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非一般的直觉,卫灵绾最终还是离开了宁王府,回到了自己的家。
将带回来的枝丫放到书房后,她便回闺房打算美美地睡上一觉。
希望梦里可以和美人相会!
翌日,卫灵绾是被门外的吵闹声叫醒的。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卫灵绾掀了被子,一脸怒容。
清风正好此时推门进来:“小姐醒了。”
“嗯,外面怎么回事,吵吵嚷嚷地干什么?”
“绾绾。”
清风还没来得及应话,一位妇人打扮的女子,突然从她身后冲出来,接着就将尚未反应过来的卫灵绾抱在怀里。
“绾绾,我苦命的绾绾,娘来晚了,是娘来晚了。”
妇人的身份不用说了,正是原主的母亲卫夫人。
这是卫灵绾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见到她。
见怀里的女儿没有回话,卫夫人又问道。
“绾绾是不是怪娘,这段时间没有来看你?”
卫灵绾冷漠地挣开她的怀抱,拉出一个相对较远的距离,嘴角微弯,双眸灿若星河。
“绾绾怎么会怪娘亲呢?”
“娘亲十月怀胎将女儿生下来,期间还差点难产,女儿又有什么资格怪娘亲呢?”
卫灵绾这话在陈述事实,然而卫夫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不过她现在也没心思多想。
“绾绾不怪娘就好。”
“所以娘今天来我的院子,是有什么事吗?”
卫夫人原本想伸手,再将卫灵绾拉到身边来。
不过最后在她的视线下,还是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绾绾是这样的,我看瑶瑶最近总是睡不好。娘想着你们年纪相仿,所以希望你晚上,可以陪她一起睡。”
卫灵绾脸上的表情一僵,随即就笑了出来。
“我?去陪她?”
见她这般笑,卫夫人以为她这是同意了,于是继续道。
“娘请大夫来看过了,他说瑶瑶这是被吓到了。绾绾你胆子大,就陪她几个晚上,好不好?”
“毕竟怎么说,她也是你的妹妹。”
“妹妹?看来顾清瑶告诉我说,您要认她为干女儿,不是她随口扯谎啊?”
卫灵绾顷刻间收回脸上的笑意,房间的气氛,也在一瞬间降至冰点。
卫夫人自然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以为她这是闹小孩子脾气,于是耐著性子解释。
“绾绾你要知道,你六岁就离开娘去了边关,到十六岁才回来。这十年的时间,都是清瑶替你在我身边尽孝。”
“既如此,我收她为义女,又有何不可?”
“所以娘的意思,这都是我的错了?”
十年前,“不败战神”宁王莫辰淮差点在战场上丧命。
远在北方战场的卫峰卫将军,对鞑靼的作战也是节节失利,大梁陷入了危局。
就在这时,钦天监传出,这一切都源于卫家唯一的女儿卫灵绾。
只要将她送到卫将军身边,危局就能解开。
于是年仅六岁的卫灵绾,就这样被送到边关,被迫和母亲分开。
为此,卫夫人终日以泪洗面。
一个月后,北方传来捷报,昏迷了多日的宁王也终于苏醒。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钦天监所说的发展。
皇帝大喜,念及卫将军的功劳,将刚刚失去双亲的顾清瑶,送到了卫府。
顾清瑶和卫灵绾年纪一般大,只在月份上比她小一个月。
在卫夫人眼里,这就是她唯一的女儿,于是将所有无法传达的母爱,全都给了她。
直到几个月前,卫将军以担心女儿的亲事为由,征得了皇帝同意,将女儿送回了京城。
真正的卫家嫡女回来了。
只是她没想到,满心欢喜的回府后,却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了她的位置。
卫灵绾压下这些让人难受的回忆,逼走眼中的泪意,冷声道。
“娘,有些话,我觉得还是与您说一次比较好。”
“您要是敢认顾清瑶为义女,明天我就敢让她死于非命,我卫灵绾说到做到。”
“还有您刚刚说,她晚上睡不着想让我过去陪陪她是吧?可以啊,只要您不怕明天晨起给她收尸的话,我可以去。”
卫夫人被她这番话吓愣在原地,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不对,这不是她女儿!
她的女儿应该是像瑶瑶那样,知书达理,博学多识。
而不是大字不识一个,一天到晚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卫灵绾。
卫灵绾也不管她,继续道:“娘,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我真的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吗?”
“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感受到呢?”
“半个多月以前,我被祖母打得起不来的时候,您来看过我吗?”
“今天来看我,您有问过,哪怕一句,女儿身上的伤吗?”
“我...”
才回过神的卫夫人,又被这话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呐呐道。
“对不起绾绾,娘只是忘了,娘保证,以后一定不会了。”
卫灵绾勾了勾嘴角,也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
“清水我困了,送夫人出去吧。”
“是。”
在旁边听完全程,气得不行的清水立刻走上前,恭恭敬敬的将卫夫人请了出去。
她和清风都是卫将军给卫灵绾,在边关找的丫鬟,自小就跟在她身边。
所以对卫夫人,并不像家里其它丫鬟那样敬重。
卫夫人的身影已经远去,卫灵绾无力的坐回**,神情一片茫然。
每次提到“义女”这件事,她的情绪好像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刚刚也是一样。
卫灵绾有些分不清,这些情绪到底是她的,还是原主的了。
可是原来的卫灵绾,分明已经在她面前魂飞魄散了。
“三小姐。”
清风有些担心的轻唤了她一声,少女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清风,伺候我梳洗吧,一会儿我要去书房。”
“对了,顺便帮我打听一下,这段时间顾清瑶和夫人的行踪。”
用了朝食,卫灵绾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
她随便找个借口,支开了清风清水,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今晨卫夫人会到她院子来说这么一番话,和那个顾清瑶脱不开干系。
她已经打听清楚了,自从她受伤后,顾清瑶每天都会和卫夫人一起用朝食。
饭桌上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睡得怎么样咯!
既然如此,也就不要怪自己,把帐都算在她身上了。
听说这个时代的女子,好像都挺怕鬼的?
杏眼不经意弯成两道月牙,卫灵绾笑得有些狡黠。
笔尖沾上墨水,平心静气的调动身体里的灵气,使它们汇聚在右手上,然后再通过手指凝聚在笔尖。
不过片刻,一只青面獠牙的鬼怪跃然纸上,仿佛下一刻就要从画里跳出来。
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夜色降临。四月的京都天黑得很早,刚用完夕食,府内就燃上了烛火。
清风清水伺候卫灵绾在**躺下后,就关门退了出去,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察觉到那两人已经走远,卫灵绾迅速从**爬起。
从枕头下拿出白日的画,塞进怀里,然后从窗户一跃而下。
顾清瑶的院子有些远,不过用轻功,也就只要一息的时间。
主人睡下后,府里下人基本上也会跟着睡下了。
所以卫灵绾非常轻松的,就跃进了顾清瑶的蔷薇苑,又猫着腰来到正屋的墙根下。
她展开画纸,里面那只青面獠牙的鬼,依旧像白日一样,逼真得让人害怕。
卫灵绾对着画纸轻吹了一口气,转瞬间,鬼怪就在她面前化成了实体。
“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明白,主人。”
明白就好!
卫灵绾满意地拍拍鬼怪的脑袋,随即就往回走。
不想才出院子,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啊!”
“有鬼!”
“鬼啊!”
不是说被吓到了吗?那我就满足你!
今晚的月亮真圆啊,卫灵绾伸了伸懒腰,她好像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只是今晚,可以梦见那位美人吗?”
第二天,卫灵绾难得一觉睡到自然醒,屋外也没有小丫头窃窃私语的声音。
“难得啊,今天早上竟然这么安静。”
清水正在替她梳妆,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然后才压低了声音。
“奴婢听说,昨晚蔷薇苑闹鬼了,好多人都看见了呢。”
“这么可怕吗?”
卫灵绾故作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清水见状,说得愈发起劲了。
“可不是,听大厨房的王妈妈说,那鬼长得青面獠牙的,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一看就知道,生前做过不少坏事。”
“哟,王妈妈还懂这个呢?”
卫灵绾这次是真的惊到了,如果她真懂这些,回头可以找个借口向她取取经。
毕竟画画嘛,总要画得逼真些不是?
“清水你皮痒了?一大早和小姐说这些。”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看到来人,清水三步并作两步躲到了卫灵绾身后。
少女顺势遮住她的身形,笑道:“清风你就不要怪清水了,是我让她说给我听的。”
饶是如此,清风还是狠狠地瞪了一眼清水,而后才正色道。
“奴婢刚刚打听到,岳国公府上,送来了花宴的请帖。”
“花宴?”
卫灵绾搜寻了一下记忆,原主好像参加过这个活动,然而过程并不怎么愉快。
她不仅在那次花宴上,当众被人嘲笑草包,甚至还失手伤了一位姑娘。
“小姐,要去吗?”
清风担心她受之前那次花宴的影响,语气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小心。
“去,为什么不去?”
顾清瑶就是跟着卫夫人,频繁参加这种花宴,才得了个“京都第一才女”的美誉。
她卫灵绾不敢说学富五车,可这一手画还是可以见人的,怎么说都得把“草包”的名声扭转回来才行。
赴宴的日子就在半个月后,卫夫人之前被卫灵绾吓到了,原本不打算带她。
可是又想到,万一她因为这件事恼羞成怒,要对瑶瑶下手怎么办?
几番思量之下,卫夫人还是决定带上卫灵绾。
不过去花宴之前,卫灵绾还有一件事要做。
“听说了吗?表小姐的院子,昨晚又闹鬼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
“你说这事儿奇不奇怪,偌大一个卫府,这鬼怎么就往表小姐那儿跑?”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呗?”
“不可能吧?我瞧着表小姐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
“说的也是,前儿我听到个消息。据说表小姐不仅想让夫人认她为义女,甚至还想带着“顾”姓上族谱呢?”
“不会吧?这么不要脸的要求也敢提,夫人能答应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
说话的两个婆子,相携著慢慢走远,后边的内容也听得不太真切。
而藏在假山后边的顾清瑶,气得差点没咬碎一口银牙。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听到这种对话了,她才不信背后没有人指使。
“小姐,”瞧见她狰狞的一张脸,大丫鬟弄没有些心慌。
“奴婢这就去打听,到底是谁在散播谣言。”
“打听什么?”
不过几息的时间,顾清瑶又恢复了原来知书达理的模样,“除了卫灵绾,你觉得还会有谁?”
“那小姐,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
顾清瑶突然笑了起来,眼中闪过一抹恶意。
“她不是要参加花宴吗?那我就给她准备一场,让她终生难忘的花宴。”
同一时间宁王府,影一将自己搜集到的,有关于卫灵绾的消息,全都交到了莫辰淮手里。
“就这些?”
草草的翻了几页纸,莫辰淮又将它放回原处。
这些他早就已经知晓,看与不看并没有什么区别。
“还有些消息,只是属下还未曾证实。”
“说来听听。”
“听闻前段时间,卫老夫人对卫三小姐动了家法,卫小姐一开始隐忍不发,之后不知为何突然反抗。”
“还有,卫将军府上最近闹鬼,似乎和卫三小姐有关联。”
闹鬼吗?
莫辰淮盯着纸上“不学无术,刁蛮任性”这几个字,笑得有些神秘莫测。
“不学无术”却能准确的把出自己的脉象。
“刁蛮任性”却会和他道歉。
这个卫三小姐身上,藏着很多秘密啊!
半个月一晃而过,一大早,卫灵绾就被清风和清水,从**挖起来梳洗打扮。
困得她出门的时候,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然而到了岳国公府,踏进门的一瞬间,卫灵绾又瞬间清醒。、
因为她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充满恶意的视线。
若是这些视线能化成利刃,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卫灵绾,你还有脸来参加花宴?”
一个看着比她要小一些的少女,突然冲到她面前,而后就是噼里啪啦的一通说。
“都是因为你,都是你害的如卿姐姐被退婚,让她在京都丢尽了颜面,你这种人有什么资格来参加花宴?”
“轻盈。”
人群中又走出了一位少女,她著一身烟纱散花裙,脸上带着面纱,只露出了一双澄澈明亮的双眸,里面仿佛藏着星星。
“多日不见,卫小姐近来可好?”许如卿,脑海里瞬间蹦出这个名字。
她就是原主之前,无意中伤到的姑娘,甚至还让她毁了容,可是她对自己的态度...
“多谢许小姐关心,灵绾一切都好。”
“那我就放心了。”
虽然隔着面纱,可卫灵绾还是能感觉到,她刚刚似乎松了口气?
“卫小姐很少来花宴吧?我来为你介绍介绍如何?”
讶异于她的态度,不过卫灵绾还是应道:“那便麻烦了。”
“如卿姐姐,她都让你毁容了,你干嘛还对她这么好?”
刚刚指责卫灵绾的那个少女,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两人中间,摆出一副护犊子的架势。
“而且我也是第一次来花宴,你为什么不给我介绍?”
“轻盈,”许如卿笑得有些无奈,只能一脸歉意地看向卫灵绾。
少女知道她的难处,也不为难:“我还是自己随便看看吧。”
许如卿向她施了一礼,拉起江轻盈,两人相携而去。
纤弱的身影渐行渐远,周围隐在暗处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开。
卫灵绾突然心念一动,朗声喊道:“许小姐请等一下!”
许如卿应声停下脚步:“怎么了?”
卫灵绾看向她的眸子,定了定神,没有回话。
片刻后,便对着许如卿,行了这个时代的大礼。
“许小姐,对不起!
虽然为时已晚,可我还是欠你一句,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致歉,打了许如卿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看热闹的人,也没比她好多少。
卫灵绾今天是吃错药了?
竟然当众和许如卿道歉,她不最是高傲不过了吗?
许如卿愣了愣,随即弯了眉眼,笑道。
“不过一副皮囊而已,坏就坏了,卫小姐其实不用放在心上。”
说完便继续朝前走去。
卫灵绾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女人的脸有多重要,许如卿不会不明白,可她现在的态度,好像巴不得自己被毁容?
她这边还在百思不得其解,顾清瑶一进门,就去找了手帕匠,出身相府的白婉宁。
“她真的打你了?”
国公府某个角落,顾清瑶抹著泪,说著自己这段时间在卫家的遭遇。
白婉宁听完,一股怒火登时就涌上心头。
“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野丫头,她凭什么打你?”
“婉宁你别冲动,”顾清瑶虚拉着她的衣袖,柔声道,“都是一家人,我不想让姐姐难堪。”
“你把她当一家人,她可没有!”
白婉宁缓了口气,继续开口。
“清瑶你别怕,今天我一定帮你好好教训她,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你。”
所谓花宴,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宴,只是打着一个,交流琴棋书画的旗号而已。
参加花宴的世家公子和闺秀们,会被分在两个场地,然后各自评出最好的作品,最后送到对方那里。
而作品被选中的闺秀,不仅能在世家公子面前留个好印象,还能在长辈那里刷个存在感,是一举双得。
打听到花宴的规则,卫灵绾不耐的撇撇嘴,不过还是跟着国公府的丫鬟,去了举办花宴的地方。
花宴很快就开始了,卫灵绾和顾清瑶都属于将军府,故而被安排在了一处。
国公府的小姐岳银梅,简单介绍了一下规则后,场面顿时就热闹起来。
你写字来我画画,你弹琴来我作诗,看得卫灵绾在心里连连称赞。
这个世界的女子,好像也不比她前世见过的差嘛?
就是不会书法,有点遗憾。
卫灵绾此时就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乡巴佬”,坐在下面手都拍红了,时刻关注她的白婉宁,忍不住在心里鄙夷。
果然是边关来的粗俗少女,不过是一些基本的琴棋书画,也值得大惊小怪?
又一位闺秀表演完毕,卫灵绾满怀期待地等著下一个人登场,白婉宁却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卫小姐不上来表演一番吗?”
卫灵绾寻声望去。
白婉宁,顾清瑶的好友,原身的对头之一。
当初原主之所以会伤到许如卿,就是因为白婉宁在花宴上,嘲笑她是什么都不会的草包。
自尊心极强的卫灵绾,当即就掏出了鞭子,许如卿本是来劝架的,结果却被她误伤。
见她不答话,白婉宁故作恍然大悟,讥笑道。
“对不起我给忘了,我们的卫三小姐,好像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呢。”
说完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因为自小在边关长大,卫灵绾只认得几个字。
在顾清瑶的暗中操作下,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京都。
而上次花宴后,更加坐实了这个说法。
今天为了照顾她的面子,在场的闺秀都默契地没有邀请她,却没想到白婉宁突然杀出来。
“婉宁!”
岳银梅警告了喊了一声。
这事原本和她无关,不过卫灵绾之前当众向许如卿道歉,她就在现场。
不少闺秀因为这一幕,纷纷对卫灵绾改观,起了在花宴上为难她的心思。
岳银梅就在其中。
“我们家最近,招了个从姑苏来的厨子,大家快尝尝他的手艺。”
闻言,众人默契地低头去吃点心,卫灵绾也乐得装作没听见,然而白婉清却依旧不依不饶。
“卫灵绾,你不回答,是承认我刚刚所说的了吗?”
“啪!”
盘子突然应声而裂,桌案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块点心。
刚刚还盛气凌人的白婉宁,吓得直接摊在原地,脸色白得不见血丝。
卫灵绾,出手了!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神色傲然。
“白小姐,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难道不是吗?”
白婉宁壮著胆子,硬著头皮坐直了身体。
“除了拿功夫威胁人,琴棋书画你会什么?若不是将军女儿的身份,你也配来参加花宴?”
言语间,当真是将她贬得极低。
卫灵绾也不生气,随意瞥了一眼身侧顾清瑶,突然邪气一笑。
“琴棋书画是吧?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除了武功,我到底还会什么?”
将早就备好的宣纸铺在桌案上,卫灵绾想都不想,直接拿起笔在纸上舞动起来。
“哼!装模作样!”
白婉宁讥笑道,一个在边关长大的野丫头,能懂什么琴棋书画?
纵观整个会场,和她一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顾清瑶自然也不例外。
卫灵绾肚子里有多少墨水,她再清楚不过。
论起写字画画,说句不好听的,抓把米撒在纸上,鸡走出来的都比她好看。
“好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卫灵绾就放下了笔。
“还请白小姐睁大眼睛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装模作样?”画纸展开,一幅写意泼墨山水画,就这样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这不可能!”
白婉宁突然瞪大了双眼。
“卫灵绾就是一个草包,这画绝对不可能是她画的,她一定作弊了。”
与此同时,顾清瑶也看到了画的全貌,泼墨山水,写意风流。
如果这是在场任何一位闺秀的作品,她都能毫不犹豫地夸出来,佳作!
可它不是。
卫灵绾明明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好,她怎么可能会画画?
顾清瑶突然觉得,有什么事,正在慢慢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竭力稳下心神,勉强扯出个笑来。
“没想到姐姐竟然会画画,清瑶还是第一次知道呢。”
有了这句话,白婉宁顿时觉得底气更足了。
“呵,大家都听到了吧?
清瑶和她同住一个屋檐下,连她都不知道卫灵绾会画画,她这不是作弊是什么?”
底下的闺秀相互对视,不发一语。
许如卿就在这个时候,起身走到了卫灵绾身边。
“白小姐这话,是不是有失公允了?”
“想必你刚刚也看到了,卫小姐是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画出了这幅画。
你若非要认定她作弊,那在场所有人,岂不都成了她的同伙?”
“你!”
白婉宁不服气想说什么反驳,偏生又无言以对。
卫灵绾瞧见,顾清瑶藏在袖子里的手,眸子里闪过一丝怜悯。
这个白婉宁还真是“傻”,出身相府,却被顾清瑶这个人当刀子使。
见她不说话,身为主人的岳银梅立刻上来打圆场。
“比试了这么久,想必大家都累了,尝尝点心可好?”
众人自然是纷纷附和,没一会儿,气氛就又重新活跃起来。
许如卿也回了座位,只是和周围人寒暄了几句后,又起身离开了。
卫灵绾犹豫片刻,也起身打算跟过去,不想衣袖却突然被人拉住。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是顾清瑶。
少女现在懒得和她纠缠,脸上透著几分不耐。
“你家住海边吗?管这么宽?”
说完就甩开袖子,挣脱了她的手。
许如卿的脚程并不快,卫灵绾几步就追上了她。
“许小姐!”
“卫小姐,你也出来了?”
她言语中带着的惊喜,听着不似作伪。
少女欠身行礼,缓缓开口。
“我是来道谢的,感谢许小姐不计前嫌,愿意出言相助。”
“你不必谢我,我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话虽如此,可也要看说这“事实”的人是谁。
许如卿是京都闺秀的典范,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京中贵女对她也颇为推崇。
所以她说这话没问题。
可如果是卫灵绾自己开口,情况可就又不一样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谢你愿意开口。”
致完谢,卫灵绾本想继续追问,她为什么一点都不怪自己。
只是瞧她神色有些急切,便主动告辞离开。
花宴的会场卫灵绾是不想再去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到别人家做客,随意逛逛也是不错的。
巧的是不远处,刚好有个供人休息的地方,卫灵绾抬脚就往那里走。
第一步还没有迈出去,一道残影兀地从眼前掠过,再看时已然没了踪影。
“小姐。”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清水,一个大跨步站到卫灵绾的身前,目光犀利地警惕著四周。
清水和清风自小跟着卫灵绾一起练武,虽称不上卓绝,掩护主子离开还是没问题的。
“别担心,不是冲着我来的。”
心思转了几转,卫灵绾心下一凛,随即操控灵气,往残影消失的方向追过去。
徒留清水在原地,瞪着双眼,满脸错愕。
小姐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同一时间,莫辰淮和韩英,已经摸到了岳国公的书房。
之前卫灵绾见到的残影,就是他们俩。
岳国公是文臣,府上的下人,半点武功都不会。
是以,莫辰淮随便找个借口离开花宴,然后到了此处。
“主子,没有。”
书房翻了一整圈,除了平常的公文,其它什么都没有。
不过这也在他的料想中,那种会危害到全族人性命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轻易找到?
他面无表情地吐出几个字:“机关,密室。”
韩英领命,再去搜查。
年轻的王爷也没闲着,他手里正握著一叠礼单。
就算今天什么都没有找到,这些礼单,也能让岳国公提心吊胆一阵子。
收受巨额贿赂,这事如果捅到皇上那里,他二哥的这条臂膀,可就折了。
“公子,有人!”
一道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正渐渐向书房靠近,韩英放下手上的东西,顷刻间便出现在宁王身前。
凝重的氛围在房间蔓延。
被发现了?
莫辰淮凝眉,轮椅扶手被攥得死紧,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分明。
另一只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捏住了一根银针。
只要那人一进来,他就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让他永远闭嘴!
脚步声在书房门口停下,似乎下一刻就要推门进来。
手里的银针,依然在“弦”上,随时都能一击必中。
“那个,请问里面有人吗?”
手指微顿,这稚气未脱的嗓音,让莫辰淮不由自主地,记起那个晚上,那位有意思的“客人”。
没有得到回应,门外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美人,是你在里面吗?”
没有主子的吩咐,韩英不敢接话,只是又提高了警惕,准备随时出手。
“没人回答,那我就不客气地进来咯?”
莫辰淮正要开口,只是抬眼的瞬间,书房的大门就“猛”地被人推开。
初春的日光,洒在门口那人的身上,像是为她镀上了一道光。
果然是她,卫灵绾!
“真的是你啊,美人!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卫灵绾绕开韩英,三两步跨到莫辰淮跟前蹲下,眉眼弯弯,像个被表扬的孩子。
之前看见那道残影之后,她就觉得很像她朝思暮想的美人,于是就丢下清水,一个人追了过来。
“又见面了,卫小姐。”
莫辰淮摆出了一贯的模样,端方君子,清风霁月,手上的银针,也早就不见了踪影。
“卫小姐什么的,也太生疏了!”
卫灵绾眼珠一转,道:“你叫我灵绾吧,或者小字绾也可以,我家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饶是沉稳如莫辰淮,也被她这记直球,打得有些不知所措,如玉的面庞顿时染上了一层薄红。
在大梁,女子的小字,只有亲人好友,以及丈夫才能喊。
卫灵绾这一举动,着实有点“表白”的意思在里头。
美人脸红了!
更好看了!
颜控少女又忍不住在心里狂叫,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屋外又传来了动静。
“我怎么听到书房里有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