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玲珑手上捧着一盒锦匣走出厢房,玉裁正弯腰收拾着桌案上的盘碟。
“公子,先别忙了,瞧。”木玲珑神神秘秘地启开匣盖,递到玉裁面前。
玉裁伸长脖子一看,只见那锦匣里放着五六个红嘴的小瓶。
“这,这是……”玉裁心知这是天心丹,却故意问道。
“这都是给公子用的呀,公子忘了么?这是天心丹呀。”木玲珑取出一瓶放在玉裁的手心。
“天,天心丹不是都吃完了么?玲珑你从哪里又弄了这么多?”
玉裁虽不知道月华天心丹的具体妙用,只知道自己在练功时服下,气息和畅,内力通顺,对修行大有裨益。
木玲珑脸上一暗,沉声回答道:“这是霜儿来的时候带来的……”
玉裁知道木玲珑是殷墨的高手,一直对这月华天心丹的来历好奇不已,但多次问及,木玲珑都答非所问地推脱,时间久了,玉裁心里便也不在乎,反正对自己有益,玲珑又不会害自己,安心服用便是。
可玉裁此时听到木玲珑说眼前的这一大匣子天心丹都是梅霜带来的,心里的好奇便又被勾起,于是开口问道:
“玲珑,霜儿姐姐也是你们殷墨的弟子么?”
木玲珑莞尔一笑,只道:“对呀,霜儿算是姐姐的师妹吧。”
“霜儿也是高手吗?”玉裁眨着眼问道。
木玲珑噗嗤一声笑道:“公子,霜儿可算不得高手,不过也算中流吧,实力在殷墨五品‘慈’境上下,怎么了?”
木玲珑只告诉玉裁梅霜在殷墨派的品境,但关于梅霜和自己的身世以及真是身份却只字未提。
“那玲珑你呢?是殷墨几品?”
玉裁话音刚落,木玲珑搪塞道:“姐姐我么?嗯……比霜儿强那么一丁点儿吧。”
玉裁一直闹不明白木玲珑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自己的实力,是想掩盖什么?只道:“玲珑,这天心丹想必也是殷墨的秘药吧?”
“哎呀,公子,姐姐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尽管放心服用,对你的修行只会有利,为什么非要纠结天心丹的来历呢?”
玉裁扁着嘴,“那,那玲珑你把天心丹都拿来给我了,你和霜儿姐姐怎么办?”
木玲珑一听,有些哭笑不得,“公子好傻,药丸丹石本就是拿来服用的,用完了姐姐可以再炼啊,公子担心什么?”
“既然玲珑你可以炼这天心丹,为何要让霜儿姐姐送来呢?”
木玲珑听罢一愣,没想到玉裁三言两语竟把自己问住了,皱着眉道:“好了公子,不说这些不要紧的事了,天心丹你尽管服用便是,姐姐不会害你的,姐姐还是先教你修行《云峰百岁功》吧。”
玉裁见木玲珑始终不愿透露,自知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便沉默着把桌案上的盘碟堆拢好,正要往庖屋里送。
“公子别收拾了,来,坐下。”
木玲珑嘴角一笑,手中广袖一挥,只见桌案上的各类盘碟便如凭空被抬起一般漂浮在半空。
木玲珑袖中伸出一手,化掌朝前一推,那盘碟便晃晃悠悠地往庖屋飘去。
接着,木玲珑素手执在胸前掐诀,体内机元一动,施了一招“控儡术”,只听一声“叽里咕噜”的响动,庖屋里现出一个提着线的木儡人,木玲珑指尖轻拨,那木儡人便伸手在盆里洗刷起来。
玉裁已见怪不怪,轻笑着道:“玲珑,你这法术倒是方便得很,连洗刷盘碟的活都不用自己干了。”
“公子想学?”木玲珑施完控儡术,抽出小凳垫在玉裁身下,“公子若想学,姐姐回头教你,公子,你要乖,姐姐的一切都是你的。”
玉裁看着木玲珑意味深长的眼神,顿时尴尬地低下了头。
只见木玲珑摊开一本古籍,正是那棋僧清贤所赠的《云峰百岁功》。
木玲珑亲昵地搂过玉裁,两人定睛一看,只见那古籍的开篇便是:
“九华山巅无相宗,
檀林竹音净梧桐。
禅元一舒神光后,
万福宝莲到云峰。
……
华盖法云常太一,
青阳应劫造菩提。
小乘沙门三谛印,
光阴无我界无极。”
木玲珑小声地念叨给玉裁听,玉裁听得云里雾里,急忙问道:“玲珑,这,这写得是什么啊?”
木玲珑回道:“怎么了公子?前天夜里不是已经修行了些《云峰百岁功》了么?”
“我知道,不过我只是粗概地翻看了一些,这开篇倒未曾读到,而且我试了试力元的运行方法,发现经脉有些不通畅。”
木玲珑笑道:“公子啊,修行可不能囫囵吞枣,别小看了这开篇,你瞧,窍门可多着呢。”
前天夜里,木玲珑也参照着《云峰百岁功》给玉裁讲解了一部分心法口诀,但玉裁却一直领悟不到要门。
只听木玲珑又仔细地解释道:“公子你瞧,这第一句‘檀林竹音净梧桐’说的就是‘云峰百岁功’的第一式心诀,‘竹音诀’。
要想修行‘云峰百岁功’第一式,必先学会‘竹音诀’,而且要夹杂着‘檀林’的经脉运行顺序,也就是以‘檀林’之法运行经脉,而后修行‘竹音诀’,所以称为为‘檀林竹音’,然后依次为‘梧桐泉法’和终章‘甘露翠微净土’。”
玉裁听得更加懵懂,急忙问道:“这,这不是‘净梧桐’么?若是先修行‘梧桐泉法’,再到‘甘露翠微净土’的话,应该是‘梧桐净’啊,玲珑你确定么?修行的顺序可不能错,一旦出错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木玲珑抿嘴一笑,又道:“公子果然聪慧,不过这正是此功法的玄妙之处。若是依照口诀,先修行‘甘露翠微净土’自然是无妨,不过最终也只能达到低阶的‘梧桐泉法’。
听姐姐的,一准没错。此处的净字,当为心净,即以净心修行‘梧桐泉法’的含义,最后再到第一式的终章‘甘露翠微净土’,也只有如此,才能事半功倍。”
玉裁心中疑惑,问道:“玲珑,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你之前修行过无相宗的功法?”
木玲珑却闭口不言,自顾自地脆声道:“公子你再往下看,‘云峰百岁功’的第二式功法,‘神光术’,以修行禅元为本,到‘万福’,再到‘宝莲’,最后才得以修行第二式终章‘承天仁王阵’。”
玉裁问道:“玲珑,这‘云峰百岁功’竟然如此玄妙?一功竟能分两式修行?那我到底该选择哪一式呢?”
木玲珑见玉裁不解,便笑着答道:“公子不必纠结于此,先听姐姐把口诀讲完。”
木玲珑不顾玉裁脸上的惊愕,接着道:“‘云峰百岁功’第三式,则是修行‘华盖法云’,到‘常乐’,再到‘太一’,然后便可依次修行‘青阳’、‘应劫’,最后才能修行‘燃灯菩提法界’。言简意赅,这便是‘华盖法云常太一,青阳应劫造菩提’这句的含义。”
玉裁大惑不解,却不知该如何发问,只道:“那最后一句‘小乘沙门三谛印,光阴无我界无极’的意思呢?‘三谛印’我知道,就是‘三谛心印’嘛,前夜里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这难道是第四式?”
木玲珑欣然一笑,“果然孺子可教,公子,这‘云峰百岁功’的第四式便是以禅元修行‘三谛心印’,然后为‘小乘’、‘沙门’和‘摩尼界’,最后便是第四式终章‘万相极乐雷音’。”
“第四式终章‘万象极乐雷音’……”玉裁嘴里悄声嘀咕着,又问道,“玲珑,那你说的什么‘小乘’、‘沙门’和‘摩尼界’,口诀里并未提到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木玲珑含糊其辞,回答道:“公子啊,口诀毕竟是口诀,岂能把博大精深的功法全部涵盖?不过是点出要义罢了……
好了好了,前天夜里我们已经把‘三谛心印’修行过了,那公子就从第四式继续修行吧。”
玉裁急忙问道:“那最后一句‘光阴无我界无极’呢?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就是说‘云峰百岁功’的妙处,‘光阴无我’便是超脱光阴之外,不受天地造化之变。
这也就是为什么公子那日在禅院和棋僧对弈,原本应该消失的木儡人却完好无损的原因,想必那位棋僧必然是深谙此功,而且已经把第四式修行到顶尖了。”
玉裁听罢不由地赞叹:“这‘云峰百岁功’真是高深莫测,我还从未听说一门功法竟然能分成四式修行,而且各有终章,那如果按照终章的威力划分,玲珑你觉得我该学习哪一式呢?这四式的终章哪一式更厉害?”
木玲珑合上古籍,扶着玉裁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公子,这《云峰百岁功》本就是无相宗的无上秘法,自然曲高和寡,划分为四式,也不过是便于修行。
至于公子问的这四式哪一式的终章更具威力,姐姐也无法答复你,姐姐只能说四式相辅相成,各有千秋。
这四式皆源于修行者体内的禅元,第一式的终章‘甘露翠微净土’、第二式的终章‘承天仁王阵’、第三式的终章‘燃灯菩提法界’和第四式的终章‘万相极乐雷音’,这四式都是威力无比的终极招式。
哪怕只掌握其中一门,不仅能超脱于光阴之外,不受万相造化所侵,而且单枪匹马,纵横江湖,万夫莫敌便再不是痴人说梦了,可惜姐姐也未曾见过有谁用过此等招式。”
玉裁仔细地揣摩着,问道:“玲珑,你的意思是说,这‘云峰百岁功’的四式,可以同时修行?”
木玲珑轻轻皱着眉头,苦笑道:“公子好志向,竟然想同时修行四式,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依姐姐看来,公子眼下还是先修行其中一式吧,心无旁骛,才能有所得益。”
“好了好了,公子既然已经开始修行了‘三谛心印’,那我们就从第四式开始吧……”
木玲珑扶起若有所思的玉裁,纤指捏了一颗天心丹送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