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是她田荧的运气,还是他钟玉的气运。
“等等！”田荧好像想到什么。
钟玉正准备涉足第四区呢，她突然地开口，打乱了一点心绪，没有说什么，也没有不顾一切地往里走，停下来扭头看向她，等待一个答案。
“这个地方，没有什么狱卒，更没有什么监视，说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谁知道，有谁管,但有一点，这链子绝对不能断，自身实力一定不能露！”田荧眼神、语气特别严肃告诫着。
“没有别的原因，只要实力修为一超过，链子自行就会给外面负责此地地牢狱首领发信号，接着你懂地。”
“没问题，我会注意。”
钟玉点头说道，其实他都没有想问为什么，反倒是她还解释地特别清楚，也好,至少解决这么个疑惑，不在心里憋着难受，也能在接下来的计划中多多注意。
解决好注意事项，两者都没有再停留，特别是钟玉，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听到里面的热闹之声。
原本心中的设想是,他解决田荧完，李含应该也将第四区拿下才对，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想象中一样发展。
反而是第四区的打斗有愈演愈烈的架势。
为了避免意外，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赶快进入，以免有不测发生。
“确实有够厉害的，能和他打到这个地步，此妖有点资本哈！”钟玉看着拼打一起的李含与一头牛妖弱弱咋舌道。
战斗算是打到白热化的阶段，牛妖更是现出了本体，长链挂在后背上。
半帝始终是半帝，即便是没有力量，这举手投足间亦是不可小看，这不话音刚落，李含都没有闲工夫恢复兼顾一下，继续攻击、防守着。
“此妖我识得，它不是一般的小喽啰，它被关进来有个千年了，我也只是听闻过一些事迹。”田荧注视着牛妖重重道。
钟玉见李含虽然一时半会儿胜不了它，但还没有占下风，两者打的也正酣，所以便决定了解一下，听听也无妨。
场面宛若斗牛一般，那牛妖全身肌肉紧绷，血管、青筋暴起，后身猛的抬起，往地上一震，双脚陷入满是泥石碎块的土地里，地面的法阵掀起些波浪。
紧接着，它又前脚离地，立了起来，满脸的凶恶之相，牛鼻子上还挂着一个好似锈迹斑斑被腐蚀的不像话的黑圈子，幽光微弱，随着它的起身，饿虎扑食一般向着李含扑顶而去，黑圈子划过空气，还发出诡异哨音。
“它唤作血冠王，具体名字早已不从知晓，千年前，曾是寒晶星环妖族一员猛将，封王之事，早已废除，就是帝境修士也混不得一王之称，顶多能做个上将军。”
“可是，它实力过于凶悍，就是百帝域主也垂青它，只是因为它在各星环将军大比中光彩夺目！”
“不但是在半帝局拿下了本域第一，更是做到了让第二名没脸自豪，它太强，强到第二名如蝼蚁望苍穹。”
“此后，它还不满足，毅然决然参与了帝局，凭借一己之力，生生拿下第九名的位置！”
“须知，从古至今，根本没变过，前三十名全部都是域主的战将，不是放水更不是内定，而是没有这战力，根本入不得域主麾下。”
说到这里田荧也是有些唏嘘，同时眸子里也光彩耀耀，看得出，她那是崇拜中有想超越的心思。
“一个半帝啊！”
“它就是凭借半帝之姿，硬靠实力大入帝境二境的前十之位…不过现在嘛，它应该打不进去了，毕竟时隔多年，它修为依旧没变，变的是以往的对手……”
“之所以会被关在此地，那便是它首先拒绝了百帝邀它做将军，那时的百帝表面不说什么，却已经记恨上。”
“果不其然，在大宴上，百帝让人去怂恿它，年轻气盛实力又强，哪儿经得住吹捧……”
“回到寒晶星环，它似乎冷静下来，该怎样还是怎样，结果百帝让人杀了它父女妻儿，嫁祸给此地妖族，人族。”
田荧有些惋惜，也对百帝有些愤恨，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接下来的故事。
“它集结本族队伍，血甲狂牛军团，共计八百万整！”
“处于愤怒中的它哪儿管得了那些，只顾着杀，只顾着报仇，三年时间，那是寒晶星环的浩劫，人、妖二族不得不强行统一战线！”
“最后，事情逐渐浮出水面，主要是因为百帝派来支援的队伍，被血冠王在战场中灭了，抓获了一名将军，从其口中得知些真相。”
“原来是百帝，首先狠它不给面子，其次是忌惮寒晶星环会拥有能威胁他的力量，所以要来一次大洗牌，牢牢握在手里，才顺势玩这么一下。”
“接下来的血冠王完全疯了，活活气疯，它做的是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想向百帝报仇，可回头看看才发现自己本部子仅有不足一百万的士卒。”
“最后人族与妖族也有发现真相，敢怒不敢言，随着牛宗与二族的谈判，就是它入此间，当它已死，从而一切结束……”
“这些都只是传说，而且还是我在浏览功法时在一本烂书上看到的，今天也是头一次见，最后听说人族为了面子，在它入此后，公然违反条件，将其部下全部诛杀，食肉吸髓狂欢祭奠数月。”
难怪这个牢狱会发生成这种样子，它肯定是将怨恨发泄到进来的妖修身上，接着又一传十十传百的发展下去，导致狱卒也不敢进。
传说或许会有夸张的成分，但去掉修辞、简化一下差不多就是本质。
它的家庭一定是被百帝破碎的，但观其战力，只怕有些夸张，这应该是一个局。
钟玉头一次嗅到人族、妖族以及百帝好像也并不是麻绳一股的味道。
“或许你以为自己已经看懂，要我说，你还是没有看懂。”钟玉眼睛盯着它，有些玩味，内心暗暗说道。
没有力量它的部分本领终究不能发挥，鼻子上的圆环，没有猜错的话当是其兵器无疑。
虽然有些破烂，也遭受了岁月的腐蚀，但威能依旧存在，碰到李含，他也有些受不住。
半天的撕打，双方半径八两的，如果能让李含用刀，结果也不至于是生疏的拳脚，熟悉的坐坐骑。
双方打得有些累，迎来了第一次的分开，气喘吁吁的李含弯腰驼背的走到钟玉前，一手杵膝，一手抬起道：
“主…主…主上，这死牛太难对付了，若是古纹裂刀在，我高低要做顿牛肉吃吃…呼呼呼~~”
“好了，你和田荧去给我办件事，接下来就交给我，你们一定要把事情给我办好，不容许出一点差错。”钟玉扶了他一下，随后命令道。
接着，钟玉附在两者耳边，将道仆功法告知二人，不让两者去修炼，让两者传给这里所有的妖修，务必督促每一个都有修炼，等三四个月，就是时候出去了。
两者没有多犹豫，估计是什么手段伪装成了功法，李含自然不敢去修炼，田荧就不同了，她倒是暗暗记下，于心中琢磨，但也不是修炼。
主要是她发现自己真的挺有天赋的，想要研究研究，看一看能不能完全摸透，然后理解其中真意，再完善，成就更强功法，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此功法与之前她接触的明显就不同，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万事万物殊途同归，唯有此功法，她是如何研究进展都和刚接触时一样。
越是难得，她就越是来劲儿，不过还是有老实去完成钟玉所交代的任务。
钟玉在二者向着第三区走去，自然也就不在多管，闲庭散步般地背手走动到牛妖面前。
“又是一个人族小子，桀桀，看来我运气不错，今天能收获两颗我心心念念已久的头颅…”
不管它说什么，钟玉没有什么战意，表现的也很平静，它如此，太正常不过了。
目前要做的不是开战，钟玉没有必要刺激它，真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眼前这个脾气暴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说不定还终日沉浸在悲伤自责中的牛妖未必就不能结成盟友。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钟玉突然停住脚步，站在它五步之前，一本正经，肃然道。
“我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牛妖前右脚在地上刨土一样的蹬着，牛头上的利角凶气大发，凝了一眼他，虽然没什么好气，但算是让它稍微没了那种除了战，就只有战的态度，多少可以谈谈。
果然，报仇之心依旧，想着钟玉心中笑了一下，然后就地盘膝坐了下去，捡起一块土团搓 捏着自顾自说起来，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听，感不感兴趣。
“你的故事很精彩，流传下来的几乎没有，就是有谁知道，也只是能从年代久远的故事书中知晓……”
钟玉说着，抬起头歪着看向它，眼神怪异，似有同情，这么一个强者居然沦落至此，又有嘲讽，明明是一个强者，居然混到了故事只能从这等途径流传。
牛妖沉默中，低下了自己那立着血气仍存的角的头，转而化成了人形，面对面坐了下来，眸子看向斜上方，呆滞，沧桑，不知道它想些什么。
“关于你的故事我没有必要复述了吧，那对于我是故事，对于你是真实的每一分每一秒。”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家人，你家庭成员，它们的死，是你间接触成的？”
“臭小子，你说什么，我可以和你平静的谈，不是我感兴趣，只是我也许久没有聊天，口舌有些寂寞，请注意言辞，你有点惹我冒火了，不需要我教你如何说话吧，是不是以为我会因为你所言，从而不会做什么损害你生命的事？”
牛妖没有看他，依旧看着斜上方，手中也捏着土团，好像在回忆往昔一样。
不巧的事，有钟玉这么个煞风景的存在，它有些窝火，但在这么美妙、愧疚的时刻，它好像有不想动手的理由。
“你会做，你当然会做，年轻时的气盛，锋芒毕露，加之现在仇恨在身不能一报，你有什么不能做的，如果真到了某个希望全无的时刻，你或许连自己都敢乱做。”
“而我只是想说，那一场大比，远不是事件导火索，于你而言是，于其他的，自然不会是。”钟玉手中的土团在这一刻成了渣。
随即也闷闷笑了起来，接着便侧身向右一倒，右手肘杵着地，手掌撑着右耳，侧躺在地上，身躯、右腿伸直，左脚弯曲踩在右膝旁的地上。
“寒晶星环的妖族、人族其实在你的那个时代，彼此已经是有了可以灭百帝的资本，就算灭不了，也是可以抗衡了。”
“关于这一点，三方都彼此知晓，然而域主之位只有一个，一家稳坐，两家觊觎，星环大比，说到底就是一个局。”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上场前，妖族应该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你直接输，对吧？”钟玉闭着眼睛，快要睡着一样，突然问了一下。
这不问不要紧，一问就让本来还身处回忆难以自拔，或傻笑、或流泪的牛妖一下子收起了所有，视线全部集中过去。
“哈哈哈哈…我只是大胆猜测一下，看来我是说对喽~~”
“你说的不错，人族小子，看来你脑子够聪明的，看来今天注定是不无聊了。”
钟玉闭着眼，带着笑容点了点头，又继续刚才的话，说起来，牛妖也从不屑，变成了认真。
“那我就先来猜猜前因，百帝因为发现两族能威胁到自己，但光是一族还略显乏力，两族联合才行，若是放任不管，终究会导致一族立星环，最终成心腹大患。”
“而人族、妖族深知这一点，所以处处示弱，表面依旧联合，至少不能被百帝各个击破，在谋取大业前，至少得保证自身安全，联合起来百帝也做不了什么。”
“至于之后争霸，全凭这段平静岁月的暗中发展，星环大比，其实就是百帝的反击的开始，他想挑事，激起仇恨。”
“当然这还不够，寒晶星环俨然是铁板一块，为了争霸两族说什么也要联合，也能看穿，故此百般注意，同时也要给百帝些压力，导致他不敢乱来。”
“不过，百帝也不傻，激仇恨成功率太小，他势必要捧一些天骄，师出有名。”
“为什么师出有名呢，很简单，他不能随意乱来，引起各方恐慌，更不能让其他星环知道内情从而各个暗藏反心。”
钟玉说到这里，睁开了双眼，看了一下牛妖，对方还在听，而且听得那叫一个入迷。
“人族、妖族，也能想到，所以需要避免掉这些，不让他有理由将军队合理弄过来，只要他敢，两族就敢撕破脸，到时候整个星域一乱，看看谁还能笑的灿烂。”
“不巧的是，两族什么都避免开了，唯独你却坏了大局，为了那颗傲心，破坏了一切！”
“因为你打入了第九，百帝邀请你，你当众拒绝，这就告诉别的势力你破了规矩。”
“域主想要的战将，实力达到，你怎么能拒绝，你这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人族、妖族的修士能胜一场，他都会邀请。”
“因为参赛者，他没有明确要求是哪一位，但一定在获取的情报内，分别为两族列出一些，让两族选择派去。”
“如此，只要他邀请了，不拒绝，他则可以威逼利诱获取详细情报，从而扬言说，新来的将军汇报寒晶星环有事之类的公然进入或者派回，如果两族不开门，那便要背上勾结贼人的名号，从反变成了叛贼。”
“如果拒绝，难做一点，但也不是特别难做，你就是后续嘛，而且我肯定，你反的时候，百帝没少给你提供资源吧！”
钟玉这一句，似飞扬起的尘埃，重重落下，将它狂风暴雨的内心化成了风不起、浪难现的状态。
一丝丝的凄凉由它背脊处传至全身，欲言又止。
“所以呢，百帝成功了，只是利用一个年轻气盛的天骄，就将祸患铲除，但是不得不说，两族的力量确实强大，只怕最后也是付出了代价，以灭掉你及你部为代价，来表明自己忠心，从而逼他退兵。”
“因为忠心以表，百帝再不退兵，两族就可以说百帝无道，坑杀老部下，激起星域内的其他势力作乱。”
“而百帝目的已经达到，杀也杀了许多，该弄走的重要资源应该也有弄走，所以就退兵。”
“不过妖族应该是舍不得天骄减少，故意将你雪藏，至于你的部下，两族肯定是必杀的，这没什么商量，你活着也肯定是妖族用了借尸还魂计。”
说到这里，钟玉不再继续开口，反而是很自然的闭眼睡觉，脸上的笑容也散去。
两者，宛若两个木雕，一动不动的就在哪儿，一躺一座，平静是真的平静，想来牛妖内在是一场狂风暴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