疛摇了摇头，看着秦宇。
“小子,你技高一筹，人族气运也足够强大，我的失败，不仅仅是你安全了，无数的人族都安全了，我已经没有下一次实验的机会和准备了。”
“可惜，我是巫族，天生神魂不足，大鼎之内，一切都是不可预知的，尽管我已经极力将那妖族残识烙印上我的感知了。”
“可惜……”
河边，只有疛在开口说话，似乎有满腔的话说不完。
面对秦宇，仿佛不是自己的一个对象，一个本该恨自己入骨的人,仿佛是一个朋友一样，讲述着自己失败的因果。
“前辈，以你的感悟，为何不尝试开辟巫族后天之路？”
秦宇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问道,此刻对于疛，他依旧是恨意满满，毕竟是试图杀死自己的存在，却也多了一丝钦佩。
“巫族后天之路？比我方才走的这条路难多了，不仅仅是后天法难以开辟。”
“你可曾想过,高傲的巫族，跌落先天生灵之列，竟然成了后天一族？强大的先天修炼法，竟然变得弱小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巫族，甚至最强的那十几位存在，他们会怎么想？”
“难得不是法，而是心。”
疛摇了摇头，眼神逐渐落寞了起来。
秦宇神情没有多少变化，巫族，连带着妖族，都是此世大劫的劫灰而已，最后都付之一炬了。
巫族没有神魂，又怎么可能看得长远呢？
或者说，纵然是那些祖巫，也根本看不到此时巫族面临的困境，他们抬手间毁天灭地，十二祖巫在，巫族就可屹立洪荒之巅，无人敢惹，新诞生的巫族是否在变弱，他们不会关心，也不需要关心。
似乎向来，只有眼光够低，才看得见问题，眼光太高了，是看不见世间疾苦的。
人族何尝不是如此的？巫妖量劫之后，人族成了天地宠儿，但是量劫到来，神魔，诸仙，谁都好，谁又看得见这凡尘无数人族的挣扎呢？
站在巫族的角度上，疛所做的一切，都无可厚非，但是，秦宇终究不是巫族，不会因为这一番话，对疛有丝毫的态度变化，这是差点杀了自己的人。
“秦宇，我失败了，我只是我，只是一个巫族偏远之地，无人看管的祭巫。”
“姜也好，后土部族也好，甚至祖神也好，他们看不到我，也管不到我，我所做的，他们不知道，不关心，他们于你，不是仇人。”
“我无力，也不想杀了你，你身上已有巫族血脉，神魂未散，我想看看，你能否开辟人族肉身道。”
“我已将死，若是你日后成功，还望……在巫族需要的时候，给我们一个机会。”
疛看着秦宇，眼神平静，仿佛诉说着一件平常的事。
秦宇也明白了，疛准备了一切，付出了一切，在自己离开大鼎的时候，想要杀了自己，为何又放了自己。
他放的，不是自己，而是巫族未来的希望。
一个将死之巫，最后一刻，仍旧是巫族。
秦宇给予了眼前之人最后的尊重，点了点头。
“如果有可能，我会的。”
疛看着秦宇笑了，他心愿已了一般，作为巫族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挥洒而出，凝聚在半空之中，化作了最后一滴精血，一块玄黄色晶石。
那本就如同枯木的身躯，缓缓凋敝，朽败，如尘泥一般缓缓消散。
“秦宇，崇是个很好的孩子，将来也会是。”
“别再深入巫族了，里面给不了你什么，至少现在给不了你什么。”
“去北方吧，极北之地，血海周围，有一种花……”
疛老迈无比的脸，此时如被风吹散，缓缓飘入空中。
伴随着吹散的身影，最后的声音，也渐渐消散在风中。
远处，姜看到了这一幕，更多的巫族，看到了这一幕。
“祭巫！”
“祭司大人！该死，祭司大人死了，是浩！他不是巫族，我们被他骗了！”
“他还是那个人族！！”
“他杀了祭司大人！！”
冲天的怒喝之声，滚滚而至的气血，一道道强大的身影，此时携带着无边的怒意，直奔秦宇而来。
秦宇眉头一皱，疛啊疛，这个老家伙，到头来还要给自己眼前的这些东西！还非得让巫族的人看见，想说巫族不欠我的是吧！
秦宇一咬牙，看着眼前的两点光华，索性抓在手中，不要白不要！
“你们祭司是自杀的！跟我无关！”
“特祖母的！我欠你们的是吧，真以为我好欺负！”
秦宇大喊一声，一柄青锋剑从袖口飞出，如青莲绽放于世，飞花飘散，荷莲飞扬，锋锐之光如风，却足够撕碎一切！
滔天的血气涌动而出，刹那间缠绕而上，将青莲染红，化作一片血色。
秦宇睁开眼睛，神魂重伤未愈，此时却依旧眼中闪烁神光。
一点星辰，在识海之中闪烁，白日浩空，此刻竟然也与识海一样，宛若坠入月夜，一颗星辰悬挂天际之中。
秦宇抬手，青衣风下微动，莲荷微微摇晃，如仙一手探入云中，剑落，卷起星河，一颗星辰落入剑中，闪烁着光芒。
远处，涛涛血色依旧，滚滚气血奔腾而来，一尊尊强大的巫族，此时仿若要将秦宇彻底撕碎一般！
秦宇面色苍白，周身血肉忍不住筛糠一般颤抖，嘴角的鲜血染红了衣衫，眼神却依旧闪烁着锐利的光。
“摘星！”
如星坠入凡尘，万千神华皆失色，唯有一剑抵苍穹！
剑光如芒，烁灭了山河，倾覆了岁月，倒转了天地！
“该死！！”
“这是什么！”
“人族，竟然还藏着这样的灵宝！”
“这是什么气势？怎么会这么强大！”
一道道血色破灭，一声声惊呼浮现，那数百丈高大的巨人，周身出现了无数剑痕，撕裂出一道道伤口，深可见骨！
秦宇抬头看去，嘴角微微扬起。
那河边，疛消散的地方。
“疛！看到没有，本大爷不是没有手段！”
“姜！那老头不是我杀的！你要是再追上来，我可不会留手了！”
部落之中，一张血手铺天盖地而来，卷起山河，遮天蔽日，血气萦绕之中，震碎了一切！
剑光被湮灭，掀起的凡尘被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