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仁谅来到岐王府的时候，满桌的酒宴早已准备就绪，岐王陈旭特意穿了一件常服，这套装束很有讲究。
首先证明了他对顾仁谅的尊重，两人官阶有别，做为上位者，陈旭若是穿着王服赴宴，倒像是特意来给对方压力的。
其次也证明了他有和顾仁谅的亲近的意思，毕竟只有朋友之间，才会以这身衣服坐在一起吃饭。
顾仁谅当然也发现了这些，不过他是来斡旋正事的，而且在进门前，就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说。
“下官给岐王殿下道喜了，恭喜殿下喜德佳缘！”
陈旭哈哈一笑：“本王之喜还是要感谢顾大人才是，多谢大人多方奔走，来，请坐！”
两人入座后，陈旭好奇的问道：“本王对这虞国四公主的品行不甚了解，不知大人可曾听说过？”
这句话问的很是委婉，一般这么问的，都是间接在问媒人“对方长得怎么样？”
但是古人都比较含蓄，没人会去专门问长得好不好看，要是那样的话，难免会落下个好色的名声，这在古代可是有违纲常的。
所以人们大多都会从品行上入手，这两个字既是古代比较看重的，又能一语就让对方明白什么意思。
顾仁谅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遂笑着说道：“此番联姻的并不是四公主，一来那公主与殿下八字不合，二来天生有残，并不适合坐上王妃之位。”
陈旭顿觉一愣，瞪着眼睛看了顾仁谅半天，愣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前几天在朝堂上不是张思昌自己说联姻的是四公主吗？她若有残疾，虞帝怎么会拿她来提联姻的事？
顾仁谅一笑：“恭喜殿下，与您联姻者乃是虞国忠武王的嫡长女，此女不日便会被虞帝封为公主，前来与殿下成就百年姻缘。”
陈旭顿时有些不悦起来：“大人说笑了，区区一个王女，本王何喜之有？”
这话说的太过于直白了些，不过站在陈旭的角度上来说，也确实没什么好隐晦的。
我之所以放弃北境与虞国联姻，为的就是得到支持，一个王女能给我带来什么支持？王再大终究只是个臣，与其这样我直接找北境不香吗？
顾仁谅端正了一下坐姿，严肃的说道。
“殿下恕下官直言，忠武王的地位可不简单，在虞国任何妃后和外戚都无法与之相比，而且深得虞帝信任，手中又握有虞国全部的军机大权！这样一个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虞帝还要有用，反正殿下你要的虞国的支持，不用非得在乎这个出身，只要对夺嫡有利，什么情啊爱的全部靠边站，你已经被推到了这个风口浪尖，为今之计只有抓住一切可以联合的势力，才能荣登九五、坐拥天下，除此之外其他全是扯淡！殿下您想，若是您登基坐殿了，想要什么样的佳丽没有？何必在乎某一个？换句话说，若是您夺嫡失败，就算娶了心爱的女人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死路一条？”
陈旭静静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接，按理说他是外戚的人，不可能好心好意来劝自己，哪怕知道他有心投诚，陈旭都怕他是在使诈。
顾仁谅当然能猜出陈旭的想法，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两方一直站在对立面上，如今突然这么大转变，对方只要不傻，都会有所怀疑。
于是顾仁谅离开座位，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殿下！下官以前有眼无珠，错帮外戚得罪过殿下，但如今下官已经幡然醒悟，殿下若是不弃，下官愿以身家性命相投，望殿下收留！”
陈旭看了他半晌，没同意也没拒绝，而顾仁谅就这么磕头跪伏着，没起身也没再说什么。
良久之后，陈旭伸手扶起了他：“今日宴间是为感谢大人，不提这些朝事。”
顾仁谅一愣：“殿下是还信不过下官？殿下且想，方才我对你说的可都是目无君王的言论，若不是真心相投，又岂会如此直言？”
陈旭笑了：“本王倒不是信不过大人，只是……”
“殿下不必急着表态！总之下官日后定会以殿下马首是瞻，殿下只需静观便是，你我还是先说说这联姻之事，下官还是那句话，忠武王在虞国的分量绝对够重，请殿下一定要三思，与他联姻才是。”
陈旭低头想了想：“倒也不是本王要执意拒绝，但忠武王终究不是虞帝，即便我同意了，父皇那也绝难同意啊！”
顾仁谅当即回了一句：“殿下放心，若是陛下知道此事，绝对会同意！”
“哦？这是为何？”
“因为对于整个虞国来说，陛下最忌惮的就是忠武王，若是可以和他联姻，陛下实在没有拒绝的道理！”
陈旭这次才算是真正的陷入了沉思……
这顿饭吃的时间不是太长，陈旭是个不喝酒的人，顾仁谅自己也不好喝起来没完，只不到一个时辰，顾仁谅就拜别了陈旭，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是得到了陈旭的一些认可，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顾仁谅走后，陈旭让夜落即刻请来了姜齐，当他说出联姻的是忠武王的女儿后，连姜齐都险险呆住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居然可以娶到忠武王的嫡女！”
这是姜齐说的第一句话，说完之后嘴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次陈旭是真信了顾仁谅的话了。
不过他还是好奇的问道：“本王只知道忠武王曾有从龙之功，但实在不知道他在虞国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为何与他联姻，会让首座你这么高兴？”
姜齐咳嗽了一声缓缓说了起来。
当年虞国夺嫡，忠武王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扶保虞帝的人，不过虞帝的登基相比康帝来说要正派的多，他可是靠着自身实力一步一步扳倒的前太子。
只是由于前太子根基太深，虞帝登基后怕被这些余党们反噬，才借口杀了太子。
陈旭听完皱起了眉：“这么说和咱家陛下一样，都是一丘之貉！”
姜齐摇了摇头，感叹道：“千百年来皇权的争夺一向如此，不过忠武王做的倒是很让人意外，废太子案被定罪后原本是全家当斩，但忠武王的嫡女也就是这次要嫁给你的公主，恰好与前太子的一双儿女两小无猜，便哭着求忠武王救这两人，没想到忠武王竟真的亲自去向虞帝求情了，最终保下了太子的一双儿女，不过可惜的是那个儿子后来夭折了，只剩下一个女儿被忠武王像亲女儿一样养大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