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游化身蛇形,带着朱竹赟飞向远处。
身形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而他们飞去的那个阁楼下面,其实是翻转空间。
他们消失的方向,这个空间里,一个城市的十字街发生了惨烈车祸。
刺耳的刹车声在街道上响起。
巨大冲击力带来的惯性,将肖越和他的小毛驴坐骑,一并撞飞了出去。
来不及惊呼,他就跟一只被摔碎的玻璃器皿,支离破碎,惨不忍睹。
耳边传来的最后一点声音,是金属刮擦、撕裂还有人们的惊恐喊叫。
小坐骑散落一地,掉在地上后,地面被砸出一个凹陷,触目惊心的血迅速填满凹陷,求生的本能,他动了动手指,用尽所有力气,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手和脚根本没有接收到大脑传递过去的信号。
五脏俱焚,断掉的脚和手还连着筋,软趴趴地歪倒在地上。
重伤的肖越躺在血泊里,思绪已开始涣散。
下雨了吗?
豆大的雨滴打在身上,每一寸皮肤都火辣辣的疼,他使劲咬住牙齿,想要制止面部神经那不受控制的抽搐。
拼尽全力想撑起四肢,可惜!四肢软如挂面,根本无法承担支撑身体的重任。
身体如泄了气的皮球,干瘪松软。
四肢逐渐冰冷。
脑子里出现儿时,和伙伴嬉闹时跌落在寒冬冰窖里的场景,冷至骨髓,心僵如死。
是啊!这是要死了吗?
这次没有获救的机会,这次是真的要死了。
这次再也没有儿时的好运气,血几乎流光,眼前已经变得黑红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记不清是谁说过,死亡的瞬间,身体飘飞,白光乍现,一切都变得虚无。
可是,身体痛苦,死亡的气息深深刻在心底,悲伤沉甸甸地压在呼吸道上,窒息感好重。
几乎只剩出气的他,用最后一口气将嘴角的痛苦换成浅笑的纹理,对着空气中飘浮的尘埃说:“谁?来帮我收个尸吧!”
风声,呼喊声,尖叫声,车的呼啸声,渐渐消失。
一片死寂中,他空洞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身体轻飘飘地走远。
嘴角的笑纹,定格。
当疼痛感再次袭来,肖越的嘴角重新挂上痛苦:“丝!好痛!”
谁说死了就不再痛苦?为什么自己还是很痛?
他睁开眼睛仔细打量周围,咦?这是什么地方?他躺在地垫上,屋子里空无一人,被子飘来淡淡的香气。
身体重如千斤,纤细的四肢根本无法支撑自己起来。
纤细的四肢?他猛然惊醒,低头看向自己撑在地垫上的手,细长纤白,一根金丝环绕的玉镯在手腕显得尤为刺目,这什么玩意?
这双白若石膏的手是谁的?
惊恐比疼痛更胜一筹,忍着疼痛他猛然掀开被子,见到被子里穿着白色长裤的双腿他惊讶地喊了一声,动动腿,是自己的没错,瘦成竹竿的腿居然是自己的腿?
这是死了还是活着?血流殆尽,怕是死了吧?可是,死了还能顺便减个肥?
“啊!疼!”他提着劲儿想下去出去看看,可惜!没成功。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你觉得他能活吗?”
听声音年纪不大,似乎在说自己,肖越不再动了,看来自己属实是没死,只是情况还很危险。
“能活!你知道的,我若出手,便能活。”这次说话的像是一个老者,声音苍老且气息靠后,发音位置与一般人说话时不一样。
“要是他活不了,我该怎么跟他爹娘交代?”年轻的声音听着很伤感。
“我~爹娘?”肖越努力回忆自己爹呗,哦呸!回忆爸妈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五官。
五脏六腑坏了,脑子八成也坏了吧?外面是哪个混蛋犯贱救了自己?
他嘲讽自己,也叽笑他人,这世上原本就是尔虞我诈互不信任,却又相互依存,假装信任。
外面人一直在聊伤感的话题,有什么人比他肖越还悲哀?这非要比惨吗?
他挣扎想起,始终未果。
起不来,那就挪出去。
目光再次挪到撑住身体的手臂,纤弱细长,玉白透亮。
手什么时候这么纤长白嫩过?
他想不起来。
双臂稍事用力,心口便一阵撕扯疼痛,几次挣扎后他选择侧卧,这样便于清楚地看见自己。
动动脚趾!大脑下达指令,他看见十根脚趾都听话地动了几下。
右手!大脑继续下指令,他看见纤白的手挪到腰间,轻轻耷在侧腰。
天!这是怎么回事?活了,是肯定的,可是这细长的四肢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活了,但脑子还没恢复,所以影响了视觉?
越想知道现状,越是着急,越是着急,就越是无法撑住自己,实在起不来,他往垫子下滚去。
“嘶~”他苦着脸发出痛苦的声音。
就听外面的聊天声音戛然而止,那个年轻的声音焦急地问:“怎么了?”
紧接着一个影子冲进来,挡住了他的视线,然后惊呼:“天啊!端木尘你怎么滚到地上了?”
端木尘?是在叫我吗?难道我脑子已经坏到完全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还没弄清楚自己姓甚名谁,一个苍老的声音飘进耳朵:“端木尘!你都碎了,还不老实。”
碎了?可不就碎了吗?一辆重型卡车,直接撞碎了自己的坐骑,八百块钱买的三手小电驴,耳朵里的尖叫声和风雨声同时传来,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是碎了。
但是这端木尘是谁?
他努力翘起脑袋向上看,挡住视线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年轻的声音叹口气,席地而坐。
一只手放在他的脸上,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脸,把他脑袋放在自己的腿上,他终于看清楚那张脸,和那张脸带来的淡蓝色衣服。
四目对望,他完全不知道这个一脸焦急的男子是谁。
但见他,眉下明眸水光粼粼,鼻梁高挺肤若白脂,黑发披肩,与飘带一同垂下,嘴角~
不对,刚才那是发髻?肖越吃惊地再次上移目光,果然是高高挽起的发髻,这这这?
他呆呆看着距离自己二十公分左右的脸,想问你是不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