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揭开夜幕,露出晕红朝霞。
耳边鸟语清脆,晨风裹着雨露。
易凡缓缓睁开惺忪睡眼,感觉手臂被压得发麻,下意识地挪动挪动以便恢复血液流动。
这时只感到臂膀处传来一阵美妙触感,犹如软玉,滑腻温润。
易凡微微偏过头来,欣赏着韩凝伊的睡美人情态,不由得看痴了。
为免惊醒韩凝伊,产生不必要的尴尬,易凡一举一动都极尽小心翼翼。
易凡轻移脚步,来到水潭边,纵身跃进水潭。
朝露未去,晨风清凉,寒潭清水竟透着丝丝刺骨寒意。浸泡在水中,登时一个激灵,让人精神一阵。
朝阳初升,仍未能完全驱除密林的清凉。
易凡一个纵身,跃出寒泉。扫了一眼地上,衣衫四处散落。
一夜雨露侵染,湿透了衣服,易凡只好生火烘干。还好夏日穿的衣物都很薄,烤一会应该能穿了。
易凡偷偷瞄了一眼山洞,凝耳细听,鼻息和缓,韩凝伊应该还睡着,不便惊扰。
“咕咕……”腹中直打响。
体力消耗过多,人特别容易犯饿。
这片密林野物也好找,易凡没逛多久便逮到了两只野山鸡。放眼前世,倘若流落荒野,估计连根毛都没得吃。易凡自认野炊手艺尚可,没多久便将野味收拾妥当,将用叶子和黏土裹好的野鸡埋进炭火中。前世传闻的一道名菜“叫花鸡”,也许自己如今的做法更具原始风味吧。
易凡坐在潭边石头上,静待美味出炉。
不经意抬头,易凡看到裹着披风的韩凝伊立于洞口。
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肤半遮半掩,易凡连忙背过身去,努力挥去韩凝伊那娇慵哀婉的诱人风情。
“衣服都烘干了……我四处转转……”易凡背对着韩凝伊,随即转身逃也似的向外面走去。
易凡胡乱的在山林中瞎逛,顺带着采摘一些能吃的野果,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才原路返回。
刚一回到水潭边,却见韩凝伊呆呆地坐在石头上,双目空洞,像是丢了魂魄那般。
韩凝伊应该清洗过,沐浴后的如云秀发湿漉漉的披散在背脊,几缕凌乱的秀发垂落耳边,平添几分倦慵风情。韩凝伊微微蜷缩娇柔的身子,兀自轻颤,尽显柔弱,惹人怜惜。
易凡缓步走了过来,韩凝伊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在靠近。
“但愿火候没过,没烤糊才好。”易凡将两个土疙瘩刨出来,敲开被烤硬了的泥土,一阵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
韩凝伊螓首微抬,一双美眸泫然欲泣。
“你多少吃些,吃饱了才有精神。”易凡扯下一个鸡腿递给韩凝伊,她迟疑良久才接过手。
韩凝伊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吃相极文雅秀气。
“这烤鸡肉蘸点野果汁,口感更佳,你试试。”将调味品放下,易凡随即侧过身去。
此刻的氛围太过尴尬,不好对着她说话。
易凡对着密林左顾右盼,始终不好意思看向韩凝伊。看到木架子上轻轻飘摇的披风,看样子韩凝伊亲手洗过。心道:真是一个温婉贤淑的好女人,值得拥有这世间的一切美好,只怪命运捉弄。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易凡见韩凝伊,一双美眸始终木然如初,毫无半分生意。
飞鸟远去后,林间落叶可闻声响。
良久后,韩凝伊一双美眸蒙上一层水雾,柔弱浑圆的香肩不禁剧烈颤抖。
易凡回过身来,见韩凝伊如珍珠般的泪水不断滑落。
泪水横流,却仍压制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女人得受了多大的委屈和辛酸。
哭了好一会,韩凝伊这才止住泪水,哭得通红的双眸才略微恢复一丝神采。
韩凝伊看着眼前的少年,只见他深邃的双眸平静如水,俊逸的脸庞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
韩凝伊似乎觉得他可信,心里下一个决定,突然跪倒在地上。
“你这是……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易凡有点不知所措,自己玷污了她的清白,她反倒跪下来了,反倒让易凡大脑短路。
尽管平日里杀伐决断,手起刀落,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当看到这个娇柔哀慽的成熟美人,跪在地上时,易凡顿时手足无措。
“公子,妾身知道你武功高强,请你无论如何可怜一下我这个命薄的女人。”当日她本以为难逃虎爪,这个白衣少年的现身搭救了她。即便白壁蒙尘,也总比落在那个禽兽的手里强。
韩凝伊不清楚这个少年的身份,看样子应该是某个了不得的大家族的子弟。他的武功韩凝伊亲眼见识过,能够培养出如此优秀继承人的家族绝对不简单。韩凝伊发现这个少年身上有着一股与众不同的气息,让人很难升起反感情绪。
“但说无妨。”易凡多次劝说见她仍旧不肯起身,又不好亲手扶起,只好任由她跪着。
“贱妾知道公子家世不凡,更身负绝世武功,只求你能够施以援手。帮妾身寻找失散的女儿,传我武功助我报仇。我一生只有这两件遗憾之事,只求你答应我,今后……今后你无论提任何要求我都答应你。”最后一句话几乎细不可闻,韩凝伊闭上双眼流着泪咬牙说完。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答应你,我也请你答应我两件事。”易凡知道她身负血海深仇,看她这模样,复仇才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她人微力薄,要想对付身份背景惊人的大魏王国王爷,简直是痴人说梦。
易凡自认不是那种吃干抹净就走的男人,大魏王国的二王爷,跟自己注定是敌人,提前解决也无妨。
“公子请讲。”韩凝伊脸色有些惶恐不安,一双美目噙着泪水。
“第一,好好活着;第二,报仇不可急于一时。”韩凝本以为这个少年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他居然这般为自己考虑。
十六年来她流落江湖,孤苦无依,吃尽苦头,心中何曾得到过半点温暖。
见惯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漠,韩凝伊顿时满腔委屈化作眼泪夺眶而出,放声哭泣。
“你起来吧,不要委屈自己。”易凡暗叹一口气,柔声道。
韩凝伊兴许是跪久了,刚起身就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易凡急忙出手扶住她。
韩凝伊柔弱无力地半躺在这个少年怀里,一双美目怔怔地看着眼中满是关切之色的少年。发现他宽广的胸膛让她感到无比的舒心,韩凝伊连忙挥去那缕怪异念头,顿时羞怯地低下螓首。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林子,易凡吹了个口哨,召唤自己的老伙计。
“要走好长一段路才有客栈,委屈你将就一下。”易凡翻身上马,伸出手来对韩凝伊说道。
两个人同骑一匹马,场面不用想就知道有多暧昧,韩凝伊矜持半天才勉强同意。
易凡握着她柔弱无骨的纤手,微一用力便将她轻如雨燕的身子环抱于马鞍前。
“我……你这是要去哪?”韩凝伊低垂着娇俏的螓首怯生生地嗫嚅道。
“前方便是无双城,如果恰巧碰上你的仇人,就地了结他。”易凡淡淡的说道。
“谢谢……”韩凝伊听到少年坚定的口吻,孤寂的芳心微微一颤。
“不谢,应……”话到嘴边,易凡认为不妥,连忙咽了回去。
荒野小道,坎坷不平,骑在马背上更是颠簸。轻风吹起韩凝伊自然垂落的柔顺青丝,不时拂过鼻尖,似乎夹着一股幽香,甚是好闻。
韩凝伊拘谨地倚在少年宽广的胸膛,孤苦无依的她似乎找到了一丝依靠,一股久违的安全感轻轻叩击她封闭多时的心扉。
一路上易凡依然用着无名这个名号,对自己的来历闭口不言。从韩凝伊口中得知她失散的女儿现在应该如自己现在这般年纪,那个跟她长得酷似的女子韩雪凝,年纪少说也在十八岁以上,想必跟她扯不上任何关系。两个长得极相似,却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这个世上并非没有。
路途甚远,骏马架不住驮着两个人长时间奔跑。易凡只好下地,牵着马儿慢悠悠的行走,像在散步。
“我记得跟你提起过,有一个跟你长得极相似的女人。我想那个女人不大可能是你的女儿,但我会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上一面,把事情弄清楚。”易凡偏过头来看了一眼韩凝伊说道。
“谢谢你。”韩凝伊眼睑微垂,低声道。
韩凝伊坐在马鞍上,两人就这样一步步行走,曾有过那让人无比尴尬的关系,说话也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场面很是尴尬。
无双城,风云际会之地。
此刻正值中午,无双城路上行人如织。易凡牵着马,韩凝伊则站在马的另一边,两人隔着一匹马谁也没有说话。
韩凝伊绝美的容颜丝毫不见岁月的痕迹,与易凡走在一起让人误以为两人是小两口,二人此刻像极了闹别扭的年轻夫妻。
市井路人多闲言碎语,难免在背后指指点点。仿佛都在说这个少年真不懂怜香惜玉,这样的大美人不好好哄着、宠着真是不识好歹。也有人认为,人家小两口闹点小别扭,这是情趣。
听了路人的碎嘴,韩凝伊感到很不自在。
易凡的脸皮堪称比拐弯的城墙还厚,冷眼观世,对旁人的指指点点完全可以做到充耳不闻。
自己活自己的即可,何必过多在意闲杂人等的眼色。
山水酒家,近年来名声鹊起,乃无双城第一豪华酒楼。
“给我一处独庭独院的住所,准备好上好的饭菜,马上送来。”易凡一进门就吩咐酒楼伙计。
山水酒家的设计风格新奇迥异,刚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并不看好。经营酒楼的商家经过考证,发现这样的设计和经营方式能够收获奇效,故而纷纷效仿。奈何只学了表象,并未学到精髓,生意仅好了一时。
“二位贵客,容我请示,请二位稍等片刻。”酒楼伙计是个机灵人,一眼就看得出这两位大有来历。 旁人很少知道酒楼有这项服务,这个服务也从来不对外提供。
他一个小小的伙计做不了这个决定,为此他只好请示上面的人。
伙计将两人引到休息室,让人奉上好茶,随即着手安排。
“二位是……”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个年轻人表面上是山水酒家的第一理事长,真实身份则是情报系统的秘密人员。在易凡的势力里面他也是中下层管理者,他可能永远也不知道坐在他眼前的这位是他们老大的老大的老大。
“回去转告你们掌柜的,老家来人来看望他。茶不要太浓,酒不要太烈,饭菜偏向清淡,一切照旧准备便可。”易凡说着这几句怪话。
这个年轻人也听不明白这几句话的含义,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几句话跟他平日里用来接头的暗号有诸多相似之处。
“副舵主,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酒楼理事长把刚才听来的几句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一个跟他年纪相仿的青年。只见他听闻这句话后脸色大变,猛然从椅子上蹦起来。
“赶紧去把那人领到那个一直空置的院子,好生招待。还有,此事绝对保密不得对外透露半分,捉紧去办!”从那几句话中他已然猜出来人是谁。
这些年他长期在外忙碌只为做出成绩以期得到公子爷的认可,争取能够参与到更多更大的决策中去。
山水酒家的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一切很快便安排妥当。
“你就在这里好好休息,没人会来打扰,这本剑谱你拿去好好看看。”易凡住进这个院子后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把脑海里的一些精妙剑招整理一篇交给韩凝伊。
易凡知道她武功不弱,她修炼的剑法在自己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一阵忙碌,易凡随即转身离开这个院子。
这个院子非常隐秘幽静雅致,寻常人很难找得到这里。
无双城是慕容世家的核心所在,慕容世家在朝在野都有着极为强悍的势力。既是武林世家,又是官宦世家,更是大魏王国五大门阀之一。
繁华的大街喧嚣嘈杂,易凡没有看到慕容世家的人行走在大街上。心中想:慕容世家把自己的地盘治理得不错。最起码没有以往随处可见,世家子弟横行霸道的场面。
每到一个地方,易凡都习惯性的四处行走深入市井体验这个世界迥异的民俗风情。前世的自己几乎每天都忙于工作,忙于各种应酬,很少有机会可以无拘无束地四处行走,走入寻常人生活的区域体会普通人生活的气息。
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烦恼,他们一直忙于家庭生计忙于家庭的琐碎。条件好的人可以丰富多彩,可以灯红酒绿也可以纸醉金迷。这两种生活方式易凡都亲身体验过,发现平凡并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幸福,富足安逸也难掩饰那空虚孤独。
脂粉可以遮住瑕疵,把人装扮,却掩盖不住本就属于她的原本面目。
易凡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路上,思绪起伏不定。不知不觉来到湖边,平静的湖水倒映着岸边的绿树。 轻风袭来宽阔的湖面上波光粼粼,眼前错落有致的建筑物坐落在湖岸边。湖边盛开各色各样的莲花,微风吹来,各色莲花摇曳生姿并夹着清香送入鼻间。
抬眼望去,看到前面有不少人在亭台边上行走嬉戏,易凡也想走过去凑凑热闹。
能这么悠闲玩耍的肯定不会是寻常人家,这些人或多或少都略有身份。
走近一看,每个人都穿着鲜艳夺目的服饰。盛夏时节人们身上的衣服都比较单薄,尤其是一些少女。柔软贴身的罗衫充分勾勒出玲珑美妙的身材,让人想入非非。
这些少男少女无一例外都佩戴着昂贵的翡翠玉珏,佩戴上好的宝剑,随从贴身保护。
少男风流倜傥,少女娇美动人。
这些少男少女十有八九都是武林世家的公子小姐,每个人脸上都自然流露出一丝倨傲和优越感。
易凡的目光落在众星拱月般被人围在中央的高挑女子身上,淡黄色的衣裙随风飘舞,姿态动人。少女面容绝美,身材高挑,几乎跟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一般上下。她如白天鹅一般修长的脖子,俏脸上始终一副颐指气使的倨傲气宇,浑身上下流露出高贵气息。身上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优雅风姿,梳着一个简单又不失精致的发髻,发间插着精致的翠玉珠花。乌黑如丝的秀发顺着后背自然滑落,刚好过腰。更显得腰肢纤细如弱柳扶风,玲珑浮突的曲线婀娜多姿美妙动人。
易凡暗地里不由得惊叹:好一个风华绝代的绝色佳人。
少女身旁的少年更是百般殷勤,极尽讨好,她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对他们的殷勤不假辞色。一旁的几个少女微微嘟着花唇,那个高挑一袭淡黄衣裙的绝美少女抢尽了风头。她们也是百里挑一的美少女,此刻在她面前却也只能沦为陪衬绿叶。
易凡虽惊艳那少女的绝世风姿,还不至于有什么想法,纯粹一副对美好事物的欣赏罢了。儿时见过的那个美绝尘寰的冰山美人是这么多年以来自己见过最美的女人。即便日后阅尽天下美人,竟没一个能比得上她。只是芳踪缥缈,转眼已经七年过去。
易凡依然清晰的记得当日和她相遇的场景,说过的每一句话至今恍若昨日。
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碧空,垂首叹息,却正好迎上那绝美高贵少女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