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群人来庄子里闹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了。虽然宋小艾没有出面,但是欧阳苏铠把问题都解决的极为妥当。
宋震天卧病在床,身子好上许多,沈老头子让司徒宣照顾宋震天的身体。两师徒在这山庄,医治人已经到了无法分身的地步。
在外人看来,又要给小姐除毒,又要给老爷调养身子,又得给柳庄厨神治疗蛊毒,还得照顾绿蓉他们的瘟疫。
两个人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其实并没有太忙,这两人反倒是闲的可以。司徒宣只要每天吩咐丫鬟煮什么,该给宋震天吃什么,再加上一些针灸,就已经没问题。
而沈老头子和他们在单独的院子里,每天除了吃烧鸡喝酒,就是打马虎眼一般的观察病情。大多时候都只是像在走马观花,根本就没有用心的感觉。
有一次鹊宵看的实在是忍无可忍,看着这个老庸医还蹲在院子里烤着火啃着鸡腿,一脸闲适的竟然像是在游山玩水。
鹊宵见此,一个跨步上去就抢了他的鸡腿,双手叉腰怒目横视他道:“沈老大夫,你再这样吃白食不看病不负责任,小心我告诉老爷和小姐!”
沈老头子听了只是看了她一眼,连停顿都没有,又继续啃起了鸡腿。鹊宵见这个老头子如此敷衍,恨不得上去拎着他去看病。
大抵是沈老头子察觉到她的怒气,伸手抹干净嘴巴上的油光,看着她一脸愤怒的样子,淡定的伸出手在火上取暖:“你这丫头片子,不要仗着有些武功底子,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
鹊宵听后心中大惊,正欲问他下文,被在屋子里的顾雨辰给叫了进去。此后她就再也没有当面和沈老头子抬杠。
当然,暗地里也不怎么敢。
所以鹊宵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那个老头子知道自己会武功,更没有搞明白为什么他要甘心的留在这里治疗瘟疫。
难道就不怕传染给他?或者他是另有隐情?
这些鹊宵也不敢深究下去,因为她这时才知道,有的事情,知道的越多,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夜宴只有欧阳苏铠和李紫紫在。柳谷雨味觉没有恢复,自然不愿凑这个热闹。而欧阳苏葵又恢复了自己固执的脾气。不愿意来参加夜宴,欧阳苏期陪着她,不想让她孤孤单单一个人。
在碧玉剑庄的时候,欧阳苏葵离席或者不来都没有什么,因为他知道她会在这里,剑庄都是她的亲人,和她一起长大的丫鬟和姐妹。
若是她在这里,感觉不到自己是有人陪的。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又是为何呢?
但不管谁缺席,夜宴始终是开始了。宋小艾并不在乎谁来谁没有来。在她眼里,现在只要是欧阳苏铠和李紫紫来了。那么这个夜宴也就没有白白的准备了。
毕竟,这次夜宴最大的目的。就是想让李紫紫,为了欧阳苏铠,和自己翻脸。
宋小艾在一方末端坐着,等待两人到来。因为有孕在身,不宜涂脂抹粉,所以她一脸素净,穿的也极其素净,一袭银蝶翩然的素色袄裙,脖子上围着白绒绒的兔子领。印着脸显得洁净又红润。
正准备吩咐丫鬟温酒,就见李紫紫和欧阳苏铠进了厅子里来。并不是前厅,因为丧母,所以宋小艾必须得酒肉绝。但是因为肚子里面有胎儿,所以常喝一些补汤。但是今天的夜宴,却不能让她饮酒作乐。
李紫紫今儿穿的也极素,大抵是想着府上有丧,不宜穿的太过艳丽。所以连妆容也很少。但是这般看着也比宋小艾有颜色些许。
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当欧阳苏铠落座后,她就一直绷直了身子。一个字也不敢说。
欧阳苏铠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劝慰小艾安心养病,不要担心庄内的事情。他会暂时帮忙处理。
小艾还是很满意他的态度的。要是换了李青岚,早就顺着竿子往上爬巴不得娶了她当这个山庄的头儿了。
但是欧阳苏铠一直都没有提其他,仿佛自己来这里,就只是为了帮忙而已。这样的大度和义气,让人也挺敬佩。
至少小艾觉得,爹爹以前势力正旺的时候,那些阿谀奉承的人,现在夹着尾巴藏起来的人。那些唯恐被殃及的人。
都不及欧阳苏铠一根手指头。
“倒也没有多好的办法。”欧阳苏铠笑着将酒斟满,指尖似乎都熏着清淡的酒香,他噙着笑看着对自己发呆的小艾。轻咳:“所以,没什么好讲的。”
一旁李紫紫见自家未来的相公如此和别人说话,倒也没有吃味。一是宋小艾失忆不说,二是这武林山庄的烂摊子,欧阳苏铠接下来,未必就真的是件大好事。
只是小艾一脸茫然又崇拜的样子,看得她心里略微有些不太高兴。
“小艾妹妹想必是失忆,所以不记得了。”李紫紫夹了块蟹肉,却是一脸不经意:“苏铠本身就是这般的人,足智多谋。这次能帮助山庄化险为夷,倒也是苏铠一贯的作风。”
小艾在心中冷笑,想当初一直都叫着欧阳公子的李紫紫,在这个时候突然改变风格。可不是在忌惮她么?
“姐姐说的也是。”小艾收起一脸憧憬,眸子里满含悲伤:“可惜我娘亲……不然,一定会很开心看见现在这样。”
见一提及娘亲让两人均是沉默,小艾勉强一笑:“欧阳哥哥,紫紫姐姐,你们吃罢。我暂且先告辞一下。”
听见她方才那些话,再看她现在这样。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定是因为娘亲去世而苦痛。欧杨苏铠一见,心中也很难受。本来对她就有情意,怎么能看着她独自难过?
李紫紫见欧阳苏铠起身,心中“咯噔”一声,有种不妙的预感。果然,欧阳苏铠起身后,对着她点头,甚至连一丝歉意都没有:“我去看看。”
还不等李紫紫说什么,他便追了上去。李紫紫呆愣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心里酸涩不已,一口饮了桌上的温酒,饮下后左思右想都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如果真的让他跟着宋小艾去,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呢!
这般一想,她是什么酒都喝不下去了。起身吩咐丫鬟收拾,自己起身离去。
已是立春时节,虽然夜晚还带着寒意,却让人觉得有了一些生机。宋小艾在月光下信步而行,时不时停顿下来,抬头仰望。
其实她是在等后面那个男人而已。只是他一直都在后面不肯露面,害的她还得装作忧伤万分的模样。
不过,若说是装的也不全是,没有谁会为这种事而开心。只是娘亲的离世让她看开了许多东西。原本属于自己的,自己又丢掉了的。似乎都消弭的一干二净,找不到任何痕迹。
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十分孤独,欧阳苏铠在暗地里叹息了一会儿,欲上前,却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小艾一直在等着欧阳苏铠的慰问,却一直没有等到。待她意识到自己已待了太久时,又觉得没必要再站下去了。
这风露也重,站久了对胎儿不好。况且,若是他真的想和自己说话。怕是早就上来了。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
正当欧阳苏铠要离去时,听见前面传出这幽幽一句古诗,欧阳苏铠心中一酸。顿住身子看向宋小艾。
她是一个让自己觉得无能为力的女子,当初他不管是假装冷漠也好,为她做一些什么也好。她总是装作看不见。
而现在,自己明显是不能和她一起的,但是为何上天要这般来折磨他?
看着前面的女子愁容满面,他不禁轻叹,上前去立在她身边:“从不知小艾妹妹还会吟诗。”
似受到了惊吓一般,小艾看着他,如同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兔,低下头,又腼腆又害羞:“只是一时想起了娘亲,所以才会……”
说到这里,她似想起什么一般:“欧阳公子,你不是和……”
“见你出来,我便出来瞧瞧。”欧阳苏铠嘴角一笑,似乎是在讲一个笑话:“也许是觉得你会很伤心,所以想说什么来安慰安慰你。果不其然,就看见你在这里哀伤着呢。”
宋小艾一听,觉得这话听不出意思。于是微微作了一揖:“那我就先回院子了,我让几个丫鬟送你回去。”
转过头还未吩咐,就听欧阳苏铠拒绝:“罢了,我送你回去吧。反正也快到了。你也早些歇息。不要太过伤身。”
宋小艾眉梢一挑,并不情愿,语气里没有一丝犹豫:“今儿请你与紫紫姐姐一起共进晚宴,没有陪到最后本就是我的不周,哪里还敢让你送?再说,你搁下未进门的姐姐来寻我,这多少有些不当的。”
藏匿在树荫后的李紫紫本以为话说到这份上,欧阳苏铠自会拒绝,却没料想他反倒是笑了起来:“不过是送送你罢了。有何大不了。李庄小姐不是如此小气的人,再说,还未娶进门就是如此。若是娶进了门,不是更善妒?”
小艾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的目的本来就是想让他送她,这样才能逐步达到她的目的,反正不管是为妾还是正。她都要找一个靠山才行。
小艾为难点头:“那好吧,明儿一定去给紫紫姐姐陪个不是。”
两人越走越远,藏在树荫后的李紫紫顿时咬牙切齿,宋小艾都叫自己紫紫姐姐,苏铠却还是叫自己李庄小姐。旁人听了,还不叫人笑话?
哪里有这样唤未过门的娘子的?
见两人在月光下漫步,宋小艾眼波流转,欧阳苏铠温柔体贴的模样,李紫紫捏紧了拳头,心中渐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