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甫公园老茶馆，万芳和肖君竹坐在露天院子里竹椅上，一人一杯盖碗茶，里面泡的是碧潭飘雪。万芳揭开盖子，轻轻吹去面前飘着的茉莉花，说：“着急见我，是因为她吧？”
“是，也不是。”
“那到底是不是？”
“你有没有考虑开一家餐厅？那种花园餐厅或者私房菜之类的。”
万芳端起茶杯抿了小口，收起所有私人情感的表情，问：“你是想我开家餐厅，让顾茉莉来帮我是吧？我这个人做事是公私分明的。”
“我想和你合伙，我只出钱不参与经营，包括选址装修用人和管理，我都不管。”肖君竹也摆出一副正式谈合作的姿态，说：“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她来主厨。”
万芳所有所思地想了想，“我是知道她厨艺不错，对美食也有了解，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到可以当厨娘，撑起一家餐厅的地步。所以，我不能现在就答应你。”
“还有一点，你别让她知道我是你的合伙人。”肖君竹压根不理会万芳的担心，自说自话道：“她对美食有她自己的理解，在这方面你要充分尊重她。”
万芳忍住想笑的冲动，说：“我只能说，她如果可以撑起餐厅，我才能和你合伙。”
“开个餐厅需要多少钱？我一个人出钱也可以，你占干股。”
“这样，岂不是在占你便宜？”
“不算占便宜，你要找地方办手续，还要日常经营和管理。平时我工作也忙，对做生意也不如你精通，我就是拿出钱也办不好那些事情。”在万芳的面前，肖君竹才终于敢承认自己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那你看这个地方怎么样？”万芳指了指身后的房子，说：“我今天过来是签合同，他们坐完过年就到期，年后我就可以进来装修，本来是想在这开咖啡厅的。”
“感觉还行，具体你看着办吧，回头给我个预算，大概需要多少钱我准备。”
“有些话我要说在前面。”万芳递给肖君竹一支烟，交换了下翘着二郎腿的脚，自己也点了一支，说：“如果她能撑起，你全资我肯定不答应，干股我嫌少。但如果她撑不起，就算你全资我也不答应，我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没有开关过店，这名声不能坏。”
“那你和她约时间，你自己去确定。”
为了不让这件事做得太明显，万芳第二天约了顾茉莉，说她餐厅的副厨过年要提前回老家，后厨缺人手，问顾茉莉愿不愿意，明天就过去帮着顶下班。
“洗菜切菜端个盘子什么的，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过年餐厅也不放假，你没问题吧？要不要提前和家里人沟通下？
顾茉莉正愁着过年回去要面对父母的灵魂拷问，想都没想就答应道：“我没问题。”
“工资就按照副厨现在的工资，过年期间是三倍。”
“就这么定？”
“好。”
顾茉莉正好赶到堂姐的店里，本也想是咨询下她开个小店的事。接到师姐的电话，三言两语说完，就进去大堂里找堂姐去了。
刚过了饭点，堂姐正在大厅里清扫。见到顾茉莉，抬手擦着额头上的汗，仍下拖把迎了上来：“你说你来也不提前打电话，快进来坐，午饭吃了吗？”
“吃过了。”
“那你先坐一下，我把这点地拖了来。”
“姐，你忙你的先不管我。”
顾茉莉就近坐下，环视着餐厅的装修和环境。上次她来的时侯就只是随便坐坐，没有看得那么仔细，这次目的不同，自然关注的点也不一样。
等堂姐忙完，顾茉莉就问她：“姐，你这店房租多少钱一个月啊？”
“算上物管9000多吧。”
“这么贵？”
“可不是嘛，这还是在楼上呢，要是在楼下临街那种铺垫，比这小大半都得这个价。”堂姐一肚子抱怨的苦水：“现在这年头生意越来越不好做了，房租物管水电气啥啥都在涨，菜和肉也是隔天一个价，关键是我们定下来的价格，还不敢随便乱涨。”
就听堂姐这么一说，顾茉莉想要开店的决心就被动摇。
菜市场的肉菜价格她知道，越到年底越是浮动大，她如果要开餐厅的话，对食材的要求又相当高。如果定价不动，只能在原材料上做手脚，那肯定不行。
而且，她现在卡上余额有限，要开店还必须要向父母申请一笔基金。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开店的经验，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操作。
“你晚上是不走了吧 我又让你二伯托人带了些土鹅和土鸡，待会儿你就按你那天说的方法，做出来我们都尝尝呗？要是味道好，你教下我的厨师怎么做的，我得上新菜才行了。”
“行。”
进了厨房，就是顾茉莉的天地。
她拿出解冻好的鸡肉均匀地抹上细盐，泡在加了姜葱的料酒里后。再取出鹅肉剁成块状放到旁边，准备好待会儿炒鹅肉要用到的所有调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把鸡肉放到烧开水的蒸锅里，同时往旁边的炒锅里放油。
等着油开的间隙，堂姐问她：“那个鸡要蒸多久。”
“我没有留意过时间，都是闻着香味感觉差不多就揭开，看着色泽好了就拿出来。”顾茉莉做菜有个习惯，任何东西她都不看时间，全凭嗅觉视觉和感觉。
说完，仔细观察着锅里的油温变化，也是感觉到差不多的时侯，迅速地将控干水分的鹅肉倒了进去。顿时，鹅肉在高温油锅里翻滚舞蹈，溅起沸腾又开心的油花。
顾茉莉一动不动地盯着锅里，时不时地翻炒，等鹅肉变成金黄色，再分次倒入准备好的佐料。到最后，再加上一点点豆瓣酱，等到香味四溢的时侯，加入啤酒盖上锅盖。
揭开蒸锅锅盖，看鸡肉也到刚过火的程度，关火闷了两分钟捞起鸡肉，放进事先准备好的冰块堆里后，开始准备和调制麻辣鸡调料。等鸡肉的温度从沸点慢慢降到冰点后，才用刀背用力敲成细条状，放进调料汤汁里调匀。然后，一盘秀色可餐的麻辣鸡，就做好了。
顾茉莉习惯性在端上桌之前，先自己尝了一块，确定味道不错才端上桌。闻见那满是花椒的香味，堂姐就忍不住用手拿了一块，入口还没咽下去，就忍不住连声赞叹。
“真香，比幺叔做的还要好吃。”
鹅肉在快要烧干水的时侯，加入二荆条碎末和仔姜丝，再撒上一丢丢的白糖。起锅后的香味，直接引来了刚进门的姐夫，“做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顾茉莉的厨艺，征服了堂姐和堂姐夫，甚至征服了餐厅的厨师。
肉和佐料都被扫了个精光之后，堂姐感叹着说：“莉莉啊，你这厨艺不开餐厅真的是浪费了。不过你工作那么好，也不需要再来赚这份辛苦钱。”
“我辞职了。”这事顾清华都知道了，顾茉莉也没必要再瞒着堂姐，说：“其实我也有想法要开个餐厅，可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房租什么的都太贵，我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这里面有门道的。”堂姐故弄玄虚地说：“你要真辞职了想开店，我们可以合伙啊？找个合适的铺面，就做个那种土菜馆，现在城里人就喜欢吃这些…..”堂姐眉飞色舞地说着。
刚开始顾茉莉还听着不错，可越往后就越是觉得，堂姐所憧憬的那种经营模式并不是她想要的。她摇摇头，说：“我这速度，要是遇到上客的高峰期，肯定忙不过来的。我做菜有个毛病，越是慌了做出来的味道，就越不是那么回事。”
“没关系啊，你可以适当调整顺序。像烧菜类的都可以提前做好，凉拌鸡什么的提前把鸡处理好，要用的佐料什么的我也都可以帮你，你就只管掌勺。”
“我一进厨房，就想它全部都得是我的。”
顾茉莉多拒绝几次，表姐的热情也就不再高涨，悻悻地说：“那好吧。”
同样被顾茉莉厨艺给征服的，还有万芳和她的朋友们。
顾茉莉到店的第三天，她就借着朋友聚会的名义，钦点顾茉莉下厨给做一顿，“都是我多年的朋友，你可要用点心给我涨涨脸啊。你看着安排就行，我不点菜。”
“啊？那我可不可以自己去买菜？”
“可以。”
于是顾茉莉起了个大早，坐公交车到城外的一个小镇上，趁着赶集的时侯见着什么新鲜就买回来什么。紧接着又去超市，买在镇上买不到的食材，从吃过午饭就开始忙活。
到饭点，万芳带着一堆人赶到的时侯，桌上已经都被摆满。烧椒皮蛋、酸辣猪蹄、小煎仔姜鸭、麻辣兔、虾仁蒸蛋、松露炖鸡、香菇青菜，以及几份新鲜的蔬菜。有荤有素有重口味也有清单，大人小孩和喝酒的人，都能在这桌菜里找到存在感。
看着这贴心的搭配，万芳和她的朋友们就已经惊呆了。
经常在外面吃饭的她们，在面对中餐时最痛苦的莫过于点菜。尤其是朋友聚会或者新到某家点，不知道点什么能满足所有人，也不知道点什么才不会踩雷。
反倒是顾茉莉这么搭配出来，省下点菜时要操的心。
再尝到味道，惊喜得万芳当场就给肖君竹发信息：“约个时间见面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