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客栈用罢晚餐,方才回屋歇息。已经在路上折腾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疲惫的。欧阳苏葵虽然一脸风尘,却还是带着笑意和欧阳苏铠一起说说笑笑。
在剑庄的时候,每次吃饭她都是冷冷的样子,小艾还从来没有看见她笑的这样开怀的时候。那个时候和现在,最大的不同,或许还是欧阳哥哥?小艾虽然心里猜到一些,却还是知道不能轻易表露。
因为一表露,这一路上欧阳苏葵所经营的平静,就会毁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用罢晚餐她回房,因为已经沐浴过,所以闲的无事,想去和娘亲玩一玩。
倒是不知道娘亲把感情疏理的怎样。她叹气,如果这是一个好的开始,那她会很愿意选择和娘亲走下去。可是如果这样会让娘亲觉得难受,她倒是要想想要不要让娘亲回去。
鹊宵在屋子里刺绣,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对刺绣有了一股热爱。宋小艾抿唇:“这几日倒是尽看着你绣东西了,怎么?是想绣给谁的啊?”
鹊宵小脸一红,手中的针线一顿,嘟嚷着:“当然是送给小姐和夫人的啊,我还能送给谁?”
“怕是要送给有心人吧……”她意味深长的说道,故意把尾音拖长:“那天我还看见你和兰烬在聊些什么呢……难道你不是……”
“哎呀!”鹊宵立刻打断她的话,好像宋小艾此时说的真的是不存在的事情一样:“我就只能兰烬小哥说过两次话,哪能熟到赠送绣品的时候呢,小姐莫要拿我打趣了,谁不知道小姐对相师别有一番情意啊。”
小艾被她说的难开口,只得搪塞:“你、你别瞎说!”
“我哪里瞎说了!”她一本正经的看着自家小姐,也没瞧手中的绣品:“是司徒大夫告诉我的,他说相师很在乎小姐,在小姐被咬伤的那晚,还是相师守在那里问他情况的呢。”
宋小艾一下子语塞,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哦~怪不得看你这几天无精打采的,难道你是看上了那个小大夫?!”
鹊宵被她说的一急:“小姐别瞎说!”
虽然司徒大夫确实和她聊过很久的话,却并不代表,他对她上心啊……那晚小姐拿着烧鸡和酒要请他。
他先是将烧鸡放好,随后打开酒便自顾自的饮了起来。鹊宵想想,或许那烧鸡是他想给他师父拿回去的。不禁有些感动,也没有陪小姐吃饭,而是悄悄的跟着他,出了客栈。
雨后深夜显得街道都是这么宁静。他坐在马车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晃晃悠悠的赶车马车。那小小的人影追上了他,一脸羞怯。
司徒宣显然不知道这是谁,却觉得有些眼熟。毕竟今天和另外两个年纪稍长一点的丫鬟待了一天,也有了些警觉。
“咦?这不是那家的丫头”他似醉非醉的看着她,双颊因为喝了酒呈了一片红色。让她看了忍俊不禁。那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又不能太过失礼。打了一个响亮的嗝后,又问了一次:“请问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她这才正视着他,如小鹿水润的眸子望着他,抿唇笑了起来:“大夫这样走没有关系的吧?不会迷路吧?”
原来她是有些担心他一个人喝着酒走夜路的。
他听了却笑了,喃喃:“原来姑娘是来关心我的安危的啊……已经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人关心过了……”
他自嘲笑笑,又饮了一口酒:“无碍的姑娘,这临安县的人都知道我是谁,就算我今天醉死在街头,明天我的师傅也会请人来收尸的。姑娘安心吧。”
他看过太多戴着面具的人,他不是分不清他们的面目。而是不想分清楚。像这个姑娘这样的,已经是多年前遇到过的。而多年后,他想他再也没有遇到过。
“大夫如果真的就这样走了,万一有个什么事……鹊宵也觉得……”
“是你主子让你来的吗?”他问她,不过是奴婢,卖身为人,听人使唤,谁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只要把自己安危照顾好就行了,谁还会管……
“不是。”或许是看清了他眼中的落寞,见他饮酒,她含笑:“不是主子让我来的。是我自己要来的。”
她倔强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少见,司徒宣这才把这个默默无闻一声不肯吭的小丫鬟记在脑海里:“知道了。”
他回答她,随手丢了一个东西给她:“给你,如果日后我没有找到你要回这个,就说明我死了,你得帮我好好保管。”
鹊宵睁大眼,一脸不可置信。面前这个青衫少年仿佛没有看见她的脸色,而是笑着:“不是说怕我出什么事么,我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这个东西可丢不得的。”
她看着手中被红线缠着的铜钱,抬眸望向他。
他却还是那副表情:“记得哦,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不能丢掉它。如果我来找你要,说明我死了。”
鹊宵捏紧手中的东西,看着他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鹊宵!鹊宵!”宋小艾看着正在发呆的小人儿,觉得有趣极了:“还说不是看上了那个小大夫!你看,脸都红了!”
“才不是呢!”鹊宵连忙捂住脸:“小姐你休要乱说!”
“好好好,是我乱说。”宋小艾见这丫头被问的极了。倒也没有什么意思,吊儿郎当的走了出去:“我现在去找我娘玩玩,你可以在这里继续守着,我让绿蓉陪我。”
鹊宵摸着那枚被红线缠绕串起来的铜钱,没有了方才的羞怯,乖巧回应:“好。”
小艾自然没有看见她那模样,所以也就没有了调侃的欲望,而是直接去了隔壁娘亲的房间。
“咚”指节在房门敲了一下,并未听到回应,小艾看了眼绿蓉,将手中的银耳汤放在她的手上:“娘亲,是我。”
屋子里并未有人回应,就在她以为是娘亲没有听见或者娘亲不在时,她听到娘亲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来吧。”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去,小艾推门而入:“娘亲,今晚你都没怎么吃饭,我端来了……”
满满情意的话语声未落,她就呆滞在原地。
娘亲坐在桌子旁,身旁站着一个魁梧高大的男人,不是她爹又是谁?
小艾当然没什么好脸色,却也有些日子没有看见他了。虽然他是个负心汉,她恨他,此时却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
几人呆滞了许久,见宋震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小艾方才开口:“你来这里干什么。”并不是在疑惑,而是在质问。
看着女儿对自己一脸的生疏,和仿佛看陌生人的眼神。宋震天的心仿佛被刺了一下:“小艾……”
“娘亲,来喝银耳汤。”
她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让绿蓉把银耳汤端上了桌,见爹爹一副受伤的表情,她虽然难受,却不想表现出来:“盟主大人近来不错啊,我这一路走来,听到不少人都在议论您那新纳的妾呢。”
她这话当然是真真假假,这里又不是京城里,当然没有这么多是非之人,但是听到议论确实是有的。不过大多都是他这个盟主又集结哪门哪派啊之类的。
宋震天看着女儿一副忤逆不孝的样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现在来找她们,一来是想让夫人回山庄,二是他得到线索,据闻真正的风霖雪出现在西域一带,根本不在这里。那么,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风相师有可能是假的。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假的,如果他是真的风相师,那自己又是得不偿失。所以他只得亲自前来探探虚实,以寻回妻子的名义。
小艾虽然不知道她爹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却深知自己的爹不是一个这样深情的人。要是他对娘亲真情,在山庄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有一次为娘亲想过呢?
所以……
“小艾出去吧。”
宋刘氏淡淡吩咐,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事情一般。宋小艾诧异望着娘亲,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啥?!”
“你先回去休息。”她又重复了一遍,顿了顿,方才道:“今儿赶路你也确实累了,现在应该好好休息。不是来见我的时候。”
这话中有话,就算小艾再迟钝也听得出来啊!怎么能被自己的娘亲给这样暗中不知觉调侃呢!她轻咳:“好吧……那我就先回房休息了。”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娘亲和爹。
关上门之前,宋刘氏明显听到她一声叹息。
好似角色转换一般,她此时就像一个满怀心事的长者,而自己才是那个让人担心的人……宋刘氏也是一叹。
目光望向宋震天,眸子正对着他,将他眼中欲念看的一清二楚:“说罢。”
她突然自嘲的冷笑,好像成亲这么多年,自己都没发现对他这么了解一般:“说说看,此次你又想要什么样子的计划。又需要我起什么样的作用?恩?”
“雨拂……”
“不要叫我名字。”宋刘氏打断他,并不想听他啰嗦:“宋震天,这么多年你以为我把你看得不清楚吗?有了新宠爱的女人你不好好享受偏偏来找我。不就是觉得我有利用价值么?”
她笑的有些凄惨:“就像多年前,你觉得我有价值的时候,拼命要娶我,而有了那些女人后,可以十几年都对我不理不睬。”
她说的云淡风轻,却让宋震天心中泛酸。
“说罢。”她再一次盯着他,像将他看的一清二楚般:“你想的什么,我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