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苏千里就要朝着我扑过来,我狠狠心还是按下了拨通键,在苏千里抢过我手机之前,对准电话说了句:“救命啊,我在****。”
我不知道警察是否有听清楚我说的地址,但是这个电话的威慑力却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估计苏千里压根就没有想过在那个时候我就会拥有手机。在抢过我电话摔到地上之后,气冲冲的上前在我胸前狠狠的捏了下:“小逼崽子。”
苏千里走了,危险不在了,可我再也不敢安然入睡。
妈妈去了哪儿,苏千里怎么会有钥匙,他为什么不害怕苏晨晨在学校有危险?
警察在二十分钟后来敲开了我家里的门,问我刚才是因为什么而报警,我撒谎说刚才家里来了贼,听我报警已经走了。警察录了笔录,提醒我记得反锁好门窗,就匆匆离开。而那整夜,我都拿着刀靠在门口,怕得不敢再入睡。
妈妈天亮后才回来,敲门说自己钥匙在路上掉了,打开门看我满脸惶恐的样子,连声问我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或者妈妈心里是清楚的吧,见我用仇恨的阳光看着她久久不说话,问我:“是不是苏千里来过了?”
我点点头,没有再扑向她的怀里。
妈妈骂了句苏千里不好听的话,就帮我收拾起东西说:“回去吧亦乔,以后别再回来了,妈妈过段时间去城里找你一趟,把钱给你送来。就呆在学校哪儿也别去,外面乱。”
“苏千里为什么会有我们家的钥匙?”
我连续问了好几次,妈妈都摇头不回答,重复着刚才那句话。疑惑在我心中萦绕,我却没有办法从她的嘴里问出真相。
我清楚的记得,那天大巴车开出很远了之后,妈妈还在后面追着跑。
每回去家里一次,总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那个家再也不是我可以避难的港湾,更像是一个爆发危险的地方。我心里清楚妈妈也明白,所以她不要我再回去,她摆脱不了也不想要摆脱苏千里,她只求我能在学校安稳的过。
我明白,或者这个家,我是再也回不去了。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的渴望和袁老师在一起,或者不是渴望袁老师,就是潜意识里渴望有个家。有个在我委屈的时候可以哭,高兴的时候可以笑的家。而那里如果还有个爱的人,那便是更好的。
我在路上给袁老师打了电话,他正在家里收拾东西,准备搬到租房子的那边去。我问陆遥走了吗?他说走了。于是我下车后,就急急忙忙的赶去了他的家里,见到他那一刻才觉得心里踏实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你以后会不要我吗?”
袁老师了解我的敏感从何而来,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宽慰我说:“傻瓜,我现在除了你什么都没有了,怎么会不要你呢?”
我帮着袁老师清理东西,亲眼看到他在院子里烧毁了和陆遥所有的照片,生活照结婚照,以及以前他给陆遥写的信。他提着不算多的行李站在院子中间,看着这栋还算新的楼房,揽着我的肩膀有些踌躇的说:“亦乔,以后我都是你的了。”
那时的我觉得,自己和袁老师简直就是如出一辙的命运,他的曾经和我一样贫穷过,他的现在和我一样没有了家。而我们就是被世界遗弃的孤儿,只能相互抱在一起给与继续走下去的力量。
新房子是个单间,在学校外面那条网吧的楼上,没有袁老师之前的房子宽敞,但我觉得就是温馨的天堂。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的四处欣赏,属于我和袁老师的家。
袁老师说那儿离学校近,并且学生租得比较多,我经常从那里进出不会被人怀疑。我感动袁老师的细心,他连租房子的时候都考虑到了我的便利。
那天晚上,我和袁老师都特别的激动,躺在那张只睡过我们俩的**,疯狂到了天亮。
等我睡到快要中午醒来的时候,看到他正坐在窗台边上看书,我轻轻的喊了声:“老师。”他放下书转过头来,看着我一笑,走到我面前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下去,温柔的说:“醒啦?快起来喝粥吧,都熬好半天怕是要凉了。”
我心中梦寐以求的家,不正是这个样子的吗?
下午袁老师要去学校开会,我正好回去收拾我的东西过来,再顺便把家里也收拾一下。来的路上碰到从网吧出来准备去上班的六子,他看我拎着东西朝楼上走,诧异的问我:“你在外面租房子了?”
“嗯,我搬出来住了。”
六子问我要不要帮忙,我说不用东西不重,然后简单聊了几句就上了楼。
把我的衣服放进简易衣柜,看着它们和袁老师的衣服挂在一起,就觉得自己的未来和袁老师彻底的捆绑在了一切。忍不住由衷的笑出了声来,幻想着以后像我想象中的和谐夫妻一样,美满的生活。
放晚自习后,我回了趟宿舍找王小洁和郭婷婷,跟她们说我搬出去亲戚家里住了。郭婷婷倒是没说什么,鬼精鬼精的王小洁一下就明白过来,神秘的凑在我耳边问:“嗨,你该不会是和袁老师同居了吧?”
我打着哈哈敷衍了过去,带着满心的喜悦蹦蹦跳跳的走出校门,回到我和袁老师的家。然而打开门的场景让我呆住,袁老师满脸是血的坐在餐桌旁边,正在处理手上的伤。
74、
手里的书顿时掉落一地,我尖叫着冲过去,看到袁老师的脸上之前被章老师打了淤青还没有好,又添了几道新的抓痕。额头上鼓起了两个很大的包块,手上也有被利器刺伤的痕迹。
我连忙接过袁老师手里的棉签,帮他擦着问:“老师,你怎么了?”
袁老师摇摇头,说没事。
“是不是章老师......”
“不是,亦乔你饿吗?刚才回来的时候顺便买了个鸡腿,饿了你先吃点,我随便处理下就好。”袁老师朝着桌上努努嘴,说。
鸡腿装在纸袋子里,外面有层塑料袋,上面还有泥土和血迹。
袁老师身上还都是伤痕,心里却惦记着我饿没饿,那瞬间我就止不住的想要泪奔,拉起袁老师的手说,走,我们去医院。袁老师尴尬的抬起头看看我,说不行了,都是皮外伤,在家随便处理下就好。
我执意要拉他去医院处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去,最后被我说得急了,才吞吞吐吐的说搬家的时候忘了带存折和卡,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
我掏出身上所有的钱,摊开在袁老师面前,“我有我有,走吧。”
袁老师咬紧着腮帮子看着我,把钱放进了我的包里,闭上眼睛说:“放好,我怎么能花你的钱。”
我近乎是跪在袁老师的面前捧着他受伤的脸,哀求他跟我一起去医院,最后才连哄带威胁的把他拽去了医院。拍片检查,身上多处骨折,皮外伤严重,轻微脑震**。
在医院,和袁老师也是煞费了一番周折,拍片检查他一概不答应,医生最后都骂他了:“你看你女儿多关心你,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家人考虑啊?”
袁老师不过刚满30岁,上期跟着陆遥去了一趟上海回来,原本就老了一截,加上最近离婚的事,他更是看起来就像是40岁的人。而我那天穿着他给我买的蓬松连衣裙,头发高高扎起马尾,或者被医生误会也正常吧。
医生这么说,袁老师脸上面子挂不住,才愿意听话的去以此做检查。
医院是个喝人血的地方,那天妈妈给我的钱才花了不到100,剩下的那天晚上就花得所剩无几。医生要求再住院观察几天,袁老师执意检查完就跟我回了家。路上还在埋怨我说,亦乔你不听话,等我发了工资把钱给你。
袁老师似乎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捂着嘴说:“我的意思是最近我不方便回那边,存折和卡没办法取,只......”我上前吻住了袁老师的嘴,说老师你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什么都有。
是的,那时候我满脑子想得都是,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什么都会有。
袁老师半夜发烧,帮他又是冰敷又是用白酒擦酒精的,折腾到快要凌晨。实在扛不住了,我说老师我们再去医院吧?
袁老师很坚决的不去,拉住我的手开始说胡话:“亦乔,有你在,我就不会死的,我想着你就舍不得死。”
“没钱了,所有的钱都给了陆遥,连我的工资卡她都没有放过。”
“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会找学生补课,有我在,都会过去的。”
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妈妈在医院里等着我筹钱回去的场景,那么的无助和悲观。整整一夜我坐在袁老师的身边,用力抓紧他的手,泪流满面。好想自己能快快长大,能和他一起分担生活带来的压力。
快天亮时袁老师终于退了烧睡了过去,一早我走的时候他已经醒来,让我早上自己出去随便吃点儿,他没力气给我做饭了。我说好,老师你好好的休息吧,晚上我买菜再回来给你做。
在我要出门的时候,袁老师喊住了我:“亦乔,昨天去学校开会,听说要实行全封闭式的管理,要不然,你还是回到学校去住吧。”
不过才两天,袁老师就要让我搬走,我心凉了,“老师,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不是,封闭式管理后,住在校外的同学要严格登记,理论上不允许单独租房,如果有家长陪同的,需要家长到学校签字申明。”袁老师有气无力的靠在床头,叹了口气,“你先去上学吧,等通知下来再说。”
整夜没睡加上袁老师这样说,我心情自然是不好,磨磨蹭蹭走到学校门口准备吃早饭,莫枕背着书包从我后面溜了上来,猛地拍了下我的肩膀:“嘿,安亦乔,昨天又没回宿舍啊?”
我吓得转过头,“啊。”
“快讨好我,要不然我找老师告状。”
“请你吃早餐吧。”
就在校门外面的早餐店,我请莫枕吃了碗面条,吃着吃着我就走神了,心里想得全都是袁老师昨天晚上发烧时说的那些胡话。陆遥可是真狠啊,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不说,连袁老师的工资卡也不放过。
“我说安亦乔,你该不会是那天看死人看多了,给看傻掉了吧?”莫枕伸手在我面前恢恢,“我吃完了,走陪我去抽根烟,进去升旗仪式了。等下我可是要上台领奖的人,你可就看着我帅爆全场吧。”
莫枕抢在我之前掏钱把早饭钱给了,还说怎么可能要个女生出钱,我要真讨好他,得换另外的方式。
跟着莫枕去了小卖部,他买了两根烟,递给我一根说:“心情不好,咳得撕心裂肺就能忘掉不开心的事了。”
我吸了一口,呛得眼泪都流下泪了,不过确实顿时就清醒了不少。我问他:“莫枕,那天打群架的时候来了个女的,乐姐和宋妍都喊她姐,她还打了乐姐,你知道是谁吗?”
“喊姐?是不是骑了个摩托车,个子又高又瘦?”
“嗯。”我连续点头,抓住他的手问:“你认识?”
“你不用知道她到底是谁,她平时都不在泸市。”莫枕说完狠狠的把手里的烟头丢在地上,说走吧,学校里开始放音乐了。我忘了手里还有烟,两步追着出去,说那怎么会连乐姐都怕呢。
“安亦乔!”小卖部外面的小路上,传来章老师的呵斥声,他骑在自行车上盯着我,很是气愤的样子。
我自认为好像没做什么错事,还喊了声章老师好。
就见章老师把车停在路边儿上,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指着快要燃尽的烟头,问我:“这是什么?安亦乔啊安亦乔,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家里穷得连学费都上不起了,你还有钱买烟抽?”
抽烟绝对是学校明令禁止的事情,尤其是像我这样子公然拿着烟站在路上,让来来往往的同学老师都看到。在章老师看来,这就是不把他和学校的规定,放在眼中的行为。
可是我冤啊,从莫枕给我点燃到现在,我就抽了一口,还被呛得个不行。只是拿在手上忘了仍而已,就这么倒霉的,偏偏还被章老师给发现。
我连忙把烟头仍到地上,“章老师,我......”
莫枕本来背着书包已经朝前走了,看到我在被老师审讯,又返回来帮我解围:“章老师,安亦乔不会抽烟,是我刚才看到你来了恶作剧给到她手里的。”
“你抽的?”
“嗯。”莫枕把我拦在身后,站在我和章老师的中间,说:“是我,既然被您抓到现场,怎么处罚您看着办吧。”
“升旗仪式后来我办公室。”章老师没有像对待我那样对待莫枕,说完背着手就走了。
半天,我才对莫枕说了句谢谢。
“别谢我,请叫我雷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