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章固端这方的朝臣们,便开始攻击起了张冲。
有说他不把朝臣们放在眼里的,也有说他交横跋扈藐视皇城禁令的,就连他骑马救援,都成了在大街之上肆意纵马。
张冲全程听着一言不发,陈慕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直到这些大臣们说完之后,康帝才摆了摆手,冷声问张冲道。
“对这些事,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臣都认。”
张冲倔强的抬起头,直视着康帝的眼睛。
“但是有一事臣还是要说,臣乃是陛下钦点的东郡统帅,而安王殿下又是陛下御封的东郡藩王,陛下不在时,他便有权代表陛下,换句话说,这天下除了陛下之外,安王,就是臣的王!当时那吴郎中若是有陛下的旨意,臣纵然万死也绝不敢多说什么,可他手里狗屁都没有,就要动我的王?!陛下恕臣直言,我当时没杀了他已经很理智了!反正陛下要降罪就降吧,臣无话可说,可臣到死也是这句话,没有陛下的旨意,谁敢动我的王,咱老张就让他全家陪葬!”
整个大殿霎时变得鸦雀无声,尤其是地上的吴郎中,好悬没当场吓死过去。
殿中龙椅上,康帝静静的看着张冲,看了许久许久。
那一刻,康帝仿佛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个跟在自己身边横冲直撞却又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当初那少年也是这般的鲁莽,也是这般的强硬。
却也正是他,在夺嫡最危难的关头,用身躯替自己挡下了那横空飞来的一箭!
这一幕是多么熟悉啊,熟悉到康帝眼中的怒意竟全然消失,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无比放心的神色。
大殿之下,章固端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一次,又输了。
二十年前的事他是知道的,此刻康帝眼里的神色他也是明白的,所以最终他摇了摇头,制止了所有打算再弹劾的朝臣们。
殿中不远的角落里,姜齐也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总归来说张冲和陈慕没事,他心里也算稍稍安了安心。
不过只是安心还不够,他知道,做为康帝最亲近的谋臣,此刻,该是他给自己的老板找个台阶下的时候了。
于是他略一沉吟便挺身上前道:“陛下容臣直言,张将军殴打朝臣纵然有错,但吴郎中这顿打挨的也并非冤枉!”
“哦?”
康帝很是配合的提出了疑问,这一君一臣心有默契,一个眼神就知道对方想干什么。
姜齐把袍袖一摆,看向吴郎中,说道。
“安王殿下即便有嫌疑,可他毕竟还是当朝皇子,出宫在外面对全城百姓,他的一言一行虽比不得皇权,但也关乎着皇家的脸面!你若是有心查案,大可将殿下请去刑部,到时任凭搜身也无话可说,可你在大街之上,当着百姓黎庶的面,公然搜皇子的身,此等行为置皇家脸面于何处?今日幸亏张将军及时赶到,若再晚一步,你岂不是要当街把殿下的衣服扒了?届时皇家脸面何在?威严何在?百姓们将如何看待皇家子嗣?皇权岂不因你的邀功而受损?!”
姜齐说着再次转向康帝:“陛下,臣以为,张将军确实行事鲁莽了些,可那也是为了维护皇家的威严,而小殿下执意不配合搜身,多半也是为了皇家的脸面考虑。”
说完,姜齐默默退了回去,留下一殿朝臣们面面相觑,似乎是还没弄明白,好好的一个殴打朝臣,怎么就被倒打了一耙?
陈慕也立刻反应了过来,一步跑上前说道。
“启禀父皇,儿臣就是这么想的!此人心里若还为皇家威严着想,即便儿臣有罪,他也可以把我叫去刑部再查,刑部乃是专职审案之地,到了那是非分明自然能说个明白,可他却要当街要扒我衣服,这身衣服可是父皇亲手所赠啊!儿臣岂能让他肆意毁坏!”
得!
这一下又给吴郎中扣了个藐视皇赏的罪名,这下吴郎中可趴不住了,连哭带嚎的挣扎着想要申辩,身上的疼似乎也忘了,嘴里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却根本说不到点子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康帝还真怕他往点子上说,好不容易找了个台阶,康帝岂能给他机会?脸头都没转,只是下巴微微一抬,曹世横冲过去一脚就踢在了吴郎中侧脸上。
吴郎中顿时被踢的蒙灯转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曹世横丝毫未停,转向殿门方向伸手一摆,两个卫军呼啦啦冲进来,架起吴郎中就拖了出去。
那感觉,与拖死狗好像也没什么分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吓的一众朝臣们目瞪口呆,等他们反应过来,大殿里早已恢复了平静。
康帝咳嗽了一声,朗声说道:“吴郎中恶意毁坏皇家威严,责令革职查办。”
“这……”
罗庆双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被章固端悄悄止住了,随后章固端带头向康帝深施一礼。
“臣等领旨!”
康帝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张冲:“你!自己去领二十军棍,以后若再敢这么鲁莽,就给朕脱了衣服回家种地去!”
“是!”
张冲惊喜的一笑,磕完头还不忘冲陈慕和姜齐眨了眨眼。
康帝伸手一挥,众臣便施礼退了出去。
只有姜齐站在原地未动,待他人走远后,慢慢走到了康帝身边。
康帝冲他潸然一笑,拍着龙椅感叹道:“张冲这小子,唉!亏得朕当初听了你的,把他留在了东郡,现在想来,把陈慕托付给他,还真是托付对了。”
姜齐也笑了笑,但随后却摇起了头:“话是这么说,但安王……只怕又要身处险境了……”
康帝长叹一声:“此事日后再议吧,估计他暂时不会有事,倒是西境那边,你作为兵部尚书,战事筹备的如何了?”
“回陛下,粮草和军队已然筹备好,就等陛下择日发兵了,但臣觉得直接从皇城发兵有些不妥,卫军本就所剩不多,若全部征调出去皇城难免会有隐患,可若不全部征调,又确实不足以征讨西境。”
“那你有什么良策?”
“臣觉得,到不妨声东击西!让张冲带兵出皇城佯攻,分散陈广昌的注意力,然后让曹世横去北境借兵偷袭西境侧翼,如此一来,方可完胜!”
“嗯!”康帝点了点头:“那明日上朝便商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