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当国

第八十一章 敕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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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小吏气息的人,即便捕班衙役钳制住他,依旧在挣扎。

“你们等着!汉王的产业你们也敢动!大王打不死你们!”

衙役可不会惯着他,铁尺直接照嘴上抽。

效果立竿见影,这名号称汉王典签的人立刻老实了。

再跳,牙都给你打下来。

梅捷巢眉眼里现出一丝纠结,毕竟堂堂汉王,可是至尊兄弟、一字亲王。

房艾大笑:“汉王、梁州都督康元长,隶书挥洒自如,画鹰鹘雉兔马匹,就是当世大家、将作大匠阎让也曾赞叹,想要阿堵物,需要用这肮脏手段?整个汉乡阁,不过几幅字画的事!”

康元长在梁州,其母孙嫔得以出宫,随康元长赴任,晋为汉王太妃。

大康的规矩就是这样,先帝临终前废除人殉,令有子嗣可随行藩国为太妃,无子嗣的在感业寺枯守终生。

康元长的本事,确实犯不着沾这些破事,奈何人家就是明明白白的做了。

就像某些富豪,根本不差钱,还是喜欢去偷一样。

宗室任地方都督,你就别指望他们还能有实权,都是领个名义高高挂起,长史才是真正的执掌者——晋朝八王之乱就是教训。

不管你是坐镇地方还是遥领,宗室碰军权是大忌,除非你如康绍宗一般本就是军中大将出身。

何况,康绍宗现在只是战时领军,还朝即交割兵权。

梅捷巢眼里现出一丝无奈,司农寺与汉王都不是小小的万年县扛得住的,案子却又不能不接,希望明府快刀斩乱麻,赶紧把那些从犯判了,然后上报,让雍州衙门头疼吧。

不,估计雍州也接不住,最后还得上报到大理寺,甚至宗正寺都得参与进来。

《康律》,你说不严格,那肯定不对;

你说很严格,它的底线又会一退再退。

万年六个县尉,包括老熟人狄亦棣,都不愿意沾这糊糊事,主簿、县丞也千方百计回避,县令第一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阵。

只能说,官场上没有蠢人,一个个贼精贼精的,深谙推卸的太极之术。

要说太极拳是从官场中领悟的,也肯定有人信。

证据确凿,还有万年县司法佐为证,涉及条款之前都明确提出来,没有什么异议,判决自然轻快。

首先是里正,不举劾者,得杖八十。

在里正哭爹喊娘的叫声中,八十杖施刑完毕,背、臀、腿都是斑斑血迹。

命是保住了,至少得将养半个月。

好处,从来不是那么好拿的。

满眼麻木的莫行善,徒一年、杖一百,即便是水火棍打在他身上,依旧感觉像是行尸走肉。

哀莫大于心死,或许莫行善真的明白,自己出生的意义就是累赘。

堂下的莫之文看着儿子受刑,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却又生生克制住了。

或许,是自己夫妇二人太纵容大郎了,才让他行事不加考虑。

希望这一年里,大郎能真真切切地认识到错误,改造吧。

不管怎样,在官府服劳役,比落在汉乡阁手中强太多。

莫行善可以学唱“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几滴油”了。

游侠儿们,外带那名典签,一律流三千里,琼州欢迎你,满地椰树很了不起,海鲜让你吃到腻。

第一山亲笔书写上呈吏部的文牒,将汉王典签一事上报。

接着是给雍州衙门的文牒,将此案涉及汉王康元长的事上呈。

哈哈,是康律大还是王位大,且让上官头疼去。

汉乡阁的产业,本县就笑纳了。

雍州上官奸似鬼,一脚把这个问题踹到了大理寺。

雍州衙门小,坐不下亲王这尊大佛。

事涉宗室,宗正寺肯定得出面。

然后两寺一合计,得,证据确凿,还是将案子上奏朝廷。

康世基在太极殿看完两寺的联合奏折,脸都青了。

“这个康元长,他想干什么?啊?他缺这点钱吗?脸都不要了!魏玄成,为朕敕斥!”

骂骂咧咧几句,事情就盖棺定论了。

怎么地,你还打算将汉王流三千里啊?

……

房艾重回国子监,让师生都注目。

国子监出去从军的,还能参加灭北胡大战,房艾等人表现不俗,本就是风流人物。

要不是欧阳久酒考虑到他们需要休整、调节心态,也许早就将他们延请来为师弟们鼓劲了。

“来得正好,老夫正打算让你们给监生讲讲,在北胡的艰难,免得安逸享乐的想法抬头。”

欧阳久酒不客气地安排事情。

出监,出监了又怎么样?难道你就能不认师长了?

房艾淡定地回应:“休沐日,我与成默过来吧。对了,四门学监生莫行善因赌博,被万年县判徒一年、杖一百,国子监想来是会除名的。”

欧阳久酒斜睨着房艾:“你不会是想说情吧?”

房艾摇头:“赌之一字,可以令人面目全非,断了莫行善的前程也好,免得日后为祸更甚。不过,莫行善为什么会去那偏远的曲池坊?据说与四门学几名同窗有关。”

欧阳久酒操起了戒尺,如杀气腾腾的大将军:“老夫去去就来。”

不谙世事的监生,在欧阳久酒这种人老成精、睫毛空心的司业面前,全无反抗之力,说谎就被犀利拆穿,然后是一戒尺抽过去。

这可不是三令五申不准体罚学生的时代,天地君亲师,打起来可是天经地义。

当然不可能如阿三一般打死学生,却能让你浑身疼痛难忍。

三名唆使莫行善去曲池坊的国子学监生,只是七品官员的子嗣,却优越感爆棚,觉得与莫行善同窗是一种耻辱,索性与汉王典签搭上了线,要坑光莫行善的钱。

哪晓得上了头的莫行善,居然借钱想扳本,于是窟窿越来越大,到了谁也收不了场的局面。

欧阳久酒叫来国子监主簿,将这三名的事迹记录入籍,勾检除名。

“再次郑重告诫所有监生,为学先为品!所有心术不正者,国子监绝不姑息!”

别说这三名监生的父亲只是区区七品官,就是国公欧阳久酒也不会退让。

虽说国子监最高官员是祭酒,掌邦国儒学训导之政令,但具体管理、惩处监生,却是司业的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