨做室友,真的倒了霉了,本来我也是人模人样,结果被你们一衬托搞得我像残次品一样。”
陈盏风笑到被可乐呛到,说:“那你跟谁聊这么起劲呢?难道不是妹子?”
骆非视线瞥了眼一旁的靳嘉致,又瞪向陈盏风:“要你管,你怎么今晚不出去约会?学校美女们终于知道你这个渣男靠不住了?”
陈盏风将手机屏幕贴到他眼前:“看看,我马上就出门,还是你多操操自己心吧。”
骆非“嘁”了声,又给艾伽发了一堆。
【骆非:虽然你撬墙脚的行为我很不赞同,但你的眼光我还是很赞同的,靳嘉致人真的没话说。】
艾伽正在擦头发,看到这句话,笑了笑。
【艾伽:那当然。】
10月28日,连续下了几天雨的北城,在今天忽然停了,但天气预报说晚上有70%可能性降雨。
靳嘉致今天满课,从早上八点,到晚上六点。
骆非从一周前就在有意无意问他生日的话想要什么礼物。
“没什么想要的,不如你把宿舍今年的卫生都做了。”
骆非:“……”
下午五点五十分,晚霞染红了半边云层,天沉沉欲坠。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开了一下午的空调暖气的教室里,空气又闷又热。有人受不住,起身去打开窗户,冷风送进来,吹得所有人一颤。
他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没忍住脱口而出:“我的天——”
安静里不少人循声看向他,他红着脸,往窗外指了指。
大家的目光又都聚集到窗外,教室在四楼,红砖老旧的教学楼旁有几棵银杏树,现在被风卷得簌簌作响。
一切都如往常,忽然——
几百架无人机列队飞过来,在玫瑰色的天幕上,整齐排出几个大字——
靳嘉致生日快乐!
所有人的视线“唰”一下又移向第三排。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靳嘉致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这是艾伽今天塞给他的。
学生们互相在用眼神对话,窃窃私语的声音大起来,连讲台正在播放PPT讲案例的老教授都停了下来。
身旁的骆非最兴奋,他知道这时谁的手笔:“阿致,窗外有人祝你生日快乐,你快看。”
靳嘉致将手心的纸条攥紧,抬眸扫了眼窗外的横幅。
他手里的笔掉到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时间静了几秒,就在别人以为他有什么反应时,他又平静地收回目光。
下课铃准时响起,老教授不想破坏学生的桃花,爽快下课。
平时铃声一响就都散了的同学们,都慢吞吞磨蹭,舍不开错过第一吃瓜现场——无人机欸,主角还是靳嘉致啊,连校内表白墙都在屠版直播。
靳嘉致拿起书,往教室外走,神色很淡。
骆非作为艾伽的头号军师,一直在靳嘉致耳边说这个生日祝福多牛。
陈盏风注意到了靳嘉致的心不在焉,问:“想什么呢?刚刚上课感觉你就心不在焉。”
靳嘉致脚步顿了下:“在想洗发水和沐浴露。”
骆非:“啊?你不一直都用一个牌子吗?特别便宜还特别香。”
靳嘉致:“嗯。”
骆非问:“怎么了吗?”
靳嘉致:“没怎么,挺好的。”
骆非又将话题拉了回来:“艾伽搞的,她真的也太大胆了。阿致你觉得怎么样,感动吗?”
艾伽在楼下用玫瑰花围了爱心,她捧着生日蛋糕站在中间,在等靳嘉致。
人多得已经将楼梯口堵塞,手机拍照的录像的直播的,里三层外三层。靳嘉致出现时,全场都在尖叫。
艾伽笑盈盈地捧着蛋糕走到他面前:“靳嘉致,生日快乐。”
靳嘉致盯着她,没动也没出声。
可能是静得太久了,旁边嘘声四起,有闹靳嘉致的,有闹艾伽的。
艾伽往靳嘉致身前,又走近了一步:“接着呀,生日蛋糕你都要拒绝吗?”
骆非见情况不对,连忙将艾伽手里的蛋糕接过:“你自己做的吗?”
艾伽眼睛还盯在靳嘉致身上,她点点头:“嗯。”
骆非:“哇,真好看。”
靳嘉致没说话,转身往外走。
骆非连忙给艾伽使眼色,小声和她说:“没事啊,我去看看什么情况,一会儿微信联系。”
陈盏风最看得清局势,等人群散了,他看向艾伽。
“你确定你是在追靳嘉致?”
艾伽抬眸:“怎么?”
“我感觉比起是追,你更像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靳嘉致是你的,你在往他身上贴艾伽的标签。”
艾伽脸色一变,陈盏风笑起来:“我没有恶意。”
“你什么意思?”
“我就知道,靳嘉致这种人,你得用真心换真心才行。”
宿舍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骆非捧着蛋糕坐在那儿,看着靳嘉致的脸色。
“呃……艾伽可能是高调了点,但她也是好心想祝你生日快乐。”
靳嘉致抬眸冷冷扫了他一眼,骆非将嘴闭上。
陈晚漾知道这事是半小时后,她连忙找到艾伽,一副你真行的表情看着艾伽。
“我第一次看到撬墙脚,撬得光明正大的,你故意的吧?”
她俩坐在食堂里,旁边的人都在侧头看她们。
有几个女声在小声议论——
“真不要脸,就这还网红呢,真为京大丢脸。”
“反正靳嘉致看不上她,她再怎么样,也高攀不上。”
“真烦,现在靳嘉致的名字都和她捆绑在一起了。”
…………
陈晚漾看了艾伽一眼,眉头皱了皱准备让那些人闭嘴。
但在她之前,艾伽先出声了:“挺好的。”
那几个女生脸色难看起来:“什么挺好的?”
艾伽勾了勾唇:“靳嘉致和艾伽捆绑在一起挺好的啊。”
她们显然没想到艾伽的脸皮这么厚:“真晦气,我们走。”
陈晚漾看着艾伽:“我有时候挺搞不懂你的。”
艾伽抿了下唇:“我就是自私自利,就是要闹大,就是想知道他那个女朋友是谁。我那么努力地来找他,他凭什么身边有人了?”
“艾伽。”陈晚漾发现她眼红有点红,有点被吓到,过了几秒,“你有没有想过,他等过你,但你来晚了。”
3)
“对不……对不起,我不想这么晚打扰你,你能不能借我两百块,我刚刚下班回来,一回家就遇到了我弟,他把我所有的钱都转走了,他就住在我的出租房里,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你能不能借我两百块,我马上就发工资了,一发工资就还你。”
温芙哭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听得靳嘉致眉头微拧:“你现在在哪里?”
温芙愣了愣:“你们学校门口。”
陈盏风大概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前法援调解的那个妈宝男吸血的姐姐吗?”
靳嘉致:“嗯。”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往外走。
骆非在他身后叫:“你不过生日了吗?”
陈盏风:“温芙这事都多久了,他怎么还管着呢?”
骆非见怪不怪,看着蛋糕闹心:“五月份进校园的那个‘和校园霸凌说NO’的志愿者活动还记得吗?他不是帮一个小姑娘吗?我前两天还听见他和那孩子通话,给她做心理咨询辅导呢。”
陈盏风纳闷:“他不是把自己课表都排满了,一放假还要去见女朋友?怎么还有空管这些事?”
这点骆非倒是挺佩服的:“靳嘉致这人,看着挺冷,真的心挺软的。他入校别的社团都没参加,就加了个法援中心。无论谁来找,他接待时都挺耐心的,你别说他还真适合做律师。”
“费力不讨好。”
京大管得严,没有学生证很难进去,要登记一系列手续。
温芙站在校门口,眼睛直勾勾地往里面看。她其实十分矛盾的,打这个电话前,她已经挺长时间没联系靳嘉致了。她在京大附近的便利店工作,遇到靳嘉致那天,正好她弟弟来便利店找她要钱,说的话非常难听,里里外外围了一圈人在看戏。
她当时特别难堪,而她弟弟将这份难堪当作威胁她的工具。
“怎么有你这种姐姐,不管弟弟的死活?你再不给钱,我就让妈来要,怎么你现在翅膀硬了连父母都不赡养了吗?”
这样的情形下,靳嘉致忽然在柜台前和她说:“买单。”
在场所有人都在看热闹,想看这场闹剧要发展哪一步,只有他神色如常。
温芙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匆忙看了他一眼,拿过他买的水,连忙扫码,让她有事情可以转移
“七块八,支付宝还是微信?”
他打开微信的付款码,付完钱,他忽然看向她说:“有需要可以去京大的法律援助中心咨询。”
她一愣,再反应过来,他已经走出便利店。
他是温芙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她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猝不及防地喜欢上了他。
她反复回想他说的话,最后她自己都不清楚是真的想要得到帮助,还是想再见到他。
她走到了京大法律援助中心的办公室。
很幸运,那天是他接待了她,让她填了登记表,还十分耐心地听完她老套的重男轻女家庭的妈宝男和被迫扶弟魔的故事。
温芙知道了他的名字,靳嘉致。
…………
“对不起,对不起。”温芙看到靳嘉致走出来,低着头又说了两遍。
靳嘉致没出声,将她带到学校附近的酒店,帮她付了一周的钱,又给她转了两千块。
温芙看着转账记录,不敢抬头去他。
“我……我不该麻烦你,只……”
靳嘉致没特别的情绪,垂着眸还在看手机。温芙觉得他在等消息,可他手机振动时,他又只是看着,并没有要回复的意思。
“呃……你要忙的话……”
他抬了下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很淡。
温芙又紧张起来,那种矛盾的情绪在撕裂着她。自卑又享受这份专属于她的善意,但他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是最后一次。纵容只会将胃口养大,你也该明白。”
温芙狼狈地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她说:“今天是你生日对吧?我……我做了蛋糕。”
她将手里一直拎着的袋子,举到靳嘉致眼前。
艾伽就站在不远处,她从靳嘉致出宿舍楼就跟着他。
本来想和他好好说一句生日快乐,谁知就看见他匆忙地走了出来。
鬼使神差地,她就跟了上来。
艾伽认出了那个女孩,就是那天辩论赛跟在他身边的那个。
她看着靳嘉致带着女生去了酒店,他走进去的那个瞬间,她有一秒钟的冲动,想立刻冲过去质问他,问他女生是谁。
可真正要行动的时候,她又胆怯起来。她站在酒店对面,等着他出来,时不时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今天是靳嘉致的生日,那个女生不会就是温芙吧?他们不会真的就是男女朋友吧,不会真的要一起过夜吧?
她太害怕了,心口又酸又胀,想哭又觉得自己没出息。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给靳嘉致发了信息,意料之内的是,他没有回。
但好在,他只是在前台帮忙办理了入住了手续,并没有上楼就出来了。
靳嘉致余光扫了眼马路对面,对温芙说:“心意,我心领了,蛋糕你留着吃吧。”
温芙张了张唇,有些难过,她不理解地小声问:“蛋糕都不能收吗?”
“嗯。”
温芙发现他视线又往对面看了眼,快到只有一秒,或许一秒都不到。她觉得奇怪,也跟着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我连她的都没有收。”
温芙愣了下,连忙抬头去看他。她觉得这句话很奇怪,可能是靳嘉致语气太难过和这句话的含义有着天差地别。
为什么没有收?
为什么难过?
难过的话收了不就好了吗?
夜里风大起来,吹得落叶乱飞,可能快要下雨的缘故,路上并没有几个人。
艾伽隔着一条马路,跟在靳嘉致身后。
静静走了一会儿,艾伽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第一遍他没接,她又打第二遍。
第三遍的时候,出乎意料地通了。
艾伽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收紧,她莫名有些紧张,喘息了好几口气才叫他:“靳嘉致。”
他没出声,艾伽也没指望他会理她,她继续说:“我吃醋了。
“你和她说话我吃醋,你看她我也醋,你对她好我更是控制不了,简直要被酸死了。你说我是不是很小气,可是我遇到你的事情就是会这么斤斤计较。”
艾伽被风吹得有些鼻音:“你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我消息,是觉得我烦了吗?”
这次他出声了:“烦。”
空气停滞了两秒。
艾伽:“哦。”
又静了两秒。
艾伽说:“我不想要你有女朋友,你能不能别跟别人谈恋爱啊?”
4)
“这样看靳嘉致也没那么难追嘛。”
“但之前确实…… ”
“那是和他告白的女生不够好看吧,男人都看脸,你看就艾伽那种,只不过漂亮了点,靳嘉致不就撑不住了,这才几天啊。”
“我看论坛上有人说艾伽可能就是靳嘉致之前的女友。”
“怎么可能,别给艾伽洗白了。”
法律援助中的办公室内,几个女生正在闲聊。昨晚有人拍到靳嘉致和艾伽在校外一前一后的照片,两人虽然没什么交流但气氛暧昧。这不,只一晚上风向就变了。
女生们见靳嘉致走进来,立刻停止了八卦,声音甜到发腻地和他招呼。
“靳学长,今天来这么早?”
靳嘉致淡淡点了下头,就走进去,坐在一张桌子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浏览京大法院援助的咨询页面。
女生们勾着的头又收回。
一个女生撇了下嘴,轻嗤:“他品味也不怎么样,艾伽哪里好看了?”
另一个女生说:“你刚刚不还说艾伽只剩下好看其他一无是处吗?”
“你不觉得艾伽长得很俗吗?”
“不吧,网上不都说她是网红界长相天花板吗?”
“那也是网红脸,就是俗。”
那个女生被说服:“也是。”
黎晚落是京大法律援助中心的负责人,今年研二,除了负责老师外,学弟学妹们最怕她。
她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那几个女生窃窃不绝的声音终于停了。
黎晚落很欣赏靳嘉致,她觉得这个学弟特别优秀,优秀到他来这个援助中心时,她都以为他走错了。
毕竟在京大,比法援中心好的社团数不胜数。一般这种带着天之骄子光环的天才,要么自视甚高忙于校学生会、院学生会这种可以刷履历的地方,要么就会选个受赞助多的热门社团。
总归不会是这里,冷门到不能再冷门的法援中心。只有数不清微不足道的网络咨询,以及中小学、社区街道的法律宣传活动。还有许多,耗时又吃力不讨好的志愿者活动。
所以她多问了一次,问他是否真的要加入。
他说是的。
她问他为什么。
他说得很实在:“读法律不就是干这些吗?”
黎晚落一愣,对啊,确实是。
虽然绝大多数人的梦想是毕业后能够进入红圈律所,能够成为光鲜靓丽的非诉律师,在跨国集团甚至更大的舞台上发光发热。
但其实最根本的,不就是普及法律,和调解数不清看起来鸡毛蒜皮的法律纠纷吗?
现在,靳嘉致还是在处理这样的事情,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字,正在回答一个小学生的法援问题。
黎晚落走过去:“她们是这几天刚进来的大一新生,估计都是冲着你来的,人家满心期待能够让你红杏出墙,结果自己没成功别人却成功了。小女生心思都这样,古怪得很,你也被放在心上。”
其实她不说这话,也知道靳嘉致不会放在心上。
果然,他没说什么。
黎晚落还想说什么,忽然看见窗外梧桐树旁的长椅上坐了个女生。
女生的头发很长,随手盘了下,用发尾夹松松垮垮夹在脑后。
她多看了两眼,因为女生很漂亮,套了件条纹毛线衫,下面搭了个件牛仔裙,是校园里随处可见的穿着,但在女生身上就显得很特别。
女生似乎在等人,又不像在等人,因为她从帆布包里拿出iPad,拿着笔,神情专注,好像在……画画?
艾伽是真的在画画,之前一个美妆品牌找她,难得不是看脸,是看上了她的画画才华,说想和她做一个联名。用她的画,做新产品的包装。
对方是个知名品牌,给的酬金不少,态度也很真诚,艾伽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
她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艾翰彬都准时给她打,连她妈任可歆都良心发现,每个月给她生活费,她全都收着,就是没用。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可能是自己能赚钱,就不想花他们钱。
艾翰彬那个新女朋友,她没和他聊,他倒是偶尔打电话来时会提一提。艾伽不搭腔,他也就不提了。他俩反正生分惯了,这样反而还关系好了不少。
黎晚落还在看艾伽,漂亮妹妹谁不爱看呢。连靳嘉致今天都明显心神不宁,虽然工作完成得是很好,但她感觉到他心不在这儿。
“你有事的话,可以先走,今天网上的咨询,已经都完成了。”
靳嘉致顿了下,说:“好。”
黎晚落以为靳嘉致是有什么急事,但他出了法援中心办公室并没有走多远,而是靠在一个视角比较刁钻的墙角,一直在看什么。黎晚落忽然有了个想法,她大概比画了下,发现自己猜得没错。
靳嘉致是在看那个女生。
她也想起了那个女生是谁,是最近京大最大的八卦,靳嘉致的绯闻对象艾伽。
网上说艾伽是个不入流的网红,还说她不要脸地拼命缠靳嘉致。
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在黎晚落看来,艾伽气质很好,一看就很有家教。而且他俩这段关系里,好像靳嘉致才是被动的那个。
靳嘉致其实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可就让她觉得很难过。
他在那静静地看着艾伽,目光也很静,像是被怕发现。
可这有什么可怕的呢?
天色昏暗下来,时间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艾伽注意到靳嘉致的时候,他正靠在她不远处的墙上,在抽烟。她眉头皱了皱,只不过一年没见,他怎么不仅学会抽烟,烟瘾还这么大了。
靳嘉致抽完一根,又抽出一根咬在嘴里,没点。
这时他手机振了振,是季时安打来的,他接了起来。
“怎么样哥们,进展怎么样?”
打火机在指间转了几圈,火苗灭了又亮,他声音含糊:“她在追我。”
季时安乐得笑起来:“那你不开心死,答应没?”
“没。”
“怎么?”
“我就想看看我自己多有骨气。”
他忽然轻笑下,尾音突然断了,季时安在电话那边静静在听。
“果然,骨气在她面前不值一提。”
突然昏沉里一个打火机的火苗在他眼前亮了起来,靳嘉致眼眸看了过去,没动,烟没点上。
艾伽拿着打火机又凑了上去,将他的烟点着。
季时安还在那一头说话,靳嘉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艾伽就在他眼前,触手可及的地方,她仰着头满心满意地看着他。
她等了他一下午,从白天等到天黑,小声嘟囔抱怨:“真累。”
是啊,能不累吗?又是太阳又是风。他本以为艾伽这种性格,最多能撑一周,没想到都快半个月了,她还挺锲而不舍的。
可就这样,靳嘉致还是觉得烦,不知道在烦谁:“那你别来找我多好。”
艾伽静了下,看着他问:“你是认真的?”
天真的挺暗的,不远处法援中心的办公室的灯被打开,亮光隐约透了过来。
但又树挡着,还是不清晰,艾伽等了他一会儿,见他没说话。
“那行,那我走了。”
这才是她的一贯作风,她向来没耐心,能哄他这么久,已经是耐着性子。
靳嘉致看她离开的背影,又嗤笑一声。
风没规律地乱刮,一个没注意,他被烟呛到咳嗽起来。
前一阵他被雨淋得感冒还没好透,现在咳得惊天动地。
季时安在电话那边听了个全部:“少爷,我知道你别扭什么,但你就不怕这么作,把人给作没了?那你可就没人要了啊。”
靳嘉致还在咳嗽,咳了好一会儿才平息,他抿着唇,眼尾隐约有些红,不知是呛的,还是自虐的。
树叶“唰唰”作响,像极了哭声。
他自暴自弃道:“没人要算了。”
音落,靳嘉致的咳嗽被生生止住。
刚刚离开的人去而复返,这条隐蔽的小道上铺满了黄色的落叶。她有些变扭,脚下意识在落叶上轻轻跺了跺,然后紧抿了下唇,好看要死的眼睛又看向他。
“我后悔了,刚刚说不来找你的话,我收回。”
艾伽说这话时,声音又轻又温柔,是从来没有过的软。
靳嘉致嗓子还是痒,像千万根细小的羽毛在那飘。但莫名地,他忍住了。
他眼眸看着她,喉结不受控制地动了动,四周没什么人,心跳声太大盖住了格外嚣张的风声。
靳嘉致缓了几秒才确认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北城的十月底太冷了,温差大得让艾伽好不适应。
冷得让人发抖的风里,她突然有些委屈:“我真的来迟了吗?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我知道我哪儿哪儿都不好,可我就是想要你爱我。”
靳嘉致舍不得眨眼睛,看着她的脸,紧抿着唇。
也许是他的伪装实在太好了,连艾伽都没发现,以为他是不为所动。
她慌张地又叫他的名字:“靳嘉致。”
“别躲,我怕一躲就是一辈子。”
等了几秒,心跳分毫难挨,艾伽挨不下去,逃跑了。
靳嘉致只晚了,过一秒,或许是半秒。
“好。”
这一声孤独地落在空中。
5)
“出来喝酒,我请客。”
陈盏风接到电话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了几遍来电显示,确定来电的人如假包换确实是靳嘉致。
“行啊,哪里?”
靳嘉致给他发了个定位。
陈盏风到的时候,发现是个便利店,靳嘉致买了很多酒,放在便利店外的露天桌子上。
陈盏风无语了好一会儿:“这么冷的天,靳少爷第一次请我喝酒,不必要这么小气吧?”
靳嘉致不跟他废话,直接扔给他一罐啤酒。
陈盏风接过单手打开,坐到靳嘉致对面:“怎么,那天过生日后来不是见面了吗?还没和好啊?”
靳嘉致摇摇头。
“来吧,和我这个情感专家说说到底是什么问题?”陈盏风点了根烟,十分清晰今晚自己的定位。
“我不敢相信她喜欢我。”
陈盏风觉得不可思议:“啊?不是吧你,这点自信都没有?”
靳嘉致仰头灌下大半瓶啤酒:“她说她吃醋斤斤计较的时候我挺开心的,我等她这个反应,等了好多年。可是我开心了几秒,看到她那样,又不开心。”
“心疼?”
“大概吧。”
陈盏风觉得问题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同,他过来简直找罪受,大冷天里露天喝冷酒,还得吃狗粮:“那就赶紧和好,别这折腾了。我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她虽然有些行为有点太高调过激,但那也是占有欲作祟。”
他想了想又说:“其实吧,艾伽喜欢你这个事我真挺羡慕的。她可是艾伽啊,我不说你也知道她有多好。京大美院多难考,千万级别的网红又是多大光环,不是只有你靳嘉致是天之骄子。而且她对你真得挺上心的,能记住你所有的习惯和喜好。”
说到这里,他笑了声:“这就是青梅竹马吗?一起长大参与对方所有的成长,真难得。”
陈盏风真的喝多了,他最爱及时行乐,最讲究随性而为,最爱一见钟情。但他看看到靳嘉致和艾伽忽然觉得一起长大参与对方所有的成长,这种事情真是难得到让人嫉妒。
“你要再不和好,我就去追艾伽了啊。”
靳嘉致脸色立马沉了下来,陈盏风嗤笑:“开玩笑啊,紧张个屁。”
过了两秒,他举手投降:“行吧,我知道了,玩笑也不能开。”
半小时后。
“我还有约,你真不用我送你回宿舍?”陈盏风不放心地看着靳嘉致。
“不用。”
陈盏风手机响了,是下一摊的人在催他。靳嘉致这么个大男人,不会出事的吧?
“欸,宿舍楼下那个人好像靳嘉致啊。”
艾伽刚洗完澡从卫生间在擦头发,听到陈晚漾的话,她狐疑地走到陈晚漾身边,往窗外看了看。
“像不像?”那个位置有点拐角,被树挡着看得不是很清晰,陈晚漾刚问完,艾伽人已经走出了宿舍。
靳嘉致站的地方很隐秘,艾伽绕了一圈,才找到他,在距离他还有两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你怎么在女生宿舍楼下?”
靳嘉致听见声音,低下眸看向她,表情有一瞬间的不可置信。
艾伽没察觉到他的奇怪,靠近他了些,闻到他身上的酒气。
“你喝酒了吗?”
他没出声,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艾伽终于发现他情绪不对,她想靠他更近些,脚步刚动,就听见他说:“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声音又低又哑,让艾伽一愣,猛地抬头去看他。
视线里他眼尾红得厉害,眼里蒙了声水雾。和前几个小时见到的靳嘉致不同,此刻的他脆弱易碎,仿佛有无尽的委屈和难过:“你不在的日子,我每一天都在崩溃。”
艾伽看见他鼻尖也红了,从再遇见后他一直又冷又淡,情绪从来没有外泄过。艾伽都要相信他真的不要她了,她这一天起伏实在太大,心从又冰又冷,到现在又酸又软。
她知道复读的事情她处理得不好,想过再见面有许多话要和他说,但此情此景话到嘴边又什么都说不出,只能干巴巴地说:“对不起。”
靳嘉致并不想听她说对不起:“这一年你过得好吗?没有我,你过得好吗?”
“挺好的。”话音刚落,艾伽就看见他眼角有泪滑落,她立刻慌张起来,还没等她挽救的话说出口,她整个人就被靳嘉致抱进怀里。
“哪里好?在画室熬一个又一个通宵?人瘦变形?做已经做过一年的题?累到在学校晕倒被叫救护车?艾伽你知道我去年回去苏城多少次吗?知道我去过画室多少次吗?知道我在长荣校门口,在你家楼下又看了多少次?你都不知道,我就不该等你,不该要你,但是我这么喜欢你。”
靳嘉致抱得艾伽太紧了,他被酒精熏昏了脑子,以为这个人是梦里的人。他又爱又恨,可等真的能抱到怀里,又心疼起来。他太心疼这一年她所有的经历,他心疼到不知要怎么去对她好,怕自己让她的努力产生缺点,让她分心,让她又要不要他。
自尊骄傲所有的不满又算得了什么,靳嘉致只想——“艾伽你喜欢我一次吧,别再随便不要我。”
艾伽眼圈红起来,整个人都被他桎梏在怀里。他声音就窝在她耳边,很轻很轻。她舍不得靳嘉致变成患得患失的模样:“我没不要你啊,从来都没有不要你。”
艾伽脸被他衣服里的项链戳了下,她忽然想到什么,伸手去将它拿出来。
链子上挂了个制作很粗糙的银戒指,这是去年暑假他俩在银器店自己做的。她那时故意闹他,做了个又丑又笨重的,还恶趣味地在上面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她的那个就做得很好看,靳嘉致似乎没有做不好的事情。
所有的一切好像在脑子里串起来,他的课表,他一放假就离开学校,甚至那个帖子,甚至他说自己有女朋友这件事……所有所有……
艾伽忽然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她也许低估了靳嘉致的爱,更吝啬了她对他的爱。
抱着她的少年,是优秀骄矜的天之骄子。
可此时此刻,在这个凛冬将至寒风凛冽的夜晚,在祈求她爱他。
她忽然不怕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