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石板緊密貼合鋪就的街道之上,一隊巡邏的士兵正手執長槍,腰垮短劍,齊步而行。
自己聽見的細微響動,便是士兵們穩健步伐踩踏地麵時發出的聲音。
但是令落天驚訝的是,這些巡邏士兵隊形整齊有序,對於治安所的士兵來講,實在是不多見。
抬眼望去,不遠處街道交叉處,又走過另一隊巡邏士兵。
這番景象在落天看來未免有些不可思議。
“這善城之內怎麽如此戒嚴。”
隱隱感到這善城並非自己所看到的那副模樣,和諧表麵之下似乎有暗流陰影,落天忍不住微微皺眉。
此時睡意已無,從開打的窗戶間隱約有涼風隨月光一並送入,讓落天頭腦更加清醒。
走出房門,從二樓沿木質階梯而下,卻見一樓有微光閃動。
正在櫃台前仔細檢查存根的掌櫃聽見響動抬起頭來,便看見落天身影。
落天衝掌櫃略一點頭,便準備出門。
看落天動作,掌櫃疲倦的雙眼一睜,連忙出聲勸阻。
“客人要幹什麽去?”
落天一隻手已經搭上房門,聽掌櫃緊張發問,便側身回道。
“昨日睡得太早,此時卻是睡不著了,難得今晚月光如此之美,想出門散散步。”
聽落天這般說道,掌櫃連忙放下手中賬本,從櫃台中繞行而出。
“不能出去啊,客人,現在是晚上宵禁時間,任何人都不能在街上走動的。”
聽到掌櫃解釋,落天更覺驚訝,宵禁他自然是知道。
聽族中長輩提起,昔日帝國初建之時,天下尚未穩固,總有作奸犯科之人流竄城市之間,強取錢財,傷人性命,一些城市便有著宵禁製度,以維持治安。
自家鎮守的天城倒是少有此憂,而且隨著時間流逝,各地家族對城市的掌控力度逐漸強大,便相繼取消了這宵禁。
隻是不想如今天下太平,卻偏偏在這善城之內,還留有這種規定。
“難道這善城中有什麽不法分子作亂?”
自己父親昔日是天家族長,也時常對天城治安有所考量。
落天這樣的小輩雖不參與族中事物,但是偶爾也見到父親因此事頭疼,因此落天素來對那些擾亂治安之人沒有好感。
但是能使得街道上有這麽多的士兵巡邏,甚至還使用了宵禁製度,絕非是一般小賊所能引起的**。
“哼,還不是為了防範‘老鼠窩’的那些人,”掌櫃語氣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厭惡和惱怒,“這城裏的人都安穩過日子,他們偏偏要鬧事!”
“老鼠窩?”落天皺眉,“莫非是盜賊團體?”
“跟那種惡人也差不多,”掌櫃出聲說道,“幾年前這善城出了一場大事,那些人在城裏到處作惡,聽說還有人去襲擊蓮家宅邸,鬧得人心惶惶,辛虧蓮家大人們協助指揮治安所的士兵們將他們抓捕,才免去了那場災禍。”
襲擊蓮家?
掌櫃的一番話落入落天耳中令他大感震驚,幾乎就要懷疑掌櫃是否有心欺瞞。
或許尋常百姓不明個中含義,但是落天卻清楚無比。
公然襲擊鎮守主持一城事物的大家,這種行為已經可以說是造反叛國了,絕非一般盜賊團夥的打打鬧鬧所能比擬的。
“自那事以後,為了維持城中秩序,治安所的士兵們便是日夜巡邏,蓮家的大人也出力不少,”回想起當初的經曆,掌櫃的對蓮家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隨即狠狠的說道,“那幫惡棍,就是不肯消停。”
“唔,能安居樂業那是最好,不過這老鼠窩究竟是在什麽地方?掌櫃的可知道?”強壓住心中震驚,落天麵上不露聲色的問道。
不想掌櫃的一聽這話,頓時變了臉色,連連擺手,隨後便轉身回了櫃台做出翻看賬簿的模樣,再也不抬頭看落天。
看樣子是十分的不想與這老鼠窩扯上半點關係。
再有心細問,掌櫃的卻也說不出更多了。
知曉了這善城規矩後,落天也不勉強,謝過了掌櫃,便轉身上樓。
隻是心中卻更覺疑惑。
以那掌櫃語氣看來,那蓮家想必在這善城內是極為受人愛戴的,隨即回想起店中擺放的蓮花木雕,落天便明白掌櫃的態度並不作偽。
隻是如此蓮家,又怎麽會被人冒著叛國罪名的風險襲擊?
坐在窗前,落天任憑雪白月光傾瀉滿身,腦中仍舊十分疑惑。
偶然一抬頭,看見自己擱置在一旁的長槍,槍身銀白,與這明月同色,此時在這靜夜之中,看起來頗為美麗。
腦中的蓮花與長槍身影逐漸重合,落天陡然驚醒。
怪不得此前在店中看見蓮花的時候覺得眼熟,白天的時候自己所遇見的治安所士兵,其服裝上統一標識的正是貌似蓮花的圖案。
雖然隻是隨意一瞥,不曾細看,但是聯想到掌櫃方才所說的話,一個大膽的設想頓時浮現在了落天的腦海之中。
也許,有叛國之嫌的不止是那老鼠窩。
這善城遠非自己所想的那般簡單,好一個蓮家!
聽著窗外時不時傳來的士兵走過的腳步聲,落天隻覺渾身僵硬,初一時對這善城的美好看法已經消失無蹤。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泛白,街上逐漸開始有行人走動。
落天心情也隨著窗外慢慢變大的喧鬧之聲略微放鬆下來,過不多時,那宵禁之下的沉寂氣氛已經消散許多。
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活動一下酸麻的筋骨,耳邊忽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
同時還有柔聲傳來。
“客人,打擾了,我來給您送熱水。”
落天應聲之後,便有一名侍女將房門推開,隨後彎腰端起放在地上的容器,小心的走進屋內,將熱水放置桌上,隨後才轉身詢問落天是否要在房內享用早餐。
看清侍女麵容,落天卻不覺眼生,這女孩正是昨天向他推銷自己,想要為他當導遊來賺取外快的侍女。
“等一下,”落天叫住就要往外走的侍女,隨口問道,“你知道老鼠窩是什麽地方嗎?”
話雖如此,落天也不做多少打算,連那掌櫃都不敢相告,這侍女恐怕也不能給自己答案。
不料那女孩聽見落天所問,臉色頓時一滯,隨後抿了抿嘴,才肯定的回答,“知道。”
隨後仿佛是感覺有一線希望,又加大了音量,眼中流露些許喜色,“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