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锡飞入一片昏黄色的世界,他看到小菲妮克丝走进街上的公园,与一个小男孩在秋千旁说话,接着小男孩倒下,她开始尖叫哭泣,世界变成空白。
这一切过程就像是录像一样,不断重复播放。
重看了几次以后,浩瀚锡开始有一股不自然的感受。
菲妮克丝每次说话的口气都有一点差异,但是小男孩总是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很奇怪吧。”少女的声音在浩瀚锡背后响起。
“每次在我的回忆出现的人事物,都是完全相同,连说话都是一个字不差。为什么⋯⋯我之前都没有察觉到呢?”
“因为你不想发觉。”
浩瀚锡回头看着身后的菲妮克丝。
铂星装甲早己脱下,现在她的身上穿着质感高雅的红色短外套、粉红色的少女连身裙,头发两边还绑出俏皮的马尾,就像要去约会的美丽少女。
平常都是一身军装的她,一身便服的打扮显得特别俏丽可爱。
“我⋯⋯很傻吧?”
看到浩瀚锡睁大眼睛的模样,菲妮克丝俏脸微微一红。
“就算是我,有时也想作点女孩子的打扮。既然幻骑团不在,我也已经死了⋯⋯在想象世界满足一下自己也不过分吧。倒是你⋯⋯也有点不一样了。”
精神世界中的浩瀚锡,不是平常脸颊削瘦,表情憔悴的病容。
现在的他高大俊挺,褐色皮肤的尖脸上,蓝瞳双眼神采奕奕,堪称是个英俊青年。
“没想到你长得⋯⋯还算不错,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
菲妮克丝有些意外地夸赞:
“就畸人来说啦。”
“我也没想到,你的服装品味这么糟。”
“你说什么?”
“没有!很漂亮,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你。”感觉到死之白的杀气,浩瀚锡赶紧改口。
“这是称赞吗?”
菲妮克丝不满地手叉着腰:
“没想到你的嘴巴这么恶毒。”
“这是我们第一次说这么多话吧?”
“谁叫你之前只是听我说话,自己都不讲话。”
“不能怪我,谁叫我坏掉了。”
“谁知道你真坏还是假坏,人很坏倒是真的。”
两个受尽折磨的人,在这个心灵交会,什么都无法隐瞒对方的地方,反倒抛开所有的责任与苦恼,用最像他们原来年纪的样子轻松交谈着。
说着说着,菲妮克丝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看着眼前的黄昏公园场景。
“好想给爱伦看看我现在的模样。”
“可惜⋯⋯『他』看不到。”
“──!”
菲妮克丝猛回头瞪着浩瀚锡,浩瀚锡也直视着菲妮克丝,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
不久后,菲妮克丝转开视线说:
“我知道你是来唤醒我的⋯⋯但是我⋯我不想⋯⋯”
“你是中了兽圣的精神暗示,才想就这么死去。只要你死了,就永远不用面对真相。”
“哈哈⋯⋯『真相』?你在说什么啊?”
菲妮克丝转身大笑,声音却在发抖:
“才没有什么真相!弟弟爱伦在天都等我,我很没用地战死在这里,这样不行吗?”
浩瀚锡走到她的面前,右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菲妮克丝⋯⋯”
“吶⋯⋯浩瀚锡⋯⋯”
菲妮克丝有些害羞地将头垂下,轻轻靠在浩瀚锡的胸口:
“反正我也不讨厌你。我们就永远这样子,在这里一起看着爱伦⋯⋯一起生活⋯不好吗?”
“那么你的手,为什么还握着剑?”
菲妮克丝瞪大双眼,看着自己双手上握着的长剑,她拼命摇头:
“我⋯⋯我⋯⋯”
“菲妮克丝⋯⋯”
浩瀚锡伸出双手,微微将她纤细的身子搂在怀中。
长剑落在地上,少女心跳莫名鼓动。浩瀚锡靠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
“看吧⋯⋯”
“──!”
一阵黑雾轻拂过菲妮克丝,沼泽、火焰、尸体、暗杀⋯⋯流着血泪的青年、胸口插着刺刀的长发少年、被勒住脖子的天蓝色头发女孩──无数影像在眼前交错来去,逼得她想放声尖叫。
浩瀚锡放开菲妮克丝,她必须立刻从黑雾中抽出来,才不会被无尽的哀伤给整个压垮。
“你⋯⋯怎么能⋯⋯”
少女盈着泪珠,颤抖着说:“承受⋯⋯”
“我不能承受,所以我逃避了。”
浩瀚锡凝视菲妮克丝:
“我躲在自己制造的壳子里,任由他们操纵我的身躯,犯下可悲的罪行。但是我再怎么逃避,有一个人永远不会放过我。那就是──我自己。”
“自己⋯⋯?”
“你可以欺骗任何人,却欺骗不了自己。”
“我没有你那么坚强。”
“坚强⋯⋯?”
浩瀚锡凄惨的声音,让菲妮克丝为之一惊。
“我一点都不坚强,不然在这几年间,不会有那么多人被我杀死。那不是我的意志,却是我的罪孽。所以不要像我一样⋯⋯后悔⋯⋯”
“⋯⋯”
“虽然幻骑团消失了,但是你在天都军的同僚也都还需要你。你忍心抛下他们,自己就这么死掉吗?”
“为了能够打败披着人皮的恶魔,为了拯救这里的畸人和天都军⋯⋯菲妮克丝,我需要你的力量。”
看着低头不语的少女,青年耐心等待着。
他知道,少女还需要一点时间。
“⋯⋯连我这种死人,你都要挖起来利用?”
“我跟了你一年,才不相信你会就这么放弃。”浩瀚锡伸出右手。
“原来你一直在偷看⋯⋯”菲妮克丝苦笑着,用力回握住他的手:
“有什么战术吗?”
“完全没有,敌人是不同次元的怪物。”
浩瀚锡模仿着某个故人的说词。那人冰冷的脸上,曾经露出无所畏惧,轻狂高傲的笑容。
“最后一战了,上吧!”
拥有传说故事中,西洋魔龙般的尖长龙首,布满红色鳞甲的四臂壮硕男人身躯,背上生着六张翼龙般的巨大龙翼,还有九条赤鳞巨蛇头尾巴的次元巨兽基利姆,**裸出现在崩坏的珠穆朗玛峰山谷中。
将司芬克斯啃食殆尽后,基利姆站在母兽的尸体上,伸出巨蛇尾巴,朝着兽圣总部旁,山壁上幸存的畸人游击队与家属、孤儿们吞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