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有些愣住了。
她从未听过有人对她说出这番话。
甚至没有人在乎过她,即便是她的家人,也只是在背后默默关心着,从没有当面这么由衷地赞美她,发自内心地告诉她:
你,只属于你自己。
两行清泪在她无意识的时候流下,她不知道是在为顾致的话而哭,还是为自己的遭遇而哭。
就好像,她生来不由己,等了二十年的人终于出现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顾致念道。
“我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完全没用的人,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只是怕被人放错了位置。”
“你愿意离开这里,跟着我吗?”
顾致娓娓道来。
这些话,只是他前世经常见的一些鸡汤,但是对于此时的如花,却是救命的绳索。
如花的眼神恍惚了,她感觉自己的前半生,像是浮萍一样,草草回忆过去,竟然无所留恋。
心里唯一在乎的便是将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父母。
好像……也只有父母了。
整个人生空空****的,就剩一个躯壳。
“我……”如花凝神看了看眼前坐在轮椅上的男子。
虽然看上去很虚弱,但却有着翩翩君子一般的风度,来到绝望的自己的身边,将自己拯救了。
就像是黑夜里的星星。
若是没有他,怕是自己现在已经投湖自尽了……
“你当真不是在骗我?”
“千真万确,绝无半点虚假之词,不敢唐突了佳人。”
顾致想了想伸出手接着说道。
“我有能发现美的眼睛,你有这世间绝无仅有的美,跟着我吧,让那些小觑的人看看,鲜花不应该在无人处盛开。”
“我……我答应了。”
如花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顾致的手上。
……
赵家门口。
“不要再闹了!”一个年轻男人打开了大门,嘶哑的嗓子大声喊道。
将门外看热闹的众人压住了。
而杨老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就是原先跟自己女儿定亲的那个青年!
就在他拎着锄头气势汹汹地想要上前去讨个说法的时候,他却突然愣住了。
他看到了青年身后的一个黑色的大匣子——棺材。
青年也望见了杨老伯,他沉默不语地走到了杨老伯的身前。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俩会争吵打骂起来时,青年却直接向杨老伯跪下了。
磕头之后,青年眼含泪水地诉说道。
“对不起!杨叔,都是我的错。”
“我母亲病倒了,没有钱医治,我才答应媒婆这门亲事,想用你们的钱治我娘的病。”
“我娘已经去世了,我不想我的人生也在灾厄中度过,我不想娶如花,真的不想……”
“对不起,我自私!我不是人!都是我的错!”
“你要打要骂都可以,我都接着……”
杨老伯伸手,想要一锄头砸下去,但是看着跪在地上的青年,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却又下不去手了。
“造孽啊!”
“爹——”
正当杨老伯纠结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如花!
“爹,不要!不要动手,我不嫁了!”
如花披头散发歪戴着一顶凤冠小碎步朝杨老伯跑来。
她拉住了杨老伯的手,让他紧绷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
“如花,你……”杨老伯伸手想去抚摸如花的头,却发现自己佝偻着背,早就已经摸不到了。
他不再是如花面前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老了。
如花不动声色地蹲了下来,拿起杨老伯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和煦的笑容让杨老伯安心不少。
“爹,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我本来也不想嫁出去啊,所以退不退婚对我没影响的……”如花笑着说道。
“没事的……真的……”
“爹,你看,这是顾公子,蓉城来的,我们村不是好多人都在他的店里做伙计吗?他很厉害的!”
“我呢,现在是来跟爹请辞的……武朝那么大,我不想在木老村过一辈子了,我想去看看,跟着顾公子去看看……”
“爹,我在家里留的钱够生活十几年的,你们该花的时候一定要花,不要总是对自己那么抠门,你的衣服破了就去买新的,不要一直缝缝补补,还有娘的织布机可以换新的了,咱们现在有钱了,不要怕,我过段时间回来看你们,会再带钱回来的。”
杨老伯拿着如花放在他手心的一缕头发,先是愣了愣,随后又笑着点了点头,只是眼里有着泪光
“好啊,好啊……”
“再见了,爹……”如花果断地转身离去,没有再回头。
……
“不去跟你娘再告别吗?”顾致问道。
如花摇了摇头说道:“不了。”
“我怕我会犹豫,会后悔。会继续留在家里,让我灾星的名头继续伤害我的父母。”
“也是……断的干净,对谁都好。”顾致点了点头说道。
“对了,还没有问你的姓呢,如花。”
“公子,我已割发还父,按您的说法便是重获新生了,姓……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若是公子觉着不方便,可以重新为我取名取姓。”
顾致想了想说道。
“名就不必了,我觉得如花很好,很适合你。”
“至于姓……如花似玉,如花似玉,不如就姓玉吧。”
“玉如花?公子文采斐然,小女子以后便叫玉如花了,谢谢公子赐名。”
“这还文采斐然啊,我觉着就是小屁孩上过学堂就能编出来的,略略略——”小莲忍不住呛了顾致一口。
顾致瞬间脸色一黑,当场就想回怼回去,让小莲见识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毒舌,却不料被如花掩嘴一笑给打断了。
“对不起公子,我不是有意要笑你的……哈哈哈——实在是没忍住。”
顾致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了。
“对嘛,笑一笑多好,你笑起来这么漂亮,就应该多笑笑,整天愁眉苦脸的像个苦瓜一样。”
几人打闹着,笑着,很是和谐。
但一直默默推着轮椅的柳嫱儿却怎么也笑不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左胸在隐隐作痛。
“为什么……为什么我看见顾世兄和玉姑娘待在一起,会很难受……”
“他只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