侩子手被击中面门,口鼻喷血倒下行刑台。
手拿破碗的百姓一拥而上。
百姓捏着缺口瓷碗用力敲击侩子手头部。
不过片刻,侩子手被硬生生敲死!
百姓视而不见,甚至掏出利器扎穿侩子手的身体。
只为得到侩子手的血!
狄森看得皱眉。
“别让狄森跑了!”
后方传来气急败坏的怒吼。
来不及多想。
狄森跃下行刑台,踩着烂泥冲进一侧深巷里。
巷内一侧大量堆放竹子,仅剩逼仄小道可以通人。
“在那边!”
狄森刚进入巷内,便听到后方有人疾步追来。
速度比他更快。
“这鬼地方!”
狄森加快脚步。
刚到这里就不明不白变成死刑犯。
狄森心情,很糟糕。
眼下完成任务,脱离此地才是保全之计。
没走两步,他又听到前方巷子拐角,有步速极快之人接近。
前有狼,后有虎!
杀一个出路!
狄森随手抓起巷内倚墙的竹堆,将一支带青竹子徒手折断成齐眉高。
这是他习惯用棍的长度。
哒!
前方拐角处,溅起一蓬泥水!
却是一人身穿飞鱼服奔跑太快,脚踏烂泥所致。
“狄森,你跑不掉了!”
前面拐角走出一人。
此人狞笑,拔出绣春刀缓步接近。
绣春刀?
飞鱼服?
狄森手持青竹,凝视此人,缓缓开口:
“陈寻?”
看到此人瞬间,狄森脑海冒出陈寻这个名字。
他试探说出,陈寻应答。
这证明他原本应该认识陈寻。
也可以说,这具身体认识陈寻。
陈寻啧啧摇头:“狄森,现在求情太迟了。”
日光中下,陈寻手中绣春刀,寒意逼人。
“陈寻,我为何会被砍头?”狄森问。
无缘无故被砍头,狄森想弄清楚缘由。
“你还是……”
陈寻接近丈许,脚步陡然快而紧促,抬起绣春刀砍来!
“下辈子再问!”
狄森丝毫不慌,冷漠注视陈寻,连退数步。
从身法和实力上看,陈寻只有二牛之力!
刹那,狄森脚下一停。
他双手握住青竹,以竹头对准陈寻猛地刺出。
“嘿!”陈寻绣春刀一转,半途上撩,欲要**开青竹!
唰!
噗!
狄森变化慢上一拍,短促,但更为有力!
参差竹头后发先至,极快刺穿飞鱼服!
刺中位置,正是心脏。
“狄森!”
陈寻踉跄,口呕鲜血。
陈寻伸手探向狄森,血红的眼睛睁得很大:“你还记得吗是我带你入职锦衣,不要杀……”
噗!
狄森臂腕一拧,了结陈寻性命。
他倒是想留陈寻一命,好问清楚‘砍头’与‘血灾’的事。
但后方传来的脚步声很近。
他带上陈寻一起跑,速度定然变慢,还不如杀掉陈寻免除后患。
呼!
后方人马逼近,脚步短促,凌乱。
狄森隐入前方拐角,平静注视来者。
杀一人是杀,杀一堆是杀。
何不杀光追杀者?
这样一来,就没人追杀他了。
只是,狄森见到来者,瞳孔不禁一缩。
追杀而来的队伍。
为首是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后面跟随十余青甲兵。
青甲兵,唯有军中精锐才得以佩戴。
这血灾究竟如何造成的?
竟然连军中精英都来了。
哒哒哒!
然而,这时更令狄森震惊的一幕出现。
为首的锦衣卫越靠近陈寻尸体,越是缓慢。
最后直接停下,低头看着陈寻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名锦衣卫身后的青甲兵,不住吸着鼻子,一脸病态,身体颤抖。
狄森心底悚然,难不成……
“嘶!”
为首那名锦衣卫深深吸气,脸上浮现亢奋,眼睛朝狄森看了一眼。
“霍远!”
这一眼,让狄森想起这人姓名。
狄森从这名叫霍远的锦衣卫眼中,看到挣扎!
“血……武者的血!”一名青甲兵不停吞咽,贪婪上前。
唰!
绣春刀一闪,霍远斩下这青甲兵的头颅。
其余青甲兵见此状况,噤若寒蝉。
武者之血固然珍贵,但命更重要。
“这是我的。”
霍远指着陈寻,又指向无头青甲兵:“这是你们的!”
话音刚落,一群青甲兵不顾肮脏烂泥,纷纷跪下咬向无头青甲兵的皮肤。
血肉外翻,鲜血淋漓。
人吃人!
先前见百姓对血狂热,狄森便有所猜测。
只是没想到,竟会这般明目张胆。
人吃人的世界!
“狄森。”霍远阴鸷目光投了过来,“血食已成,你可以归队了。”
狄森融合最后一丝记忆。
北镇抚司。
从七品官,小旗官:狄森。
受皇命所驱,以林总旗为首,十名小旗旁协。
前来宜城协助知府,办理一桩棘手案件。
这棘手案件正是近来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人血案’。
消息记载,人血案起源于宜城郊外陈家庄。
有怀孕妇人不吃山珍海味,只想喝血。
鸡血鸭血猪血都不行,只喝人血。
好在那怀孕妇人的夫家祖上行商,留有存银。
也以为这是妇人老家偏方,便用钱来跟人换血。
谁知,日子长了。
怀孕妇人不单止十二月未诞子嗣,反而喝血欲望越来越高。
因此事怪异,引得传言不止。
许多人说怀孕妇人肚子里的是魔胎,死胎,银种。
怀孕妇人夫家在陈家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嫌弃和恐惧之下,夫家将怀孕妇人一脚踹出陈家庄。
怀孕妇人离开陈家庄那一晚。
陈家庄的人,全死了。
案件重大且里面透着邪乎。
宜城知府便将此案往上呈递,最终到了天子手里。
天子即刻命北镇抚司,派锦衣卫至宜城协助本城知府破案。
林总旗领着狄森霍远等人,日夜兼程,赶至宜城。
但,为时已晚。
宜城已被血灾所困。
甚至锦衣卫来到宜城第一天夜里,林总旗便已失踪。
距今足足五日。
这五天中,锦衣卫死了两名小旗官。
加上陈寻,已有三人!
他全想起来了。
对霍远提议,狄森思索再三,重重点头:
“归队。”
呈递案件的宜城知府,必然有‘人血案’大量资料。
血灾源头说不准就隐匿其中。
少了府衙这一消息渠道,很多事会变得更加麻烦。
市井百姓渠道复杂,真假难辨,不如府衙消息来得正确。
再说。
疯子口中也得不到有用信息。
行刑台下毫无理性的百姓。
拥有理智的霍远。
论清醒程度,两者相较,高下立分。
“这就对了。”霍远咧嘴一笑,牙齿挂着鲜血:“下次不要再藏拙,不然还是你上行刑台。”
话毕,霍远把一脚陈寻踢过来。
“既然是你杀的,你先喝点。”
霍远眼神贪婪被某种事物隐隐克制:“我不会告诉他们的。”
“不用了。”狄森将陈寻扛起来。
“那我喝一口!”
噗,霍远一口咬在陈寻手臂上。
“啊!”
喝一口,不敢喝多。
霍远意犹未尽,留恋的看了眼陈寻尸体。
那眼神,就像在看食物,而不是一具尸体。
“回去吧,他们等不住了。”霍远转身。
霍远口中的他们。
是指余下活着的五名锦衣卫。
这五名锦衣卫实力,在十名小旗里排名前列。
先前行刑,便是给较弱武者扣上罪名,然后砍头。
再将武者血食,送给这五人吸食。
如今武者血食已有,无须杀人。
狄森也暂时得以安生。
“霍远,我记得你以前跟陈寻很好的。”狄森说。
记忆中,霍远陈寻二人关系情同手足。
霍远脚步顿了顿:“活着是陈寻,死了就是血食。”
狄森目光一凝,霍远已经入魔。
当即,他不再多言,跟随霍远快步离开巷内,进入府衙。
一路上人人眼神诡异贪婪,盯着狄森肩上的陈寻尸体,目不转睛。
直至进入府衙,高高的围墙才阻断所有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