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固端垂眼看了看儿子,知道他是被章成的死刺激到了,便轻声说道:“你先去平乱吧,这些事我自会安排人去查。”
可章严复仇心切,一口咬定这些影卫和陈旭有关,执意要现在追查,章固端无奈,只能理性的劝他先去平乱,以免引起康帝的不满,而后立刻写了一封信,命人送去东郡交给了李传宏,让他暗中彻查东郡是否有影卫作乱。
章严这才率军前往灾地,到了之后自然是先和姜齐、宁绍师汇合,当两人告诉他义军已经强占了一处郡县后,章严即刻便带兵去征缴了,岂料到了城下不管怎么骂战,对方就是坚守不出,把原本就火大的章严气的七窍生烟,下令让将士们大造攻城器械,准备强攻城池,将士们没办法,都知道这位将军最近刚死了儿子,谁都不敢去找晦气。
可就在这个时候,城门突然大开,从里面“呼啦啦”冲出了一队人来。
等这队人冲到阵前,别说章严,就连旁边的将士们都乐蒙了,只见对面这群人大概三千有余,长得那是高矮胖瘦参差不齐,身上穿着布片脚下踩着草鞋,更有甚者,手里还拿着挑粪的木叉……
“这特么是来打仗的?”一个副将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从马上掉下来。
身为主帅的章严也乐的够呛:“就你们这帮老弱残农也敢造反?”
骂完一马当先杀了过去,身后的卫军们见主帅都亲自上了,哪个还敢在后面迟疑?于是一抖缰绳,全都随章严冲杀而来,城前顿时烟尘四起,喊杀之声铺天盖地!
三千残农当时就直眼了,这阵势谁特么挡得住?就他们手里这几根粪叉,连一百骑兵都不一定放的倒,哪能抗住十万铁骑!
于是带头的老农“嗷唠”一嗓子,转头就往城里撂杆子了,其他人一看带头的都跑了,咱还挺着干啥啊?索性全疯了一样往城里跑,有的人连粪叉都扔了,还有的衣服也撕了、鞋也跑掉了,总之要多惨有多惨,惨到卫军们都不忍心去杀他们了。
反观城门处,三千人毫无秩序的往里挤,导致门前堵成一片,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城门也关不上,好不容易等这些人都跑进城门时,章严的战马也到了。
城里一个小兵急的大喊,忙去推动门栓,可他速度再快也没有马蹄快,尤其是马上这员大将现在已经红了眼,那真是马到人到刀也到,一刀就砍向小兵的左肩,还没等他发出惨叫,那锋利的刀刃已经从右肩横透而出!
顿时,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便滚落在地,而那无头的身躯里,一腔血猛的喷出,仿佛喷洒的血雨般淋向章严,血腥的气息刺激的他越发残狠,恍若杀神一般带着十万骑兵冲进了城门!
谁知当他们来到城中后,却发现这里并无一兵一卒,俨然是空城一座,冷静下来的章严大叫不好,刚下令撤军,四周就响起了喊杀声,城墙、屋顶等各处制高点万箭齐发,滚木礌石纷纷砸向战马群中,城墙脚下,四排床弩也对准卫军们轰射而来!
那床弩每一根都有七尺来长,箭头由精铁打造,这一箭射来便“噗噗噗”穿透一串卫军,就跟串蛤蟆一样,这谁受得了?!
刹那间十万骑兵惨叫不止,章严身边的亲军们急了,拼死护着主帅左冲右突,可是当他们终于杀出一条血路冲到城外时,却看到来路已经被堆满了干柴,义军当中一个将军模样的人张弓搭箭,将一支带火的箭矢遥射而出,顿时,整条路上火光冲天。
章严怒喝一声,只能横拽马缰带兵往东路败退,然而东路却并非那么好走,这里本是一片泥泞的老林,战马的四蹄本就又细又硬,再加上卫军们全副武装的盔甲,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
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当他们历尽千辛万苦终于走过一半时,义军们却将发水的河岸决堤,把大水全部引入了林中,汹涌的洪水瞬间泛滥,把骑兵和战马冲的溃不成军,与此同时,四周埋伏的义军们趁势攻来。
卫军们全身盔甲,在水里一点优势都发挥不出来,而那些义军又全都是本地人,每一个都善熟水性,如此一番水中缠斗后,原本就大败的卫军更加伤亡惨重!
章严悔恨的怒吼着,带人拼命搏杀,等他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后,卫军却早已伤亡过半,他只能长叹一声,一边责备自己被怒火冲昏了头,一边带着残兵败将们回州郡休整,以期来日再报这兵败之仇。
就这样,丢盔弃甲的卫军们垂头丧气的回了州郡,姜齐和宁绍师看到他们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章严再怎么说也是南征北战了二十余年的大将,这十万骑兵也是全副武装的卫军精锐,怎么打个农民起义军竟然败成了这样!
章严见到两人也是面红耳赤,只好以受伤为由躲进了军帐里,每天除了亲随的小兵按时送水送饭外,其他人等一律不见,就连姜齐这个兵部尚书想来了解一下战场经过,都被客客气气的挡了出去。
得嘞!
姜齐嘱咐了几句将军好生休养,转身便走了,人家既然不见,他也不好死皮赖脸的缠着,可作为兵部尚书,有些东西还是必须要奏报的,于是他连夜写了一封战报,让人马不停蹄送去了皇城。
而信送走后,姜齐对这个卫军的统帅又好奇了起来,这人不简单呐!就靠着手里一群拿粪叉的老农,就让十万精锐死伤过半?
这要说他只是个农民出身,姜齐是无论如何都不信的,他甚至想到了这人会不会是离王陈广卫暗中安排的部下!
或者说……是莘国暗中派来搅水的?念及至此,姜齐急忙招来了一个随从,耳语几句就派他乔庄成农民去暗查了。
另一边,康帝收到战报之后,气的差点晕厥在朝堂上,倒顺了气之后,这位君王拍着桌子大骂了章严半个多时辰,那一句一句的“废物”把章固端羞的老脸通红,就差没当场蹬腿了。
而在堂下,一众朝臣们惊的大气都不敢喘,一边在心里消化着整个事件,一边听着康帝急头白脸的发飙。
全场上下只有陈旭最为惬意,“大仇得报”的他彻底化身为吃瓜一党,一边听武将们分析敌我局势,一边欣赏着章固端红润羞怯的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