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举动彻底把朝臣们看傻了，尤其是康广卫，他这回算是信了，陈旭是真不能喝酒了。
而最提心吊胆的莫过于周振，老头急的浑身冒汗，好几次想冲过去，可是这个场合冲过去反而更坏菜，只能闭着眼祈求这个小王八蛋赶紧一闭眼晕倒，免得真激怒了康帝。
康帝的脸色此刻也拉了下来，想想也是，这大寿辰的你没事替一个死人敬什么酒？
而且这个人还是康帝最没感情的，这要是陈涛替已故的沈氏敬酒，说不得康帝还得怀念一下，但仁妃……
可陈旭似乎一点要停下的意思都没有，眼里居然还流出了泪，哭哭啼啼的喊着：“母妃命苦，自跟了父皇以来没享过一天清福，从生下儿臣就开始流落民间，等到好不容易进了宫，却被人……”
陈旭似要吃人一样的眼神唰的一下就甩在了皇后脸上，好好的寿宴酒，硬是让他敬出了参加葬礼的味道。
“放肆！”
康帝怒吼一声啪一下就把酒杯扔了出去，满朝文武顿时吓得跪地匍匐。
“今日是朕的寿辰，满朝公卿皆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聂公公急忙凑了过来，一边给康帝揉搓着后背，一边说着寿宴之上发火不吉利。
皇后也急忙安抚康帝，并表现出一副很是委屈的样子。
最终康帝龙袍一甩，走进了后殿，看似是想去歇息一阵了。
周振顾不得他人的眼光，拉起陈旭就拖到了殿角。
“你疯啦！”
老军候急的青筋暴露，也不管别人说不说他和陈旭结党了，压着嗓子喊道：“今日是陛下寿辰，你偏这时发什么酒疯！赶紧给我滚去后殿给陛下赔罪！”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夜落呢？夜落呢！让她把你拉回去，别在这给老夫出丑！”
哪知陈旭听完非但没清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来，引得整座大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随后他再次看向龙椅旁边的皇后，那眼神已是杀伐一片！
“我为何会去北境？是因为我的母亲被父皇接进宫后便惨死寝殿！可她为何会死？”陈旭定定的看向老军候，一字一句的喊道：“还不是因为她给父皇生下了一个儿子吗？而当时皇后章氏幼子早夭，我便成了宫里唯一的皇子，若非如此……”
“住口！”
惊慌愤怒的周振一把拽住他衣领：“老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此事无凭无据不可胡乱猜测！当年事发之后，连陛下都追查无果……”
“他查了吗？”
陈旭心死一般哀怨冷笑：“为了一个婢女，他根本不愿去深究拥立他夺嫡的外戚，甚至到最后连个名份都没给这个婢女，只是草草安葬便碑刻无名而已！”
惶惶大殿之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像傻了一般听着这番话。
这些事其实朝野之间早就有人猜测过，可是却从没有人这样说出来过。
宁绍师凝眉皱目，不住的摇头。
薛浩哲仰天长叹，失望到近乎心死。
姜齐看似一脸平静，可上下起伏的胸膛，却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
唯有章固端，自始至终都在冷眼旁观，哪怕皇后义愤填膺的想要出声反驳，都被他暗示着压了下去。
大殿角落里，周振苦口婆心的劝着陈旭：“但陛下还是将你送去了北境啊！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父皇，在他心里还是希望你可以平安度日！”
“是啊！他还是将我送来了……”
陈旭慢慢抬起头，任由泪花从眼角悄然滑落，最后流过脸颊，滴向冰冷的大地：“这也是他作为一个父亲，做的唯一一件还算心有良知的事，若是没将我送来，只怕我也早和母亲一样，被章氏鸩杀于庙堂之间了……所以！”
犀利的眼神突然变得凛冽无比，纵然眸中依旧闪烁着热泪，可是厉声的怒吼却强硬的仿佛穿墙之箭：“所以我要……”
“住口！”
周振知道他想说什么，因为在过去的十七年间，他曾无数次在周振面前说过，他要杀了皇后、杀了外戚！
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振怎么敢让他说出来？于是立刻叫来两名卫军，趁着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将陈旭架出了宫去。
章固端并没强行阻拦，因为大殿和后殿之间相隔并不远，他相信刚才那些话，已然落进了康帝耳中，那么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
龙椅旁，皇后假装无意的扫视着群臣，在目光扫过姜齐时默默停了一下，眼中透出了很是满意的微笑。
其实刚才姜齐胸腔起伏皇后早已看到了，毕竟坐在龙椅上俯揽下方的时候，任何一个动作都会被轻易捕捉。
可是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却明显会错了意，她竟以为是姜齐在为自己献的计策成功而兴奋，所以才会特意对姜齐笑了笑。
笑完后她站起身，在章卿的搀扶下走去了后殿。
后殿中，康帝果然在冷着一张脸，皇后慢慢走过去，轻声说道。
“他还只是个孩子，陛下何必如此动怒，更何况他也只是喝多了才如此失言罢了。”
皇后其实也挺难的，心里明明巴不得让陈旭去死，可表明上还得装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见康帝没说话，她又劝道：“满朝公卿都在静候陛下，今日是陛下寿辰，依臣妾看，陛下……”
“走吧。”
没等她说完，康帝缓缓站了起来，随后两人一起回到了大殿中。
见此情景周振急忙跪地请罪。
“老臣教习岐王不利，致其酒后失言，请陛下降罪！”
康帝看了看他，终究还是摆了摆手：“罢了，是他自己的过失，与你何干。”
说完扫视了一圈，却见陈旭的座位空空如也，但是当他得知周振已经派人把陈旭送回家后，却做了个让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操作。
他居然特意派一个内官领了口谕去传陈旭，让他回来给皇后赔礼道歉。
周振看的心惊肉跳的，他知道陈旭此时根本没有醒酒，以那小子的性子，能在这时候道歉？怕是回来之后还得闹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