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两万余众在高清引完颜挞懒来战。”
援军的消息,让周侗信心彻底坚定了下来。
“完颜挞懒轻骑突进而来,绝不是为了单纯的出一口封丘溃退的恶气。”
凝视地图,周侗回想着随军令一起来的,陈冲对他的叮嘱。
其中很全面的分析了完颜挞懒轻骑突进的目的跟心思。
出一口封丘溃退的恶气只是最次要的。
完颜挞懒更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彰显自己的才能,想一战定乾坤,一举击垮他们,然后从容的将北面大半个山东都夺入手中。
从而彻底扫除封丘败阵带来的各种影响,为他凯旋之后重归朝堂争夺利益积累功劳跟名望。
完颜宗望既死,现在金人军中第一功是完颜宗翰。
完颜挞懒要想做点什么,就必须要在功劳上压过完颜宗翰,至少不能输,要不分轩轾。
为了帮助完颜挞懒,让金国的朝廷更乱,争权夺利变得更激烈,陈冲甚至在军令中明说,必要的时候可以给完颜挞懒一点无伤大雅,但看上去花团锦簇的功劳。
具体怎么办,都让周侗随机应变。
总之操作难度挺高。
既要顾里子,不能放弃战略要地,同时还要顾全完颜挞懒的面子,像在瓦岗打完颜宗翰一样,打人一个头破血流,灰头土脸是不行的。
当然,这只是条件允许的时候才需要考虑的事情。
如果条件不允许,周侗想一战打死完颜挞懒他都没意见。
“如果天时不变,一切顺利,未必不能两全。”
研究着地图,周侗地处高清高苑邹平三城之间的陶唐口,目光渐渐锐利。
两天之后,前去领邹平兵马来汇合的辛从忠回到高清。
“辛从忠,命你即刻修整,今日领骑兵进驻陶唐口,与高清互为犄角。”
不等辛从忠喘口气,周侗就给他下达了新的军令。
“完颜挞懒若来攻高清,不需你支援。你只需日夜派出侦骑监视贼军动向便可。”
“若贼军有后撤迹象,不必管他,任由其去。”
“如果贼军有北蹿度过黄河动向,你立刻尽起骑兵坠在其后,不用与之交战,只要威慑贼军不敢度过黄河便是。”
周侗一口气吩咐了很多,要求的很细致。
“将军要逼迫完颜挞懒原路撤军?”
辛从忠听懂了,但却不能完全理解。
周侗的这番细致安排,就是看死北面的黄河跟南边的邹平,也不跟你打,就坠着你,你来打我就避开,你敢北上度黄河我就做好被打死在河里的准备。
除非原路撤退,不然给完颜挞懒的局面就是这么一个进退不得的局面。
可让费这么大劲让完颜挞懒原路返回的意义何在?
把人逼回去,凭他们现在的兵马,即便加上梁山人马全军出动,不伤筋动骨的情况下,未必能吃下完颜挞懒这一路人马。
梁山兵马到底战力如何,他们都是心知肚明的。
依旧是远不及坚韧不拔,嗜杀凶残的金军对手。
完颜挞懒在封丘中损失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再加上收拢的其他部落兵马,除了手下至少有两三万可战之兵,其中一大半是国族精骑。
少于这个数字的兵马,完颜挞懒也不可能来打山东。
但这个数字的兵马,就不是他们梁山倾尽全力就能打赢的了。
“末将实在不解其中深意,还请将军示下。”
左右想不明白,辛从忠直接请教。
周侗也不多说,直接把增援的军令给他。
“大人,其谋深远,非我等所能及。”
快速的看过之后,辛从忠明白了。
“只是苦了百姓。”
交还军令,辛从忠有些唏嘘。
“这山东之地叛乱遍地,又还有几个安分守己的人了?”
“不如就破而后立,让大人再塑造一番,重整新风。”
周侗大有深意的教导。
“是末将妇人之仁了,所谓慈不掌兵。”
辛从忠一凛,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太对,立刻认错。
“现在醒悟过来不迟,且去奉命出镇陶唐口去吧。”
周侗将一支令箭递给辛从忠。
“末将尊令。”
辛从忠接过令箭,大步而出。
……
“你说什么?”
河边荒野,打着赤膊的完颜挞懒听完探马的回报,‘霍’的站起。
“咣啷,哗啦啦~”
身边用来降温的水桶被完颜挞懒带倒,一下形成一滩泥洼。
“禀将军,邹平长山两地的梁山兵马已经撤走,此时两地都是空城,连城中百姓都抛荒逃跑完了。”
探马硬着头皮又把情况汇报了一遍。
“呼~吸,呼~吸~~”
“嘭!”
努力压制愤怒的深呼吸,最终被飞起一脚踹破木桶而宣告失败。
“羊奴,该死的羊奴,食腐的豺狗!梁山的人都是懦夫,没有根的宫人,太监!”
口沫横飞的破口大骂,完颜挞懒暴躁的像头野兽。
烈日炎炎折磨,已经让他日渐暴躁。
终于经不住事实的严重刺激,让他暴跳如雷。
为了今天,他可是筹划了太久,准备了太多。
为什么偏在成功前最后一刻让他前功尽弃?
邹平长山都变了空城,完全失去了轻骑突进占领的意义。
他本身来也不是为了占领城池,而是学习完颜宗望跟完颜宗翰的故智,仗着大金骑兵的精锐坚韧,千里突袭攻其不备,一击歼灭敌军大量有生力量,震慑敌人胆寒的同时,一举奠定战局基调跟不可逆转的优势。
现在他来了,盯着堪比酷刑的炎炎酷热来了,就差顺势临门一脚了,跟我说圈定的两个目标成空城了?
这怎么忍!
老子的罪都白遭了?
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转道向北,给老子把高清城推平——”
“咔嚓!”
粗壮的手指颤抖的指着北边荒野。
气急败坏的完颜挞懒一脚将另一个木桶也跺碎,以此来宣泄愤怒,来展示誓不罢休推平高清城的决心。
女婿蒲察鹘拔鲁看了看周围浑身大汗,快被晒出油来的兵马,抹了吧额头上感觉滚烫的油汗,张嘴想要劝劝,最终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