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过完安检之后,转入1号机库,驾驶曲速飞船缓缓地飞出方舟城。但出城之后并没有向太空直飞而去,他们的第一站是北极冰川上的驻军基地。
冰川上驻扎着八万远东军。
按照国会的最高指示,杜飞需要把这八万远东军全部带到工程前线去支援星体母舰的建设,只留下五千人规模的特勤警备队继续驻守方舟城。
东方轩辕顶着银灰色的暴风雪,早早地站在营地前等候。
自从泰勒的连任梦想被杜飞终结之后,这几天,东方轩辕一直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跟许多人一样,曾一度以为杜飞的英雄时代已经彻底落幕,做梦也没有想到杜飞竟然会在轮值换界的大日子里重返方舟城。
每当想起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东方轩辕便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人类对于仿生机器人,是没有感情的。因此,当仿生机器人背叛人类时,人类通常都会毫不犹豫地进行毁灭。在过去的日子里,人类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这一点:人类始终以主人身份凌驾于仿生机器人之上,没有公平可言。
为了活下去,东方轩辕一直在苦思着到底应该怎么跟杜飞解释。
当看到杜飞所驾驶的曲速飞船垂直降落在冰川上时,厚厚的冰川并没有因此而震裂,但东方轩辕还是心惊肉跳地咯噔了一下。
等杜飞和唐羽翎、林坚从飞船上下来之后,东方轩辕单膝跪迎。
看到这一幕。
杜飞没有半点表情波澜。
他慢慢走到东方轩辕面前,似笑非笑地问:“这是干什么?”
“属下让将军失望了,请将军严惩!”东方轩辕保持着低头忏悔的跪姿,不敢直视杜飞的眼睛。
杜飞反问:“这话从何说起?”
顿时,东方轩辕更慌了,心想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这天下,骗谁都容易,唯独蒙骗你杜将军,比登天还难。
越往下想,东方轩辕脸上的紧张之色也越发浓烈,觉得自己今天可能难逃一劫。
人类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有爱之深,责之切的说法。
如果对方真的很重视你,当你犯下大错之后,对方通常都会严厉地训斥你。反之,对方若是笑呵呵地看着你,甚至连骂都懒得骂你一句,那通常也意识着他已经彻底对你失望,等待你的只有死亡。
怎么办?
想着想着,东方轩辕下意识地想到了腰间那支佩枪。
但犹豫片刻之后。
他最终还是没敢伸手去摸枪。
先发制人,固然也是一种自救的手段,但失败的概率太大了。先不说杜飞本身就是一个警惕性十足的末日王者,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唐羽翎呢,这个女人可是仿生机器人队伍中最强的存在。
犹豫再三,东方轩辕定神忏悔:“有两件事情我需要向将军解释清楚。”
“哪两件事?”杜飞不急不躁地问。
东方轩辕道:“当初军言审判摩根的时候,我曾以记忆不全为由,放弃了指正他叛变的证认权。当时我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你在远东遭遇剧变。我想替将军统领好这八万远东军,以备不时之战,所以才没有出庭指证摩根。”
闻言,血气方刚的林坚忍不住怒骂:“骗鬼呢你?你出不出庭作证,跟你统不统治远正军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出庭指证摩根,便是与轮值首脑泰勒对着干,泰勒一定会想办法废了我。”东方轩辕理直气壮地说:“具体可以参考张夜的下场,他早已经被发配到金星基地挖矿去了。在杜将军没有回归之前,我们任何人都没有能力与泰勒对抗,因此我才做出明哲保身的决定。”
杜坚追问:“既然你想得这么长远,一切都是为了大局。那轮值换界的前天晚上李南鸿来找你,叫你带兵进城,你为什么不照做?”
“这就是我要解释的第二件事。”东方轩辕抬头看了看杜飞和唐羽翎,又继续说道:“因为我相信唐羽翎,她一定可以完成任务,一定会赶在轮值换届之前把杜将军找回来。不到最后一刻,我若冒然带兵进城,那就等同于叛变。因此我认为李南鸿秘书长当时的做法并不理智,有些操之过急。”
听他这么一说,林坚顿时哑口无言。
但东方轩辕更在乎的是杜飞的表情反应,毕竟,杜飞才是手握着生杀大权的主宰者。
见杜飞始终没有表情变化,也不吱声,东方轩辕心里也没底,搞不清楚杜飞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痛定思痛好一阵,东方轩辕把自己的佩枪拔出来。
双手捧枪。
恭恭敬敬地递到杜飞面前。
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无愧之姿,低头直诉:“将军,如果你真的认为属下有错,属下愿意接受军法处置!”
杜飞没有回话,果断伸手把枪接了过去。
倾刻间,东方轩辕的脑袋嗡的一下,感觉眼前那无边的风景都不再是茫茫冰川,而是阴幽的地狱,黄泉路就在自己脚下。
难道这着险棋走错了?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没等东方轩辕来得及思考活路,只听到“砰”的一声,熟悉的枪声响了起来。惊魂之际,东方轩辕却愕然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痛苦,身子也没有倒在阴凉的冰川上,还有额头部位也很光滑,并没有留下那种恐怖窟窿眼。
什么情况?
东方轩辕惊魂一瞧,把头抬起来之后才发现杜飞这一枪是朝天开的,枪口上还冒着一丝热气。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拔枪,会死人的。”杜飞把枪扔到他前面,忽而又淡然一笑:“还愣着干什么?起来。”
“……!!!”
东方轩辕整个人就跟做了一场恶梦似的。
他匆匆把枪捡起来别回腰间,爬起来之后立正身姿,并向杜飞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谢谢将军留我一条狗命。”
“别说废话,立刻召集部下集合。”
“是!”
东方轩辕转身跑回大营吹了几声笛哨,不到三分钟时间,八万远东军在冰川上集结完毕。此时的天地间虽然还飘飞着银灰色的雪花,但风暴已经过境,不像杜飞他们刚下飞船时那么凛冽。
八万远东军里虽然有七万是仿生机器人士兵,但是直到今天为止,还是有许多机器人士兵并不知道自己是仿生机器人。
杜飞也忘了这一点,开口便说:“所有人类士兵,出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