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国,宛陵郡。
木玲珑乘着木鸢飞下敬亭山后,在宛陵郡的上空盘旋了许久。
傍晚的宛陵郡,梅溪大街上仍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街旁两侧列满了兜售的摊车,卖宣纸宣笔的、卖徽墨的、卖小窖酒的、卖木雕、竹筐、纸塑的,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木玲珑落在一处僻静地,收了木鸢,信步走在街上。
只见街角唱花鼓的,演皮影的,围满了观看的百姓。
木玲珑倒想驻足凑凑热闹,可怀中揣着信筒,不敢久作停留,便悻悻地走过街角,向西而去。
穿过梅溪大街,便是一处不起眼的桂花小巷。
木玲珑站在巷口,仔细查看着巷子里的各家商肆。
一家卖高山茶的商肆映入木玲珑的眼帘。
只见商肆的门前,挂着一块方形的竹招牌,明眼人瞧着大同小异,木玲珑却一眼认出了那围框上的特殊花纹。
那招牌的围框上刻着花瓣的纹理,不起眼处藏着两条细小的蛇纹,这便是绣衣阁的记号。
木玲珑取出一面薄纱的丝巾围住面庞,提起裙边,缓步走进茶馆。
“这位小姐,您是喝茶还是买茶?”铺门口的伙计招呼道。
木玲珑掩面而进,抿着嘴,只道:“小女子自北疆而来……”
那伙计一听,面色登时一变,急忙谨慎地看了看木玲珑身后,摊手道:“小姐,您里边请。”
跑堂的正要吆喝,却被那伙计伸手拦住,只领着木玲珑往后堂走去。
茶肆的后堂别有洞天,木玲珑谨慎地左右观察着,慢步跟在伙计的后面。
两人穿过一处清简的院落,但见一道不起眼的暗门。
“小姐,请稍后片刻。”
伙计和声和气地朝木玲珑说罢,便执手在暗门上“咚咚,咚咚咚”地连续敲了几下。
暗门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暗门旋即开出半扇。
门内的两个黑衣男子,一左一右地立在两侧。
那伙计低着头,领着木玲珑侧身进门,伸手指了指,“小姐,到了。”
伙计说完便转身而去,木玲珑朝前一看,只见一条逼仄的甬道。
幽暗的廊里透着微光,墙壁上的几盏绢灯烛光摇曳。
木玲珑还未走出甬道,便听远处的漆黑里传来低沉的一声。
“北疆清雪冷……”
木玲珑面色从容,流利对道:“来饮江南茶。”
“唰”地一声,厅里应声亮起明亮的烛光,照得厅上亮如白昼。
木玲珑侧身走出甬道,便看到厅正中的围椅上坐着一位男子。
男子续着络腮胡,面色清冷,说道:“自家人,来此所为何事?”
“你是管事的?”木玲珑鄙夷地问道。
男子又道:“休要多问,小姐,来我阁中有何贵干?”
木玲珑见自己对出了口令,男子却依然不冷不淡,想必是宛陵的局势不太乐观。
木玲珑面带浅笑,伸手在怀里掏出一面令牌。
只见那令牌上赫然写着:
大徐王室玉牒。
男子直起身来,眯着眼盯着木玲珑手中的令牌,顿时面色慌张地跳下围椅,朝木玲珑奔来。
男子连滚带爬地跪在木玲珑身前,磕头道:“小人有眼无珠,竟不知是翁主驾临,请翁主恕罪。”
木玲珑见状,收起令牌,冷道:“起来吧,本公主还有事要你办。”
“公,公主尽管吩咐,小人一定遵行。”
木玲珑递给男子一支信筒,嘱咐道:“这有一封密信,本公主命你火速将此信送往云台王府,不得迟误。”
男子恭敬地接过信筒,连连叩拜。
“还有,此信乃绝密,除你我二人外不许有第三人知晓,若是胆敢泄露半字,本公主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小人知道规矩,公主请放心,小人一定将信妥善送达。”
木玲珑眉眼如画,伸手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娇媚道:“大人若是把此事办成,王府的人自然会有重谢。”
男子身为绣衣阁主,对手段凶残狠辣的木玲珑已有耳闻,而今日本尊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男子自然心中忐忑,紧张地瑟瑟发抖。
男子捧着信筒,头也不抬地应着。
只听一阵清脆的脚步渐渐远去,甬道的烛光随风摇曳。
木玲珑不知何时已消失在甬道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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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亭山。
山腰的破庙里,熟睡的玉裁似乎被房间里四处游**的木儡人惊醒。
玉裁懒懒地睁开眼睛,立马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只见七八个手持兵刃的木儡人,正在屋里来回走动,像是在护卫,又像是在看守。
玉裁深吸一口气,渐渐冷静下来,试探着碰了碰身边的一个木儡人。
那木儡人却纹丝不动。
玉裁仔细查看着,这些木儡人的头顶虽连着提线,身躯却好似铁打一般。
玉裁不敢擅动,想要运转力元,可自己的内力还未完全恢复,只觉得体内的气海穴虚弱难耐。
蹑手蹑脚地翻下草榻,玉裁小心翼翼地看着身旁的木儡人,生怕那木儡人手中的刀剑会不经意地砍向自己。
见木儡人毫无动作,玉裁才略微有些放心。
玉裁大胆地朝前迈了一步,木儡人仍然毫无反应。
“呵,原来是个摆设。”
玉裁松了一口气,正要推门而出。
忽然,只听一阵机关扭动的声音,玉裁前脚刚迈出房门,八个木儡人便一窝蜂地奔了过来。
玉裁吓得夺门而逃,八个木儡人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来。
顺着破庙的庭院,玉裁倒着步子向外走,只见木儡人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温顺地尾随着玉裁。
“哎?莫非?莫非是玲珑弄的?”
玉裁忽然记起了木玲珑出身殷墨,玉裁早就听说殷墨有种神乎其神的“控儡术”,今日一见,竟如此精巧。
玉裁心里暗自惊叹着,又试探着向后退了几步,木儡人依旧听话地跟上。
“得,玲珑这是给我找了几个手下啊。”
玉裁微微一笑,放心大胆地转过身子,朝庙外走去。
……
玉裁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知道这是一座不知名的山峰。
山间的小路坎坷难行,玉裁心里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便漫无目的地在山中随意走着。
身后的八个木儡人迈着机械般的步子,稳稳当当地跟着玉裁。
一路尾随,木儡人身上的机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玉裁听着倒也不觉得繁乱,反而心觉有趣。
顺着潺潺的山涧,玉裁已领着木儡人穿过了一片长林。
晚霞漫天,天边映出绚烂的光晕,山中的雾气此时也弥漫着绮丽的色彩。
玉裁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心情竟舒畅了许多。
群岩竞秀,泉壑争流。
云兴霞蔚,映着山中朦胧的草木,玉裁忍不住地驻足观望。
此时,一声幽远的钟声传彻山谷,玉裁徇声望去,只见不远处好像是一座庭院。
玉裁心中好奇,便快步赶了上去。
禅房花木,曲径通幽,玉裁站在岩上一望。
只见那白云深处,竟列着一片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