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市,九月。
虽已是夏末,但T市的天气仍旧蕴着一股热气。百年老校T大内到处是枝繁叶茂,直耸遮天的古树,为这炎炎夏日凭添了许多阴凉。
T大建校早,放眼望去还能看见带着前苏联建筑特色的楼房。楼前皆摆了许多桌子,后靠的大树上扯了许多条幅,上面无一例外都是在欢迎新同学。
新学年开学这一天,永远都是最热闹的。无数学生纷纷涌入这个学校,让安静了一个暑假的校园顿时又沸腾起来。
专门用来报到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新生和新生家长,一个提着行李箱在这中间穿梭的瘦小身影便显得比较特殊。这个身影从各个学院的报到处前路过,又匆匆离开,最后停在了经管院的报名点前。微微松一口气,递上了通知书。接待新生的学生会干部看看新生报到表,又看看面前的人,感叹:原来金融系今年最后一个新生是一个叫温远的长相清秀的女生。
报完名,温远已几近虚脱。
她的报道过程简直太曲折了,从进入校门那一刻开始,就不停的在问路。在校园里溜达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在众学院中找到了经管院的报到处,幸好学院还算负责,派一个学长带路把她送到宿舍。站在门前,温远深深地松了口气。
正待推门而入,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同学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温远,两人同时被吓了一跳,还是那位同学先反应过来,“你也是这个宿舍的吧?”
“是的,我也是这间宿舍的。”
温远笑得眉眼弯弯,马尾辫同学立刻就对她有了一丝丝的好感,她帮着忙把她的行李提了进来。进了门,温远又被里面的阵势吓了一跳。
这栋宿舍楼也算是新楼,每个宿舍的样式都是按照四人间来设计的,下面的是桌子,床在上面,每边两个床位。温远的铺是四号铺,进门右手第一个铺。宿舍面积不算大,现下这小小的空间是挤满了人。大部分都是家长来送,进了这宿舍也是家长帮着拾掇。
马尾辫同学放下她的行李,大大咧咧地伸出手:“认识一下吧,我叫刘春喜,你叫什么名字呀?”
温远伸出自己的手,“我叫温远。”
“好名字!”刘春喜感慨完,就听见一个粗粗的中年女音响起:“春喜,快把你的东西拾掇进柜子里去!”
刘春喜冲她吐吐舌头,转身去忙。温远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铺,从行李箱中取出压缩袋里的床单和被褥,扔到**,开始铺床。
对铺的床是家长给铺的,女孩儿站在下面整理东西,与温远目光交汇时甜甜一笑。女孩儿叫周垚,来自南方,声音带着口音,不过却也不大难懂。周垚的妈妈赞许地看着温远:“小丫头一个人过来的?真不错呀!”
温远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低下头继续忙自己的。
在T大,十一点便可以去食堂吃饭了。按照常理,大学食堂的饭都好吃不到哪去,可总有几个特殊的学校,他们提供的饭菜,质和量都属上乘。T大就是这样的学校,所以到了吃饭的时间,家长们都带着学生直奔食堂。
刘春喜走之前招呼温远和他们一起去,毕竟是不熟,温远没好意思去,便一个人留在了宿舍里,默默地收拾着东西。她带的东西不多,也用不了太多,因为大部分东西学校都会给配发,质量都还算不错。更何况,她还是一个人来。
成人礼后,乔雨芬是不再干涉她的高考志愿了,甚至都不怎么同她说话。八月中旬身体又开始闹起了毛病,虽不像上次那么严重,但也在医院待了好久。温远主动提出要自己来学校,成奶奶不放心,坚决不同意,也幸好温行之在家,提议跟他一起走,这才算了事。
临近开学温行之突然在香港有好几天的会要开,就提出让赖以宁开车来接她,温远也拒绝了,她觉得自己能行,温行之也没有勉强她。
然而现如今看着空旷的宿舍,温远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温远在被子里闷了一会儿,她的手机就响了。温远手忙脚乱的接了电话,那人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了过来。“到学校没?”
“嗯。”
“行李收拾的怎么样了?”
“收拾好了。”
“那你出来罢,在校门口等我。”
温远一愣:“你不是在香港?”
“已经回来了。”温行之说,“十分钟后到你校门口,吃过午饭没?”
温远顿悟:“我马上就来!”
宿舍楼离校门很近,温远很快就出来,出乎意料的,温行之的车已经等在了校门外。因是开学第一天,校门口停了很多车,而且温行之也换了辆比较低调的SUV来接她,不过温远还是第一眼就认了出来,因为他降下了车窗,整张侧脸都露了出来。
温行之近两周都在香港出差,所以温远有段时间没见到他了。她在原地顿了一下,放慢了步伐向他走去。温行之也瞧见了她,长臂一伸,打开了副驾的门,温远站在车门口,看着他神清气爽的模样,便绕到了后座。
温行之敏锐地察觉到温小姐的别扭情绪,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缘由,眉头微微一挑,再伸臂把副驾门一关。启动车子的引擎,慢慢地滑进了车道。
温远被无视了,于是从后面不满地戳了戳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十点。”
温远愕然:“那你是直接过来的?”
温先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说:“坐好了,不要乱动。”
温远忽然有点开心,接了电话她还以为他早回T市了,是因为自己拒绝的那么果决才不来学校的,没想到他是下了飞机直接就过来了。
温远巴结地对他说:“我现在坐到前面还来不来得及?”
温行之从后视镜里跟她对视了一眼,又面不改色地移开了视线:“晚了。”
温远暗自咕哝了一句小心眼,趁着红灯从后面迈到了前面,动作笨拙地温行之不得不伸手扶了她一把,温远顺利落座,对着他嘻嘻一笑。温行之敲了她脑袋一下,在绿灯亮起时,打起转向灯,把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面前。
他带她去的是T市久负盛名的一家烤肉店。肉皆是精选的,鲜润可口。温行之之前来过几次,考虑到温远爱吃肉,就带她来了这里。
温远颇有些期待地跟在温行之后面,正盘算着吃点什么好,就见温行之停在了一个秤前面。温远觉得有些好笑,这家店的老板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在门口放一杆秤。
温行之看见这个,倒是想起了什么向她伸过来手:“来,过一下秤。”
温远不情不愿地站了上去,温行之低头看了看她的体重。不到九十斤,当真是意料之中。他笑了笑:“温远,你知道这收的猪最低要多少斤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温远咕哝,他不就是想说她连猪都不如么,她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一旁等着两人的服务生听到这话也笑了,温行之握了握她的小细腰,才扶住了她的手:“下来吧,看来得好好补补。”
店里已经给温行之在楼上准了一个包间,服务员正准备引两人上去的时候被温行之给拒绝了。这时候人还不算特别多,他便让服务员在大厅安排了两人桌。
两人刚坐定,一盘盘切割成条的五花肉,精致小牛排,鸡翅和小香肠等等就端上了桌,看得温远眼泪都要掉下来。她看着正把食物放到烤架上的温行之,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阴谋?怎么会让我吃这么多肉?”
温先生觑她一眼:“怕了你可以不吃,以后这家店我们也可以不来。”
“不可以!”
温远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的建议,夹起他放到她盘子里的一块肉,沾了沾酱卷进嘴里,好吃地几乎要吞掉舌头。这顿午餐,大部分时间都是温行之在帮她烤,他动作很利落,烤出来的东西火候正好,间或问她几个关于学校的问题。时间很快就过去,温远吃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才想起对面的人没有吃多少。
“你怎么不吃?”
“下飞机不久,没什么胃口。”温行之简短的回答,“吃饱了?”
温远点点头,将盘子里没吃的全递给了他,美其名曰不能浪费。温先生倒也没拒绝,吃完了才带着她离开。
因为下午三点要集中开班会,所以离开饭店,去超市买了些必需品,温行之便送温远回了学校。校门口车子有些多,温行之把车停在了距离校门一百米处,待温远下车后,又从后备箱取出来一个袋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温远看着这个袋子,伸手就要拿出来。
“回去再看。”温行之拦住她。
“神神秘秘的。”温远鼓起脸颊。
“过几天我可能要出国一周,你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
“那正好,反正我们也要封闭军训两星期。”
话说这么说这,可她眼里的不高兴他还是看得清清楚楚。温行之挑挑眉,抱了抱她:“好了,进去吧。”
因这一个拥抱,温远往宿舍走的脚步有些轻飘。回到宿舍好久,心跳才稳了下下来。想起那人送给她的袋子,温远取出来一看,竟是一支手机,还是某名牌的最新款。
温远愣了一愣。她用的手机还是乔雨芬之前给她买的,几年前的旧款。后来闹翻了,她也没心思而且没好意思提换手机的事。没想到,他倒是给她准备了。
温远有些动容,虽然知道她若是问起时那人一定会说是因为嫌弃她的旧手机通话质量太差,但心里还是止不住因为他的细微认真而甜蜜,就着光洁的手机屏幕,亲了大大的一口。
温远到校后三天,班里的人总算是到齐了。
宿舍里最晚来的人叫徐小荷,也来自B市。虽跟温远是老乡,但徐小荷生性腼腆的很,不如刘春喜和周垚爽气,温远跟这两个人倒是比跟她熟的快一些。
开学后,便是雷打不动的军训。T大每年对军训都是非常重视,专门送至郊区的一个警卫部队进行全封闭训练。两周下来,学生们个个的皮肤都晒黑了一片,苦不堪言。温远也是如此,原本白皙的皮肤如今被晒得都不敢见人了,在对镜伤神时,舍长刘春喜回来了,看见她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还照呢?”
周垚也笑她:“全宿舍就她最白,还整天刺激我们。”
温远哀怨地看了两人一眼,春喜忽然眼睛发亮:“你们听说没,现在学校的各大社团开始纳新了,要不要参加?”
周垚很随意:“等有了美男社我再参加也不迟!”
“这个倒是没有,不过我打听过了,社团联合协会里面的帅哥不少,咱们去试试,怎么样?”
周垚立刻举手同意:“算我一个!”
温远有些打退堂鼓,她既然不去看帅哥,加社团也没什么意义。刘春喜看看一直在旁看书,未发一言的徐小荷,她也摇了摇头。于是身为舍长的春喜发威了:“不行,温远你必须去!现在好男人都有男朋友了,你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自甘堕落?”
温远微窘,怕春喜再说出什么古怪的话,她只好跟着一起去了社团联合协会的纳新现场,随便报了一个社团,早早地退了场。
春喜和周垚直到晚上才回来,一进门就问温远报了哪个社团。温远正在看书,随手将社团成员证递过去。两人看了眼,惊呼:“你怎么报的社联外联部啊?上当了!”
温远惴惴不安道:“没那么可怕吧?我看他们那人少才报的,部长还说不用面试。”
春喜瞥她一眼:“外联部这种出外拉钱的部门最吃力不讨好了,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他们那人那么少吗?社联可是一个大社团,谁不想进,那为什么偏偏他们那没人去?”
温远也觉得不对劲了,“那你们俩去的哪?”
周垚笑得很得意:“办公室呗,虽然也要出力,要最起码不用拉钱,还有帅哥看!”
温远:“……”
在这两个见色忘友的人面前得不到安慰,温远只好找温行之了。温行之在伦敦,算好了时差拨过来的,彼时那边正是上午十点,阳光四溢的时候。听温远吐完苦水,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没你想得那么糟糕,我刚入银行做的也是拉钱的活计,现在不是好好的?”
“我哪有你那么厉害。”温远小小抱怨一声,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现在也该开饭了,去吃饭。”
“没有胃口。”虽是如此,温远还是听话地拿了饭卡去食堂买饭,挂电话前,她问:“你说,我要是真拉不来钱怎么办?”
她这是又想把问题丢给他,这一招温远高一的时候就已经用的很熟了。温行之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说道:“你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他说的不紧不慢,“但是温远,银行,尤其是银行家的钱,可不是白往外拿的。”
不知怎的,温远福至心灵竟然听懂了他的潜台词,脸蓦地一红,却假装严肃地说:“你不正经。”
说完,挂了电话。这边的温行之也不恼,眉峰微动,嘴角便牵出一丝笑意。还不错,还没有笨到家。
随着教学周的到来,社联外联部也开了几次例会。作为新晋干事一名,温远还是保持着积极的态度参加了例会。由于刚开学,一些大型的校内校外活动尚未展开,所以温远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工作要做,每次开例会也都是茶话会。
外联部的部长,也就是把温远忽悠进来的那个女生叫莫薇薇,也是北方人,性格豪爽大方。温远生性喜欢和这样的女孩子交朋友,不矫情造作,不用为了猜彼此间的心思而烦恼。所以,对于她将自己拐进外联部这件事,温远也就释怀了。
周三下午是惯常的例会时间,结束后莫部长召集大家一起出去打牙祭,温远因为还有作业没写就没参加,一个人冒着小雨回了宿舍,却不想在宿舍楼前,看到了三个月未见的温祁。
温远怔了一下,举着伞跑过去要给他遮雨:“你怎么过来了?”
“我就不能来?”温祁微哂着从她手里夺过伞,三分之二都遮在了她那边。
上大学以后,还没除了温行之之外的人来看过她,所以温远一时还不习惯在学校里看见熟人,她在原地呆了呆,就听见温祁凑近她问:“我说,你就这么让我在这站着?”
温远斜他一眼:“我们校门外有间咖啡厅,你要是不嫌弃可以去那里坐坐,先说好,得你掏钱!”
温祁哼一声,率先迈开了长腿。
咖啡厅里并没有多少人,两人随便找了一个两人桌坐了下来。刚落座,温祁想起什么,站了起来,“你先点着喝,我忘了点东西。”
说完一阵风似的走了出去,温远只好自己点了两杯咖啡。咖啡端上来时,温祁也回来了,将手中拿的东西递给了温远:“送给你的。”
“这是什么?”
“笔记本电脑,现在上学不是人手一个吗?你没有吧?”
温远怔住,随即低头拉开电脑包的拉链,取出本子细细地看。很漂亮的一款,虽是普通的学生电脑,但外形设计很是独特,简约大方,是她心仪的风格。
“好看不?”温祁单手支着脑袋得意地看着她,“本来想给你买个高配置的,但是想着你还是个学生不好惹人非议,怎么样,我体贴吧?”
说不感动是假的。乔雨芬第二次犯病也是跟她不无关系的,所以温远看到温祁的第一秒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却没想到,会是给她送东西。
她吸吸鼻子,抬头切了他一声:“我看你是想省钱。”
温祁明白她这是口是心非,端起咖啡悠闲地啜了一口:“哥哥我现在用得着省钱?好歹我也是有身家的人了。”
温远瞪他一眼,还是将东西递还给了他:“我不要,我可以赚钱买。”
温祁倒是没生气,只是凑近了她,笑着说:“你不是最爱抢我东西的?”
“那不一样。”她没理会他的调侃,认真的说,“我现在出来了,就不能老花家里的钱。”
听见这话,温祁嘴边的笑容瞬时收敛了起来:“上大学就不要家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远急急的辩解,有些没底气,“我就是说,我能自己赚钱了。”
“得了吧!”温祁毫不客气地训她,“这东西我就放这了,你爱要不要。”
温远没吱声,两人僵持了几分钟,她还是默默地把东西收了起来。
这一举动算是妥协,温祁清了清嗓子,对她说:“真有意思,我这个送礼的比你这个收礼的还积极。”见她瞪他一眼,温祁笑了笑,颇为奸诈,“我把老巢搬回B市了,离你也近了,我要知道你不愿意见我我就天天来烦你。”
温远有些意外:“你不在S市了?”
温祁慵懒地靠到沙发上:“嗯。”
“为什么?你不是在S市发展挺好的吗?你不是说再干几年公司都能上市了吗?”
相比温远的激动,温祁淡定了许多:“我想想还是B市好,有人有关系,做事还方便些。而且这不离你还近么,我想看你也方便。”
说得轻巧,可温远再无知也知道这中间得走多少关系花多少钱。关键是,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温远不敢想,只觉得眼底有些发潮:“哥,你别这样。”
“打住!”温祁说着,看着她的目光很是柔和,“我谁也不为,我是为了我自己。”
温远低下头,不敢再去看他的眼睛。
温祁送的电脑很受温远宿舍人的欢迎,一般大一上学期很少有人带电脑,温远这台算是稀有,整个宿舍的室内娱乐全靠它。温远也不爱上网,宿舍人聚在一起的时候就用它看电影。
每到这个时候徐小荷总是个异类,不声不响地躲一旁看书,似是多吵都影响不到她。温远也叫她一起过来看过,徐小荷总是腼腆地笑着拒绝了。于是久而久之,温远她们三人都不好意思再看了。
徐小荷也察觉了这一点,私下里找温远:“是不是我在宿舍影响你们了?”
温远大窘地摇着头:“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徐小荷似是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只着急地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以后我会去图书馆看书,这样就影响不到你们了。”
温远笑了笑,“没事的,你愿意怎么样都行。”
她感觉到徐小荷很是拘谨,于是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幸好莫薇薇在QQ上找她,温远才摆脱了尴尬。
“薇姐,有事哈?”
莫薇薇打出一个哭泣的表情:“大事。”
温远有不好的预感:“您说说看。”
莫薇薇:“下个月社联要开一个晚会,规模很大,据说还有外援。所以经费不太够,需要咱们拉外联。”
温远:“……”
莫薇薇又发出一个哭泣的表情:“宝贝你先听我说,这次不用我们自己去找,会长那边有关系,他的一个朋友的朋友这几天再给一个内衣品牌拍广告,据说跟老板关系不错,可以帮我们拉些赞助。不过还是得派人过去跟他们谈,签个协议。你愿意跟我去吗?”
温远:“薇姐,我只是一个小干事。”
莫薇薇继续哭泣:“别这样,他们都抛弃我了,难道你也要?”
温远:“……”
莫薇薇:“报销路费外加烤地瓜,这样也不行?”
温远犹豫,莫薇薇看出了她的动摇,乘胜追击地又是喊她宝贝又是发来亲吻的表情,看着温远一阵恶寒,只好妥协:“好吧,薇姐。”
莫薇薇立刻发来无数个心,温远又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和一种不好的预感。
跟会长的朋友的朋友见面的时间敲定在周日下午,吃过午饭莫薇薇就带着温远公交倒地铁地赶到了市区一个影棚。第一次来这种影棚,温远看着那些摆的满地的机器不知该如何下脚。莫薇薇倒是熟门熟路的,看样子是来探过几次点。她带着她拐了好几条路,拐到温远快要发晕的时候莫薇薇忽然松开她的手,向远处一个只穿着内衣**的女模特招了招手,并甜甜地喊了句:“学姐,这里这里!”
温远格外佩服地看了眼莫薇薇,来的路上她还说今天见的这位跟她同一届,并嘱咐她嘴巴甜一些。温远是打算喊学姐的,却不料莫薇薇提前喊了出来,而且还面不改色心不跳的。
那位身材高挑的模特也看见了她,接过旁边的人递过来的大毛巾和矿泉水便坐了过来,温远看着这张脸,一时间觉得分外熟悉。模特也看到了她,同样的也是一怔,继而微笑:“嗨,温远,不记得我了吗?”
温远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你是——陈瑶?”
模特陈瑶淡淡一笑,裹了裹身上的大毛巾:“还以为你忘了我呢。”
温远语塞,她是很少想起她了。她跟她所有的牵扯都跟赵唯一有关,既然她跟赵唯一分了手,那么就很难再跟她有什么联系。好在还有莫薇薇,她又是意外又是惊喜地看着两人:“原来你们认识呀?”
陈瑶不冷不热地点点头,回头指着一个人说:“那个人就是负责协议的,老板都交代好了,你跟他谈就是了。”
“太感谢了。”莫薇薇感激不尽道,走之前把温远留在了这,她知道陈瑶是要跟温远叙旧的。
支走了莫薇薇,陈瑶回头看温远。只见她愣愣地盯着她在看,顺着她的视线陈瑶看了一眼,原来是自己被大毛巾露在外面的胸上面的那片肌肤,**的雪白。等她收回视线时,听见温远讷讷地问:“你不是学表演吗?怎么会在这里拍广告?”
陈瑶轻笑,眼角处堆积着妩媚,“学表演的到处都是,要人人一开始就能上大屏幕,世上就没有幸运这个词了。”偏过头,她看着温远,“我拍完了,想请你喝杯咖啡,赏脸吗?”
温远有些犹豫,“也不是不行,可我的学姐还在里面。”
“那个见面就谈钱的人?”说起莫薇薇,陈瑶的声音拐了一个弯,似是有些不屑,“你想跟她一起来我也没意见。”
温远有些不习惯陈瑶的说话方式,她想了想,说:“那我给她发个短信,让她不要等我了。”
陈瑶带她去的是一个高级咖啡厅,就在上一次温行之带她去的烤肉店的旁边。看着那个烤肉店的招牌,温远忽然很想念温行之,因为出差,她已经三周多不曾见到他了。
“我不常来这里。”点好咖啡后,陈瑶笑着说,“这里太贵,不过请你我还是很愿意的。”
温远也不是爱喝咖啡的人,但还是说:“谢谢。”
“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这里吗?”陈瑶忽然问道,见温远摇了摇头,便指着斜对街的一家酒店说:“还记得吗?我高三那年跟你一起来T市,第一顿饭就是在那家酒店吃的。”
温远转过头看了看,确实是有些眼熟,回头不经意瞥见陈瑶看向窗外的眼神,似是在怀念。
“我听我们会长说,你在电影学院还是发展很不错的。”
“不错?”陈瑶失笑着反问,随后却又说,“确实不错,多少人连这个脱衣上镜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那么不情愿,你为什么要来拍这个广告呢?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广告不能接呢?”
“等你到了我们学校,你就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了。”陈瑶被她逗得扑哧一笑,“不过你说的也对,机会,我现在只需要一个机会。”
温远看着陈瑶的眼睛,里面依旧是有些茫然的,但更多的是野心和憧憬。与她第一次看到的那个陈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想了赵唯一的那封信,温远开口道:“陈瑶,你还记得唯一吗?”
“唯一?”陈瑶略显茫然地看着她,在清楚地看到温远眼中的失望之后,她忽然反应过来,“哦,赵唯一呀。是我跟他没缘分,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他上了军校,毕业之后就分配到部队了,反正他家里有人在部队。”
“他家里有人在部队?”陈瑶似是第一次听说。
“他没跟你说过吗?”温远故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他们家人都在部队,只有一个叔叔是经商的。唯一的爸爸是二炮某基地的政委,他的大伯则是在总参。看着陈瑶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温远又补充了句,“所以说唯一这条路子是选对了,肯定前途无量。”
温远能看出来陈瑶听了她的话之后表情十分僵硬。她想,如果陈瑶表现出一丝丝对唯一的留恋,那么她或许会把那封信交给她。现在,没必要了。
陈瑶苍白着脸笑笑:“那我就提前恭喜他了。”
温远忽然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她匆匆地喝掉杯中的咖啡,准备找借口离开时手机响了起来。温远翻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眼睛蓦地一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按下了通话键:“喂!”
清脆的声音让那头顿了一下,继而有一道低沉浑厚的声音响起:“在哪里?”
“我在外面,打算要回学校了。”
“步行街口的咖啡厅?”
温远忽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四处张望着,语调也变得欢快:“你现在在哪?”
“转过身,往前看。”
温远转身,立刻就看见一辆眼熟的车,那是在她校门口出现过的SUV,他的新车。车上的人张望了一下,打开了车门准备下车。温远不想让他与陈瑶相见,急忙抓起包跟陈瑶告别:“有人来接我,我先走了。”
陈瑶也匆匆地跟着站了起来,看向窗外。目光触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时,她的眼睛微微一闪,几乎是怔愣的站在原地。
温行之?竟然是他!
温行之原本是打算下来的,他做事有分寸,既然是温远的朋友,那他便不好失了礼节。不过眼瞧着温远急急忙忙地向他跑来,再看清楚咖啡店内的人,温行之坐回了车里,顺便打开了副驾驶的门。
温远小喘着气上了车,温行之微微皱了皱眉:“又没有什么着急的事,你跑什么?”
温远嗔怪地瞅了他一眼:“我想快点见到你,不行吗?”
这甜言蜜语对温先生倒是挺受用的,他低头,拍开了温远怎么都系不好安全带的那只手,亲自替她系上。慢慢地将车驶入主干道,余光不经意地瞥了咖啡店一眼,陈瑶仍在那里站着。继而收回视线,一边审视着路况一边问道:“从这里坐车到你们学校得两个小时,跑这么老远做什么?”
“拉赞助啊。”温远鼓鼓腮帮子,“没有人跟部长来,只好我上了。”
温行之会意,觉得有些好笑,“那要来钱没有?”
“当然。”温远得意洋洋,完全忘记了这其中几乎没什么她的功劳。
“不错——”
路有些堵,红灯亮起,温行之慢慢将车子停了下来,侧首看向温远。一个月没见,这姑娘头发倒是没长多长,还是之前高中的发型,发根有些微卷,茸茸地团在脖颈。天冷了,这样倒是暖和。皮肤又白了回来,细瓷一般,路灯的光圈出一个柔和的轮廓。看着很是舒服。
“你看我干什么?”温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笨拙地找话题,“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打电话的时候他还在伦敦,今天晚上就神奇般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这算是——惊喜?
温行之自动忽略了她的后半句:“我只是在想你刚刚说的那句话。”
温远不解地看着他:“我刚刚说了什么?”
她的身体微微向他这边倾着,两只眼睛也睁得很大,灼灼光华蕴在其中,显得很漂亮。温行之伸手扶住了她的副驾,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说想快点见到我——”温行之看着她,目光似是含着笑意,“是怎么个想法?”
“我——”温远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头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让她心跳莫名加速,简直是要跳出来一般。然而也就是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咕咕咕的声音响起,乍以为是手机,反应过来温远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肚子!她饿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温远懊恼极了,几乎不敢去看温行之的表情,把脑袋埋在他的臂膀上,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温行之温也有些失笑,恰逢绿灯亮了,后面已经有车子按喇叭在催,他拍拍她的脑袋:“坐好了,要开车了。”
温远涨红着脸转到一边,直到下车都没再扭过脸看温行之一眼,自然也没能看到,他眼中蕴起的笑意。
这一顿饭自然是吃的心不在焉,直到出了饭店温远还在懊恼。她有预感,而且觉得这预感99%是正确的,刚刚温行之的表现与之前教育她时的模样不大一样,他明明就是准备吻她的!
回校的路上,温远泄气地坐在副驾上一言不发,温行之则依旧是副淡定的模样,只是微扬的嘴角泄露了此刻的心情。倏尔,温远转过身来,他被她的动静吸引了视线:“怎么?”
“车开过学校大门口了。”
“我知道。”
“那你怎么还不停?”
“不是你说每天学校都要克扣你们的用水,现在回去还怎么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