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雪？
何建方听到这两个字，有些迷糊。
他走出了营帐，看向天空，果真，空中的雪带上了一些黑色。
用手把黑雪给接住。
还能看见当中有不少的黑灰。
何建方看着这个黑灰，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笑容。
这种现象，他不是没有听说过。
在贾诚第一次火烧连营，对着耶律义先营帐点了一把大火的时候，据说就下雪了。
那一场雪，还是燕地的第一场雪。
当时，
天空中的雪就是黑色的。
何建方又往雪地里，走了好几步。
他能感受到，
现在刮着的是北风。
也就是说，如果贾诚的计划顺利，武城的火被燃烧起来的时候，漫天的黑灰正好向着南方飞来。
这也就很容易解释，为什么雪是黑色的。
有无数的黑灰侵染，那雪不是黑色的，才让人感觉到奇怪。
“告诉士兵，这是敌人的粮草起火了，所以才染黑这么一场雪，让他们做好作战的准备。”
“刀海关已经拿下，敌人已经穷途末路了，建功立业就在眼前，打完战后，也是归家之时，顺利的话还能过年！”
何建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容。
这个情报，虽然还没有确定，但他此时已经对贾诚有了一定的自信。
那就是，刀海关已经拿下。
敌人的粮食已经被烧掉。
这种消息传出去，无论是不是对的，都能大量提升自己这边的士气。
其实，战场上从来不缺少情报。
但要在这么多的情报当中，找到准确和适用的信息，就难了起来。
哪怕情报错误。
但只要能够有用，能够改变战局。
那就是正确的情报。
比如说，秦汉时期韩信的背水一战。
在韩信的安排下，其实有足够的后援。
普通士兵却以为真的没有了退路，爆发出了更强大的战斗力，从而给了敌人致命一击。
这个消息，的确极大地增长了士气。
一开始，
士兵们看见黑色的雪出现在了地上，有些慌张。
随着刀海关拿下、敌人没了粮草，可以早点结束战斗回家过年后，整个营帐中都是欢呼了声音。
大家用刀剑击打着铠甲。
“大风起兮云飞场……”
“敌无后路兮惆怅……”
“敌无粮草兮慌乱……”
“吾威海内兮归故乡……”
“封得猛士兮名四方……”
更有人结合汉歌，唱了出来。
一时间，将士们的歌声在营地内回**，好似已经预见了敌人的败局。
定远侯听着这个歌声，也拿起了手中的水袋，当做美酒一饮而尽。
此情此景。
无酒亦醉矣！
……
然而。
有一方高兴，就必定有一方伤心。
耶律仁先这一段时间，忙得有些焦头烂额。
他为了让人隐瞒后路被断了的消息，都没有处置耶律乙幸，但消息却还是传了出来。
他想让士兵不知道粮食烧掉了多少。
结果却传出所有的粮食都被烧掉的信息。
耶律仁先想要找出，是谁把消息传播了出去，然后杀鸡儆猴。
调查后发现，传播这个消息的人太多了，压根就找不到是谁把信息传播出来的。
甚至，
他手下的不少将军，表面上还在听他的命令，实际上却在逼迫他表态，说出下一步的行动。
怎么看上去，这都不太适合继续和敌人僵持。
需要早一点做出决断。
为此，
耶律仁先不得不把所有人给召集起来。
他的身边，还有捆绑起来的两个人。
有一个是耶律乙幸。
至于另外一个将军，则是负责粮草的耶律林虎。
也算是他的亲信。
如今，
想要服众，只能用特别的手段立威。
两个人嘴里都塞满了布条，没有了说话诉苦的可能性。
耶律仁先还让火营的人，煮了好几只牛羊，把一些酒水也分发了下去。
大部分的将军和士兵，都聚集了起来。
耶律仁先也站在高台上，向着其他人喊话。
“大家已经知道消息了，没错，刀海关已经丢掉了！”
“这就是耶律乙幸，因为他丢掉了刀海关，所以导致我们没有了回去的路，所以，只能杀头谢罪！”
耶律仁先拿着手里的弯刀，指着身边的耶律乙幸道。
这个未来的枭雄人物。
此刻瑟瑟发抖。
不是谁都能保证，在死亡面前能淡定自若。
“杀头谢罪！”
“杀头谢罪！”
“……”
其余的士兵立刻喊了起来，他们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杀！”
耶律仁先挥下了弯刀。
那个硕大的头颅，立刻就滚落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
整个身体在惯性下，摔落在了地上。
无论在另外一个时空，他有多么大的风光，他如何把耶律仁先给折磨。
在这里，他注定被一把刀杀死。
死在了战场中的自己人手里，成为了立威的凭借。
“另外一个，是我看重的耶律林虎，由于他没有管理好粮草，烧掉了粮草，死罪难逃！”
“杀！”
弯刀再次举起挥下。
又一个人头滚落了下来。
在场的将士们，这才平静了下来。
看样子是满意了。
“我现在给大家发了美酒，煮了好肉，吃完这一顿，我们也要出发了，向着南边出发，对着汉人进攻。”
“他们的粮草就是我们的粮草，他们的家园就是我们的猎场。”
“我们是狼，一往无前的狼。”
“杀！”
耶律仁先此刻也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本来壮硕的他，配合着眼中的寒芒，看起来真的是凶神恶煞。
“杀！”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
“喝酒！”
耶律仁先又把手里的碗中的酒喝完，摔掉了酒碗。
士兵们纷纷有样学样。
没有东西就是抢！
这些士兵想起了往常南下的风光，慌乱的心思也就淡了。
耶律仁先看着安定下来的士卒，才想起了地上的两个人头，对身边的人吩咐。
“把他们完整的葬下去吧！”
耶律仁先说完后，就离开了高台。
在离开的时候，他也看了一眼东边。
他原本可以通过紫金关，前去后京那块土地要点粮草，终究是不想祸害辽国的土地，就放弃了。
有粮草的兵是兵。
没粮草的兵是祸。
只是，
耶律仁先不知道，那东边早就被贾诚给取了下来。
如果他往东边去，会吃更大的亏。
当然，往南边也不会好的那里去，定远侯何建方早已坚壁清野。
他带兵南下，同样要吃一个苦头。
……
与此同时。
将军李默在昏迷了几天后，醒了过来。
他身边的五十多人，现在就剩下十多个了。
除了逃跑的路上，再次遇到了敌人后，厮杀和逃难中，死了几个以外。
还有一些，
重伤感染后，没有熬过发烧和发热。
这里不是汉地，死去的人不能多少体面，只能埋进了雪里，等待有缘分再次挖出来。
如果运气不好，这说不定会成为狼的食物。
醒来的李默，拖着疲倦的身子，给自己死去的将士覆盖了冰雪。
眼角处出现了浑浊的眼泪。
原本花白的头发，已然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