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叹息了一声,极为无奈的说道:“此事涉及十余郡灾民,即便你不出面,陛下也照样会严令彻查,你又何必非要强出头?”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了他,陈旭打开一看,是首座写来的,但上面只有寥寥四字“穷寇莫追”!除此之外便别无他物。
他拿着信翻转了半天,也没看出是什么门道,只能眼巴巴的让夜落给解释一下。
夜落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这封信是你上朝走后我才收到的,当我再想去找你时,你已经进宫了,但是首座的意思我却很明白,他就是怕你在朝堂上玩命弹劾章固端!现在看来还是晚了,看你进门时那得意忘形的样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少卖力吧?”
陈旭撇了撇嘴:“确实没少卖力,但也不是我自己附议了,宁绍师也附议了啊!”
“他是他你是你!”夜落正色道:“宁绍师在陛下心里本就和他人不一样,他即便牵扯上再敏感的事,陛下也不会对他起疑,可你不同!你是置身事内的人,一言一行都要想好在陛下心里会产生何种影响,否则不但于大事无益,还会平白招来君王的猜忌!”
陈旭越听越懵:“丫头,你到底说的啥意思啊?我们要想成大事,第一个要扳倒的不就是章固端吗?”
夜落摇了摇头,轻轻走向他身边,语气也越发的凝重:“我们是要扳倒章固端不假,但也要考虑时机,今日之事若是别人附议,陛下只会觉得这人心系黎民,可你不一样,你的身份太过扎眼,你越是附议,陛下越会觉得你有私心,更何况前段时间才出现吏部的事,此时你这么坚决,你让陛下怎么想?他只能认为你是在借机报复章固端!再往深处想的话,你的报复心如此之重,你让他怎么放心把其他儿子交给你?”
“交给我?”陈旭不明所以:“把他们交给我干什么?”
夜落先是一愣,随后无奈的摇起了头:“看来你的失忆还是没好啊!先前首座就跟你说过,夺嫡是要死人的,陛下现在之所以怕皇城内引发夺嫡,一是怕出现内耗,二就是怕他的儿子们也互相残杀!若是你现在就表现的如此报复心重,那把皇位给了你之后,其他的儿子们还能有活路?”
“怪不得……”陈旭突然后知后觉了!
怪不得自从他附议开始,康帝看他的眼神就开始迟疑了,怪不得章固端会突然大义灭亲,他是知道那个宗族已经保不住了,索性积极配合起来,反倒让他自己摆脱了不少嫌疑。
“那可如何是好?”陈旭茫然的问着夜落。
夜落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如此一来,陛下势必会对你有所戒心。”
“唉……”陈旭叹了口气,还以为自己今天扳回了一句,却没想到给自己找了这么个麻烦,这些老狐狸们呐……
就在陈旭感叹的时候,姜齐和宁绍师也已经收拾好了行装,宁绍师一心都在查案上,所以几乎没怎么收拾就出发了,而姜齐更是简单,他连个家室都没有,完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连衣服都懒得多带。
两人一路疾驰来到灾地,看到那一副人间疾苦后,气血上头的宁绍师当即下令摘了章欣良的太守大印,这位太守当然不会束手就擒,仗着章固端的关系一直在那叫嚣,但他显然不知道,章固端早在朝堂上就把他给卖了。
宁绍师气的直接调动了一部分卫军,险些没把太守府拆了,可就在这时,却发生了另一件大事,直把这位头铁不怕死的御史大夫吓的心惊胆战!
这事发生在宁绍师刚把章欣良扔进大狱不久,一个小差役慌慌张张的跑来,嘴里颤巍巍的禀报道:“灾地三十万百姓揭竿起义了!”
起义的原因很直接,这次水灾涉及面太大,导致百姓们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偏巧这时候,又出现了一万多人被冲出堤坝的事,百姓们走投无路外加群情激奋之下,便只能起义求活。
一时间三十万起义军到处抢掠,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灾地局势瞬间崩塌!
姜齐立刻做出决断,让宁绍师马上押解章欣良回皇城,同时把这里的一切告知康帝,他自己则留下来安抚百姓,可宁绍师却不放心将他单独留下,最终两人都暂留此地,把章欣良交给了卫军们押解,并将情况写成奏折,八百里加急送去了皇城。
皇城宫殿内,正在上早朝的康帝看到奏折后只感觉气血上涌,差点一头栽倒过去,聂公公紧忙着灌水拍后背,才让康帝倒顺了气。
“来人!给朕把这个畜生拉上来,朕要亲手宰了他!”
缓过来的康帝一把拽出佩剑,气的牙根都咬出了血,一众臣子们急忙劝解:“陛下息怒啊!皇宫大殿内不能沾血,否则于江山社稷不利啊!”
康帝这才收了亲自斩杀奸臣的心。
可他也不由得无奈仰天,自古大灾之后最怕的就是大疫和大乱,尤其是这段时间,朝廷一直未曾消停过,先是东郡太守叛乱,后是北境蛮兵袭扰,所以自从得知南方水灾后,康帝最怕的就是起义。
谁知怕什么来什么,自己坐了二十多年皇帝,结果到老也落不得清闲。
群臣们看康帝如此沮丧,谁都不敢再多说什么,倒是陈旭瞄了章固端一眼,心里生出了坏水,于是一脸无辜的走出来说道。
“父皇,儿臣有一事不解,灾地虽然民生疾苦,但朝廷已尽力去赈济,儿臣听说薛大人还特意调集了周边郡县的钱粮,按理说大部分灾民都应该分到了粮食才对,就算偶有吃不饱的,也不至于让三十万人走投无路啊!”
得!
这话算是彻底给章固端上了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