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风寨是一个承袭了“影子军”铁血军纪的另类江湖势力,其寨规之严直接体现出了赵家传统治军时的作风。
酒后乱性就是其中一条不可逾越的高危线,犯者,无论是何人,都将按寨规处理……轻者断指,重者杀头。
所以,齐风寨自进入孔山山脉,因其一视同仁的寨规,又不欺凌侵犯平民百姓,很快就受到周围很多中小势力的支持与拥护,甚至有很多家族主动送族中后辈进入齐风寨,以族人能成为齐风寨的一员而自豪。
赵月的话一出,“小望北堂”里众人能不惊吗?按寨中规矩,刘心虎与王壮壮二人此次所为之事,已然够直接杀头了。
“九姑娘,看在他俩为寨中以前出生入死的份上,饶过阿虎兄弟与壮壮兄弟吧!”陈六率先跪了下来,开始为刘心虎与王壮壮二人求情了。
“九姑娘,上次一线天古道救老当家时,阿虎哥也是立了大功之人,就饶过阿虎哥这一次吧!”
“九姑娘,去年白虎山庄想在你和大当家从洛阳回寨的路上进行偷袭,多亏了壮壮兄弟及时得情报,才避免了被袭事件,你就饶过他们吧!”
“九姑娘,你就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众人说着,跪下来求情的人越来越多,到了最后,连那些女子抢青手也跪了下来,整个“小望北堂”里只留下狄青、夏荷、幺妹、红妹、吴秀秀五人没有跪下求情了。
狄青刚入寨,不太了解具体情况,没法找到合适的理由去求情,而夏荷控制着红妹,幺妹扶着吴秀秀,同样也不能跪下求情,只能用请求的眼神看着赵月。
“国有国法,寨有寨规,他俩犯了这等混帐事,叫本姑娘如何能饶得过去。”赵月冷声喝道,眼神却有意无意瞟向了红妹与吴秀秀。
“九姑娘,我们大家马上就要启程出征抢青大会,此时临阵斩将恐有不祥。”夏荷说着,用胳膊轻撞了一下红妹,给她递了一个眼神。
红妹显然怒气未消,对夏荷的示意当做没看见,夏荷只得无奈地叹息摇头。
“本姑娘宁愿临阵换将,也不能无视咱们齐风寨的寨规。”赵月见红妹无动于衷,只得冷声道:“你们都给本姑娘起来,你们此刻求情没用。”
“哈哈……”刘心虎突然大笑起来,转身朝所有为他求情之人拜谢道:“多谢各位兄弟姐妹为俺刘心虎求情,俺刘心虎心里记下了这份恩情,既然俺刘心虎犯了寨规,自当接受寨规的处理,若有下辈子,俺刘心虎还和大家做兄弟,做一家人。”
“阿虎兄弟……”众人脸色悲戚,低喊出声。
“好!阿虎哥,我王壮壮陪着你一起上路,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寂寞。”王壮壮直起了腰,一改之前的惊恐,完全一副视死如归的悲壮表情,同样向为他求情的众人拜谢行礼。
狄青对齐风寨的规矩不了解,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能内心干着急,却也暂时无计可施。
“带出去,执行寨规!”赵月语气冰冷,声音却多出了些许颤抖,似无声哽咽般,说完后又急转身子,背对众人,却能看到轻微的香肩耸动。
王壮壮在众人要带他走时轻声说道:“兄弟们,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一番话要说。”
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齐齐看向了王壮壮。
王壮壮冲赵月抱拳道:“九姑娘,看在大家曾经一丐出生入死的份上,壮壮最后求你一件事。”
“你说吧!只要本姑娘能办到,一定会全力以赴。”赵月并未转身,语气却平和了许多。
王壮壮道:“我希望寨子里不要将我的死讯告诉我家里,我母亲长年病卧在床,双眼也瞎了,我担心她接受不了。”
赵月道:“就这一件事?”
王壮壮道:“就这一件事。”
赵月道:“好,本姑娘答应你,你的母亲本姑娘也会替你照顾好,让她老人家安享晚年。”
王壮壮躬身一拜,道:“王壮壮谢过九姑娘。”
众人不由得动容,有人拭起了眼泪。
王壮壮转身对吴秀秀抱拳行礼道:“秀秀姑娘,昨晚只因我喝得太多了,毁了你姑娘家的清誉,确实该死,若十八年后还无人肯娶你,我王壮壮一定投胎转世为一条好汉回来重新娶你为妻。”
众人再次被王壮壮的话动容了,看向王壮壮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尊敬。
吴秀秀同样感动了,只是她眼中本就有泪水,却也看不出哪些是委屈的泪,哪些是感动的泪。
众人重新押着刘心虎与王壮壮向外走去,脸上无丝毫的喜悦,内心都是悲伤……因为没有人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当众人正要走出“小望北堂”的大门时,狄青突然眼中一亮,冲众人喊道:“等一下。”
众人再次顿下了脚步,期待地眼神看向狄青。
因为自始自终,狄青一句话没说过,此时突然听见他喊叫出声,顿时都内心生起了期待。
赵月也转过了身子,看向了狄青,眼中同样生起了期待。
狄青问道:“月儿妹妹,能不能跟我说说寨子里对于这类事是如何界定的?”
赵月的双眸闪动着,忽然重新燃起了喜悦之色,道:“齐风寨寨规明示,凡非秦晋之间因酒乱性,毁损女子贞洁清誉者,其罪当诛。”
狄青笑道:“如此说来,还有一种情况在这条寨规之外?”
赵月也笑了,道:“有,秦晋之好,朱陈之合,琴瑟和谐,鸾凤和鸣,鸳鸯交颈均不在这条规定的处罚范围。”
狄青道:“这么说,若现今阿虎兄弟与壮壮兄弟的情况只要符合这种例外,就不用被处罚,是不是?”
“嗯!”赵月干脆利落地点头,两眼看向了红妹与吴秀秀,道:“但这种事需双方你情我愿才算数。”
本来感觉不存在希望的众人顿时眼里闪起精芒,甚至有些激动,有人还忍不住握起了拳头。
夏荷再次用胳膊撞了一下红妹,低声急道:“红妹,你快说话呀!你明明心里喜欢阿虎,难不成你真想让他死啊?”
可红妹依然没有表态,眼中倒是犹豫了起来,弄得夏荷在她身边干着急。
赵月内心叹息一声,转而看向吴秀秀。
幺妹同样用胳膊撞了一下吴秀秀,低声道:“秀秀姐,快表态呀!先救下壮壮兄弟,其他的事情,等此事完了之后再慢慢相商也不迟。”
吴秀秀眼中仍流着眼,抬头看了王壮壮一眼,然后冲赵月点了点头,随后极快地低下了头,脸上飘起了红绯。
众人顿时激动不已,与王壮壮当场互相拥抱了起来。
赵月问道:“红妹,你呢?”
红妹眼中却仍在犹豫,似内心挣扎不已。
夏荷见状,只能很是无奈地冲赵月摇摇头,一脸的苦涩,众人见状,同样只能同情地看向刘心虎。
刘心虎凄婉地笑了,迈步走了出去。
狄青看了红妹一眼,笑着冲陈六低语交待了几句,然后对赵月点头示意。
自从狄青修炼了“易筋洗髓功”后,听力变得异于常人,刚才夏荷对红妹低声说的话,他一字不拉地听见了,而且,赵月也同样听见了。
赵月见狄青笑着冲她点头,当即大声喊道:“刘心虎酒后乱性,触犯寨规,其罪当诛,立即执行!”
红妹一愣。
夏荷幽幽地叹息一声,道:“来不及了,这都是你自找的,只是可惜了阿虎兄弟一条性命,不值啊!”
同时,门外传来陈六声音。
“阿虎兄弟,一路走好,若有来生,你我二人再做兄弟!”
“六子兄弟,动手吧!下刀利落点,别让兄弟多遭罪!”
一阵短暂的安静后,门外忽然传出齐风寨众人整齐划一的吼声,那声音代表什么意思,只要是齐风寨的人都很清楚。
“兄弟,一路走好!”
那是自“影子军”初建开始就沿袭至今送别战死兄弟亡魂的离别之音。
声音一经传入堂内,红妹直接瘫坐到了地上,哭喊道:“不,我同意,阿虎哥,我同意……”
“唉!晚啦!”赵月幽幽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