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不用怀疑田光,田光肯定没有说谎,如果他发现章邯不在大秦,肯定会通知陛下的,如果陛下要攻打齐国,除非陛下刻意避开我们的斥候,否则不可能不被我们发现,所以章邯在攻打东阿的时候,就已经封锁了周围的城市,不想让我们得到这个消息。”
项羽眨了眨眼,将范增说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轻轻点头。
“这么说,田光也上当了?不过,就算章邯带着大军偷偷离开咸阳,他不在府中田光也不可能不知道吧?”
项羽对田光的举动还是有些不解,他和田光打过交道,可不认为田光会傻到这种地步。
范增沉默了片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怕大秦皇上已经查清楚了田光的真实身份,他来到我们楚国,肯定是来刺杀我们的,如果大秦皇上能猜到这一点,那么韩信、章邯这种大秦皇上最信任的人,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行踪呢?”
“大秦皇帝也不是神通广大之辈,怎么可能算到敌人的到来?”
说话间,项羽一拳砸在了面前的桌子上,将桌子上的所有物品都砸得粉碎。
项羽终于忍不住了,如果范增说的是真的,那么他在大秦皇帝面前就是彻彻底底的输了,不是项羽不愿意承认,而是他恨自己,恨楚国。
“此时不是感情用事之时,请陛下写信给田光,告诉田光,让他停止暗杀,再做打算!”
项羽自然知道自己的做法是正确的,所以,他只能耐心的提笔写信,派人去找田光。
“你想得太多了,田光现在肯定已经知道章邯不在咸阳了,大不了这次刺杀失败,我让他去找另外一个人,比如陈平,比如韩信,都可以。”
对于项羽所说的每一句,范增都表示赞同,但对于这一句,范增却是摇了摇头。
“大秦皇帝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正如我所说,他肯定知道我们要暗杀大秦的大人物,所以这件事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等田光回来,陛下可以命令田光,让他老实一点,否则只会白白送死。”
项羽闻言,呼吸陡然变得急促了起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平静了。
“父亲,你要明白,若是大秦皇帝陛下发现了我们的阴谋,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既然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大秦所知,那我何不将我的人头,直接交给大秦陛下,还能让我楚国的子民,免得他们受苦!”
说到这里,项羽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一副气喘吁吁的样子,很明显,这个消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范增看着这一幕,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是压低了声音,“陛下这是在拿自己的弱点,来对付敌人的弱点!如此一来,我们楚国,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范增的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如果是其他人,项羽早就拔剑斩下对方的头颅了,可是这句话是从范增嘴里说出来的,项羽却没有那么做。
“亚父一直跟在我身边,我项羽的能力都用在了沙场之上,如今楚军不能进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以自己的弱点来对付敌人的弱点!”
项羽的言下之意很明显,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如果范增不能帮忙,那么项羽也只能认输了。
“陛下不必谦虚,楚国与大秦之间,必然会有一战,陛下迟早会展露出自己的实力,如今发生的一切,只是为了拉近楚国与陛下的距离罢了。”
“不过,我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陛下,你还没看出来吗,与大秦皇帝一战,我们必须要光明正大,如果我们使用阴谋诡计,必然会被他发现,到时候我们楚国就会损失惨重!”
“用阳谋?”陈小北淡淡一笑。
项羽很喜欢阳谋,因为他觉得阳谋很符合自己的性子,但是如何利用阳谋,却是需要范增才能说的清楚。
“我们和田光勾结,暗杀大秦官员,这本身就是一个陷阱,大秦皇帝知道田光跑到楚国来了,自然会猜到这一点,不过他派章邯来攻击齐国,恐怕只是一个巧合,大秦皇帝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毕竟他只是一个心机深沉的少年而已。”
“父亲,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不会再去暗杀大秦帝国,而是要与他们正面一战?”
项羽心中虽然明白,如果真的和敌人硬碰硬的话,自己会处于下风,可是他的心中却是充满了斗志,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打仗,他相信自己能够带领军队冲锋陷阵,而子婴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
“不止是战争,我们与大秦打到这一步,已经没有多少手段可以耍了,陛下只要记得,无论何时何地,决定胜负的只有两件事情,一件是军队,另一件是不是?”
“武力?”
项羽听到这句话,眉头一皱,军队的事情他还能理解,可联盟的事情他就有些想不通了,要知道齐国可是大秦境内唯一的国家,齐国都被大秦灭了,怎么可能会有联盟?
“没错,当年大秦能够统一六国,靠的就是强大的军队,就连六国中实力最强的赵国都无法与之抗衡,当然,整个世界都是大秦的,至于联盟,陛下应该很清楚,当年七国争霸,纵横家崛起,力挽狂澜,如果当时六国团结一致,就算有四五个国家联手,大秦也不是对手,只是这些国家都有自己的私心,并没有真正的联盟,这才被大秦趁机灭掉,由此可见,一个强大的联盟是多么的重要。”
听到范增所说,项羽暗自点头,他自然明白战国时期六国是如何被灭的,更明白纵横家在战争中所扮演的角色有多么重要,只是如今自己与子婴双雄争霸,他并不清楚自己的盟友在哪里。
“亚父所言极是,不过如今的中原,恐怕已经没有我们的盟友了!”
范增自然明白项羽的顾虑,他望向北方,嗓音都变得有些嘶哑了:“如今中原之上,确实再无我们的盟友,但是,中原之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出了中原?亚父,你说的是北边的几个部落,且不说他们是不是都是胡人,就说他们是从燕国那边传来的消息,说他们是因为帮了刘邦,所以被大秦和匈奴联手镇压,现在匈奴已经是北边最大的部落了,他们已经投靠了大秦。”
项羽一直关注着子婴的一举一动,他自然知道子婴在燕国做了什么,他也知道子婴和刘邦虽然借助了胡人的势力,但是刘邦依旧没有能够将子婴玩弄于股掌之间。
“表面上是这么回事,我已经派人去了北边打探消息了,不过,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件事情并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吗?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项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必须要找到一个突破口,而这个突破口,也只有范增这种聪明人,才能找到突破口。
“原本刘邦与东胡王有过一段时间的合作,但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刘邦在前往接应东胡王的路上被韩信截杀,最后在一个战略要地被生擒,同时东胡王也带着家眷和精英早早的离开了东胡王庭,后来匈奴占领了东胡王庭,但是至今都没有发现东胡王的下落。”
“是吗?听亚父所言,莫非大秦已经和东胡人暗中勾结,东胡王以刘邦为代价,换得了自己的命?”
“我们都能猜到,东胡王失踪了那么久的单于,又怎么会猜不到?”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秦和匈奴迟早会撕破脸皮,到时候我们楚国就可以提前做好准备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看陛下你的了,陛下,你要记得我的话,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要轻举妄动,这几日,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了,时间终究是会过去的,陛下,我恐怕再也见不到陛下您征服大秦的那一天了。”
说到这里,范增深深的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抹不舍,却又带着一抹无奈。
范增很清楚,自己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就算楚国在他的帮助下,没有取得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被载入史册,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项羽能够得到父亲的帮助,是他的福气,父亲可以安心休息,我会按照父亲的吩咐行事,嬴子婴与单于与我年龄相仿,可以说是一场公平的战斗,无论楚国输赢,我项羽都无愧于楚国的子民,无愧于先祖!”
说到这里,项羽的眼眶中满是泪水,对着范增连连鞠躬。
看到项羽强忍着眼泪,范增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范增虽然对项羽未来能否将楚国发扬光大有所怀疑,可是他也明白,这些话说出来也没有任何意义。
无论项羽最后是否成功,他帮助项羽,都是为了使楚国尽心尽力,使项羽尽心竭力。
人算不如天算,范增很清楚这一点。
有了范增的这番话,项羽就真的放过了田光被暗杀的事情,他并没有急着派人去通知单于,而是派了一些精锐的探子向北方进发,因为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这么快就结束了。
章邯攻下东阿后,就留在了东阿,等待子婴的命令,因为子婴让章邯去找一些资源,比如资源,比如资源,比如资源。
章邯也不确定田光是不是真的要暗杀他,不过住在这里,他的心情还是很好的,作为一个大秦的太尉,他不止一次拜访过这里的文人墨客,还亲自检查过这里的农作物。
章邯以前在大秦做过太守,所以对这种事情并不陌生,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那些老一辈的人而言。
出了关中城,章邯才知道大秦到底有多大,有多大,有多大,有多大,无论是秦始皇,又或者是胡亥,都没有将关中城放在眼里。
子婴虽然没有直接说出来,但也在不断的提醒着大秦,大秦并不是只有一处,而是包括关内和关外。
而关内的资源也并不是很多,秦国之所以能够在关内崛起,也是因为他们只有一小片土地,所以才会如此的依赖于他们,现在他们拥有的土地不止一小片,所以才会更加的自由。
子婴并没有责怪始皇和胡亥的意思,但是很明显,在他看来,大秦的眼界实在是太狭隘了一些。
章邯一开始并不赞同子婴的做法,因为子婴年纪还小。
不过,随着和子婴一起征战,章邯对他的印象也有了一些变化,这一次来到齐国,章邯立刻就明白了子婴的意思。
在此之前,这个国家就是一个独立的国家,与关内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的交流,所以,如果有人想要造反,不造反,岂不是很好?
章邯以一个文官的身份来到了齐国,他将齐国发生的一切都写在了一张纸条上,他知道回到咸阳后,子婴一定会很感兴趣的。
或许,这就是子婴将他带到这里来的原因。
就在章邯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田光一行人却吃了一个大亏。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他们的手下已经有了二十多名青年杀手,其中不乏曾经为姬丹效力的一些人。
这几个人都是他们收养的孤儿,心中对大秦恨之入骨,日积月累之下,将恨意转化为力量,成为了最好的刺客。
之前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他们隐藏在燕国各地,所以才会被人一网打尽。
如今来到项羽所在的楚国,田光他们也就放开了手脚,将所有人都安排在了楚国境内,这样一来,大家之间的联络就方便多了。
田光来到楚国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两个心腹刺杀章邯。
两人来到咸阳之后,立刻向田光汇报,说章邯的行踪已经被他们摸得七七八八,章邯在秦国的地位很高,但他的行踪很容易查到,而且破绽很多,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田光对自己与宋意的手下还是很有信心的,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吩咐下去,一旦有机会,就会第一时间出手。
原本田光以为章邯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到咸阳,可是十多天过去了,咸阳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直到项羽给他发来了一封信。
项羽在信中说的清清楚楚,章邯已经在齐国的故地现身,如果咸阳城中真的有另外一个章邯,那么大秦肯定是识破了他们的阴谋,在咸阳中制造了一个冒牌货,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冒牌货就是一个陷阱,等着他们的刺杀。
田光听到项羽的警告,顿时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些年来,他为秦始皇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人物陨落在咸阳的事情。
田光回想起自己一路走来的顺风顺水,实在是太顺水了,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如果不是因为他们觉得一个统领要比一个皇帝容易得多,他们也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得到这封信以后,田广没有任何迟疑,直接传讯给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让他们立即停止一切动作,赶回去。
不过,他的传讯,却是如同石沉大海一般,这么多天过去了,田光自然知道,他的徒弟,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事情。
田光无奈之下,只好将秦舞阳和宋意叫了过来,这次的事情已经办砸了,他们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这次我们刺杀章邯不成,又中了大秦的圈套,不仅折损了两个弟子,恐怕楚国也会怀疑我们的实力。”
听到田光这么一说,宋意也是有些无可奈何。
“这两个弟子跟随我们十多年,绝对不能让大秦无缘无故的将他们带走,要不,你去咸阳城一趟,看看他们是怎么回事,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将他们带走!”
宋意也很赞同田光的话,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这么多年,也不过是教出了二十个人而已,算上羽落,他们三个人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现在损失了两个,无论是田光还是宋意,心中都很不甘心。
“那好,我今天便动身去咸阳,顺便打听一下章邯被刺杀的消息。”
“我们的名字,大秦陛下已经知晓,你自己也要小心。
田光和秦舞阳都很信任宋意的能力和阅历,毕竟他在中原漂泊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出过什么意外,而他们得到的情报,大部分都是宋意提供的。
宋意接受了田光的建议,第二日就出了楚国,前往咸阳。
宋意不止一次来过咸阳,对咸阳也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并不是一个鲁莽之人,他知道自己这一次来,并不是为了救出自己的徒弟,而是为了看看大秦有没有在这里设下陷阱,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以后就不能再刺杀大秦官员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咸阳城中死去的羽落,居然还活得好好的,住在大秦皇帝居住的王义宫之中。
宋意还以为别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至少羽落三人肯定知道他是谁。
其实咸阳城内发生的事情和田光等人所想的一模一样,他派出的那两个学生果然中了魏婴的圈套,被一个冒牌货引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