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虎族部落的河流虽然没有贺朝炎他们家门口的那条河流宽敞，却也是相当的凉爽。
风一吹来，将白天的燥热全部吹散了。
自长河回来了，溪山就时不时会去偷瞄他一眼，偶尔视线还会撞在一起，彼此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移开目光。
见贺朝炎提起他，溪山很是意外：“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事情？”
“我有个亚兽人儿子，他非常喜欢大河。”贺朝炎又喝了一口河水，清凉的河水流入喉咙里，爽快得他想要尖叫，“如果将来没有其他事情发生的话，大河就会成为我的儿婿，长河的事情也就是我的家事，自然得管。”
“大河？那个臭小鬼？”溪山语气轻蔑。
贺朝炎可不觉得自己的眼光有什么问题，甚至反驳他：“大河人挺好的，将来他一定会对我的孩子很好的。”
“订婚了又怎么样？对他好又怎么样？不愿意还是不愿意的。”
贺朝炎想起这个溪山似乎就是长河之前的订婚对象，略微尴尬了一秒钟，又继续说：“对你来说，你也是不缺这个亚兽人的对吧？”
溪山：“……”
“听说你已经成婚了，现在长河也和你没有关系了。他会回来，就是来找那个哑巴兽人的，如果没有找到的话，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会有那么一点阻碍。”
就凭褚瞳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帮长河找出他喜欢的那个人的，毕竟他是一个像居委会大妈一样神奇的存在。
他的这个特性贺朝炎倒是不讨厌，与其说讨不讨厌，倒不如说他觉得还挺萌的。
“找不到的。”溪山说。
“你是族长，怎么可能会查不到这种事情？你别告诉我你没有这个能力啊……”
“不是，他说的那个人，很有可能说的就是我。”溪山看着天空上渐渐升起的圆月，思绪渐渐地回到那时候……
溪山又一次发现长河将所有食物都给了大河吃，自己则饿着肚子，于是和他吵了一架。
那时候寒冬腊月的，部落里狩猎到的食物越来越少了，部落里只能靠偷袭一些兽人才能活下来。长河是他的未婚夫，所以溪山将自己的食物分了一部分给长河吃。但是他没有想到，长河一口没有吃，反倒是全部给了大河，他气不过，再次要求长河抛弃他的弟弟。
谁知长河就恼了，跑出去深山里想要去采集一点野果充饥。
但是大雪封山的时候怎么可能找得到野果呢？
最后的结果只是饿晕在地上而已。
溪山找到晕倒在地上的长河，将他带到温暖的小木屋里，将自己省了两天的粮食喂给长河吃下去。
但是他那时候还是很生气的，不管长河说什么，他都没有说话。
后来，长河渐渐的就不理他了，一直到成年，看着溪山的眼神越发冷冰冰的。溪山不敢想，如果自己就这样和长河成婚了，将来会怎么样。
永无止境的争吵和永远不会温暖的爱人吗？
他很喜欢长河，但是他也很害怕这样的长河。
那时候长河开始生病的时候，他还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想啊，如果长河愿意温柔起来，愿意向他服软低头求饶，他依然会不管不顾地娶他，也依然会去向祭司求情，请求他救长河。
但是长河没有。
在得知自己有机会不和溪山成婚后，长河的眼神里都是解脱。
他很干脆地选择了被逐出部落，即使那样会连累他最爱的弟弟——但是他其实也是对的，像大河这样的未成年崽子，如果不能短时间内达到成年兽人那样的狩猎水平，迟早会被逐出去。
“所以啊，他这么的讨厌我，我说什么都要放手啊。”
这才是溪山为什么最后选择了另娶他人。
即使他那时候救下了长河，长河也不会幸福的。
你看长河现在过得多好，他眼睛里的光芒，是他多久没有见过的星星？
“长河之所以会找那个哑巴兽人……是因为他爱上了那个哑巴。”贺朝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真相。
虽然这对溪山还有长河有点残忍。
明明是两个相爱的人，结果却是以这种误会的方式结束。
长河因为爱上了别人，所以无法忍受自己嫁给溪山，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爱的那个人就是溪山，故所以错过了。
而溪山一心想着要成全长河，却没有想过，其实很多事情，只是他说一句真心话就能解决的。
只能说，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实在是太不适合在一起了，即使幸运地在一起了，也只会导致各种各样悲剧。
“我的孩子啊，今年冬天来临之前就会降生了。”溪山看向贺朝炎那边，“你能告诉长河，那个哑巴被我给杀了吗？”
既然已经错过了，那么就错过得更加彻底一点吧。
长河，我永远都不想要你后悔。
只要你自己觉得你过得很好就可以了。
贺朝炎自然是没有将他的话带给长河。亚兽人的事情不归他管，他将长河和溪山的事情说给了褚瞳听。
褚瞳哭得一颤一颤的，可差点把贺朝炎给吓坏了。
“你……怎么了？”他也没觉得这个故事有多么的感人啊。
大概这就是他和褚瞳的不同吧，褚瞳总是很感性。
褚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想起贺朝炎的问题：“我也觉得还是不要将这件事告诉长河了，不过也不要像溪山说的那样告诉他哑巴兽人是他杀掉的，那样对溪山太不公平了。”
他们两个还在讨论着要如何告诉长河，却没有看见他们身后来找他们的长河。
长河手里还拿着一种特殊的草药，想要请教褚瞳关于药理的知识，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后，默然不语地站了很久，最后悄悄地离开了。
所有人都不想他知道，但是他偏偏知道了。
原来他和溪山也曾相爱过。
如果那时候，溪山没有在生气，而是开口说话了……
如果那时候，他不是饿晕了头，看不清楚眼前的人……
故事就不一样了吧？
但是世界上并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