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芳在让顾茉莉去新店主厨这件事上，玩了个心眼。她并没有在和肖君竹敲定下这件事之后，就马上去跟顾茉莉摊牌，她要把顾茉莉拒绝的可能性降低到零。
过完年副厨回来，把公司发给顾茉莉才开始铺垫：“你知道你这一走，最舍不得你的人是谁吗？”
“谁啊？”
“我那些狐朋狗友呗，他们每次来都要说，让我高价把你给留下来。”
顾茉莉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们想吃，我可以随时做嘛。”
“你这段时间也先别找工作，等我把旺甫公园的茶楼装修好，再为你量身找个地段，开一家适合朋友聚会，也适合你操作的私房菜，如何？”
“真的？”顾茉莉面露惊喜。
“肯定是真的，到时候我负责客源，整个厨房都交给你，任由你发挥。”万芳说这话里的每个字，都直接冲击着顾茉莉，都是她想要的。
可她还是不敢确定，“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真没有。”
“要是真的，那我就敢回家跟我爸商量不回去考公务员的事了，要是他再仁慈点，说不一定还能贷点款给我。”顾茉莉闭上眼睛都是希望。
“你今年过年没回去，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哄哄好再回来。”
虽说万芳没有给到任何实质性的方案，但顾茉莉就是莫名信任她，就为厨房都交给她来发挥就这一句话，就足以让她充满期待，突然间就有了底气，在顾华锋和陈兰面前坚持。
“莉莉，你说的这些，过年你堂姐回来也说过。但是你要知道，任何喜好一旦在变成职业以后，都可能会变质的。当它是喜好的时侯，你是可以心无旁骛地去做，可它成了职业的时侯，你会受到太多不确定因素的感受。到那个时侯，你同样会烦躁会厌倦。”
“爸，我知道，但我还是想去试试。”
“如果试试不成功呢？”
“会成功的。”顾茉莉从来没有如此有信心：“师姐在各行各业都有开店，她有丰富的人脉和从商经验，她做为投资人也不会盲目。她也说了，会给我足够的操作空间。”
“你还是习惯性的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你怎么就能确定她能说到做到？她是个商人，身上怎么可能没有商人唯利是图的特质？”
“如果是那样，我也会收获经历。”
“你让她去折腾吧，折腾累了她就知道，稳定有多重要了。”陈兰插了句嘴，说：“给她点钱给她两年时间，亏完了也好收心，回来给我老老实实考公务员。”
“这笔钱是我们攒起来给你买房的，如果你实在要坚持，那就带上它去。如果亏完了你的房子也就没了，回来跟我们住一起。”
顾茉莉的变化，顾华锋和陈兰都看在眼里。
连年都敢不回来过的女儿，你敢说她的翅膀没硬？再不是小时候，骂一顿打一顿就能让她服帖，说一番大道理能给她洗脑让她顺从的时侯了。
除了放手让她去扑腾，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此时此刻父母说的话做的事，是她二十多年来一直所期盼的，可突然接到父母递来的银行卡，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不知道该怎么说，是说谢谢还是保证不让他们失望。
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好像什么都不用说。
她能感受到卡片带来的沉甸甸的重量，能感受到那份巨大的力量，还有不可以去辜负的信任和期盼。她不能再浑浑噩噩下去，她要努力往前，她必须努力往前。
仿佛一夜之间顾茉莉就长大了，找到了改行以后的方向，也明确了以后的目标。再回到蓉城，她就只管朝着那个方向，奋力地奔跑。
万芳餐厅的副厨早已经回来，万芳也给了她明确地时间是等茶楼装好，再来详细地商榷这件事。期间空出来应该有两个月的时间，顾茉莉准备再去堂姐那里锻炼下。
堂姐听说她要来，自然是热烈欢迎。
“但是姐，我可能待不了多久。”
“这没关系，你什么时侯来什么时侯走都是你的自由，你要你不嫌弃我店小。”堂姐是巴不得顾茉莉能来，甚至希望她就此留下来，跟她另外找店铺再开店。
顾茉莉的本意是想要借用堂姐的店，再让市场检验下自己的手艺，顺便可以再跟专业的厨师学些东西。至于空下来的时间，也可以好好琢磨下新的菜式。
没曾想，她到堂姐的店里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由她做出来的鹅肉和凉拌鸡完全不购卖。好几次堂姐都让她用大锅去炒，免得从早到晚都没停过，东西还做不出来多少。
顾茉莉并不答应，“姐，我就习惯了小锅，让我换大锅味道肯定变。”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这样，你做的时侯我在旁边记录，油温和炒鹅肉还有你每次放佐料间隔的时间，然后加多少啤酒烧多少时间，整理成数据你再翻倍的弄到大锅去。”
“我都是凭感觉，而且每次可能都会不一样。”
“可你这样怎么行？每次小锅就炒那么几份，不是浪费时间嘛？”
但是不管堂姐怎么说，顾茉莉在做美食过程中任何把控，都依然是我行我素。她自己都能感觉到，有可能今天用了心做出来味道就更好，明天没用心就会次一等。
可对堂姐而言，都觉得好。
到后来，堂姐是真舍不得她走了：“莉莉，要不我就去找个店铺，我们合伙开吧？就你这厨艺，随便弄生意都会好的，肯定会比我这边还要好。”
顾茉莉最听不得的，便是随意。
所以越到后面，和堂姐在这方面的冲突，就越来越是加大。习惯了面对大学生食客的堂姐，是想要怎么让味道好能赚钱还能满足方方面面，但顾茉莉就只想按她的做得好吃。
堂姐想的是如何满足市场，顾茉莉想的是如何满足自己。
即便是在理念上偶尔和堂姐在理念上有冲突，但顾茉莉从来没有觉得，工作起来如此有干劲。每天再不是被闹钟叫醒，去的路上也没有感觉像是被后面的人追着在走。
她的所有状态，肖君竹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私下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和万芳在一起商量着旺甫公园旧茶楼的装修。肖君竹在参与的过程中，更多的是把她所了解到顾茉莉喜欢的东西，转达给万芳。
万芳提醒他：“肖总，当初你可是说好的，除了出钱所有你都不管的啊？”
“是。”肖君竹讪讪地说，“我只是提出我的意见，听不听在你。”
“放心吧，我喜欢的就是你们家顾茉莉喜欢的。”
“你要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
“还真有。”
旺甫公园已经开始装修，按照万芳和设计师沟通的效果，很多细节都要用到老物件。就是那些在农村已经被淘汰不用，但浑身上下都是年代感的东西。
万芳一说，肖君竹立即拍胸脯：“这么没问题，你要些什么给我罗列个清单，我去过的农村多，能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都在这儿了。”万芳早就列好的清单，直接扔给肖君竹。
肖君竹拿着这份清单，就像是医生开给她的的处方，认认真真地四处找人在出差的时侯都留意这些东西。什么石缸、雕花旧门窗、风车、筲箕等等，那些在农村以前经常用，但现在翻修基本都不再保留的东西。
而肖君竹也因为单位和这边两头忙，很多时候无意识地冷落了顾茉莉。前段时间她发信息会秒回，打电话会第一时间就接的情况，再也没有见到。
甚至是，好几次顾茉莉问他有没有时间见面，他都抽不出时间。
顾茉莉一直在保持着高强度的克制，想在万芳说的那件事妥了以后，再以全新的姿态去迎接肖君竹，甚至是去面对他的父母她都不怕。
可是终究，还是有偶尔克制不住。
尤其是在跟堂姐发生观念上的冲突时，她特别想要问问肖君竹，她的坚持到底是不是对的？特别想要在那个时侯，得到肖君竹的支持甚至是赞赏。
可是每次不管发消息还是打电话，似乎他都忙。忙到消息都是很久才回复，忙到电话说不上几句都会挂断。这个时侯的顾茉莉，有些坐不住了。
她从来没有和肖君竹这么长的时间不见面，她找到方向了，想见了。
鼓起勇气约了好几次，可他总是那么不凑巧的有事。不凑巧的事情太多，难免都会生出其他的想法：怎么可能次次都有事？
顾茉莉怕了。
想到前面那段时间，几乎每次给肖君竹发消息都是秒回，打电话也是像他随时随地都把手机拿在手上那样。怎么会过完年回来，突然就变得这么冷淡了？
他现在忙，前段时间不是应该更忙吗？
接近顾茉莉生日的时侯，她终于忍不住，想要找个机会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话，毫无保留的统统都告诉肖君竹。她想说出她之前的自卑，说出她现在想要努力的方向，说出她对肖君竹的不满，还有思念……
电话打过去，顾茉莉努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随意：“喂，在干嘛？”
“出差。”
“我快要过生日了。”
“哦，什么时侯？”
“周五。”
“生日快乐。”
“……”
“我这正忙着，回头再给你打过来啊？”
“……”
生日这么重要的日子，肖君竹竟然把电话给挂了？
顾茉莉说什么，都想不明白。
原本想好到了周五，她把旦磊和雷悦都叫上，找个地方好好地过个生日。万芳就暂时不用叫了，她和雷悦之间的误会，再见面一时半会儿也会尴尬。
这一切，都是为了想要找个很随意的机会，和肖君竹看似很“随意”地聚在一起。也许在那样重要的日子里，再很“随意”地吐露心扉，自然剩下的事都会变得很随意。
但是，肖君竹就一句“生日快乐”，就把自己给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