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宗爷说话已经时断时继了,他努力用十分沙哑的声音说:“请阿大爷您放心——小人一定会按照您——说的话去做的——”
宗爷的表态让阿陀迦叶感到很满意,再没有阿陀迦叶的声音传来。
宗爷受到了最大的刺激,他决定死了,只片刻的时间,他的眼睛就要失明了,耳朵就要聋了,嘴巴就要说不出话来了。
宗爷用吃奶的力气把右手举到胸前,似乎要办一件大事情。立索立马握住了宗爷的手,宗爷试图把右手从立索握着的手中抽出来。
立索知道了宗爷的意思,放开了宗爷的右手,而宗爷的右手并没有离开立索的手,而是用食指在立索的手心慢慢地画字。
立索立即明白了宗爷的意思,任由宗爷在他的手心画字。
立索感觉到宗爷一直在他的手心重复画着两个字,就努力感觉这两个字是什么。当宗爷重复着慢慢画到第五遍的时候,立索终于肯定了这两个字是什么字。
宗爷还要画下去,立索紧紧握住了宗爷的右手,不让他再努力了。
宗爷手不能动了,用尽最后一点点力气,从嗓子里呕出两个字来:“知道?”
立索立即“嗯”了一声。宗爷终于完成了自己最后要做的一件事情放心地去了。
立索感觉不到宗爷有任何动的意思,立即用手感觉宗爷的口鼻和脉搏,确定宗爷的呼吸和脉搏都已经停止了。
立索放开宗爷的手,对失禾说:“小人死了。”
宗爷的死在失禾的意料之中,但是,他没有想到宗爷死的这么快。刚才,他还在心里怨恨宗爷,盼着宗爷早死,让他和立索少些选择给阿陀迦叶做事的为难。现在,他听说宗爷死了,心里却并不轻松。
宗爷的鬼魂离开了残缺的肉体,忽忽悠悠升上了天空,他想飘回楚国去,楚国是他先人所在的地方。
宗爷现在感觉十分轻松,他感觉摆脱了所有肉体上的痛苦,似乎获得了自由。他在空中俯瞰地面,看到了两天来他和立索、失禾吃尽苦头搭建的那个屋子,然而,他现在对这些没有一丝留恋。
宗爷飘得更高了,他现在可以看清楚整个魔闷骚的轮廓。宗爷想,魔闷骚真是个修魔的鬼地方,他和立索、失禾本不应该来的,现在,他可以离开这里了,因为他会飞翔了。
宗爷在空中努力辨别方向,他要向东飞去,回到中原去,回到周天子那里去,回到楚国去。
正当宗爷确定了一个方向努力飞去的时候,他又一次俯瞰了地面,看到了魔闷骚,看到了豆粒大小的他们的帐篷,然而,他已经忘记了这个地方叫什么,也忘记了那个豆粒大小的帐篷是谁的。
现在,宗爷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一直飞下去。他用尽了浑身解数,努力朝着选定的方向飞去。
突然,宗爷的面前飞来了一片黑压压的魔鹰,大概有几十只。它们比宗爷的体形还要大,而且每只的样子都十分凶恶。它们的利爪下边都抓着东西,有的是一个袋子,有的是一只陶罐。
宗爷感觉好像在那里见过这些可恶的鸟,还有那些袋子和陶罐,可是,他思路非常模糊,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感觉也不需想起在那里见过。
魔鹰怪叫着,飞的非常快。宗爷想,我应该给这些怪鸟让路,让它们先飞过去,以免发生碰撞。
宗爷这样想着试图飞到一边去,给这些怪鸟让路,然而,这些怪鸟发现了宗爷,立即兴奋起来,故意迎着宗爷飞了过来。
宗爷急得喊:“小人不想和你们发生碰撞,你们赶快躲开!”
一只魔鹰说:“你怎么把自己当做人呢?你不是人,你只是个鬼魂。你害怕和我们碰撞吗?我们非常乐意和你碰撞,因为,我们喜欢吞噬各种动物的鬼魂。”
一只魔鹰突然说:“这不是那个曾经被我吞食了头颈,又吐出来的人世间的食物吗?现在,他怎么丢弃了肉体,飞到了这里?”
其它魔鹰纷纷说:“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肉体,只是我们喜欢吞噬的鬼魂,十分好吞,我们争相吞了他再去魔闷骚。”
宗爷听到“魔闷骚”三个字,感觉有些熟悉,然而,他又想不起来魔闷骚是个什么地方。
宗爷被几十只魔鹰包围起来在劫难逃。
宗爷急得喊:“你们为什么要吞噬我?我没有惹你们,我急着给你们让路,而你们却在追我,要吞噬我!”
一个魔鹰头目说:“因为,你在人世的时候是个极坏的人,你死在了魔闷骚这个地方是罪有应得。魔闷骚是魔的地盘,来到这里的人类九死一生,来到这里的鬼魂要么成魔,要么成为我们魔鹰的食物。”
宗爷问:“什么?我现在是个鬼魂?我记得我不叫这个名字。”
魔鹰头目说:“不错,你原来不叫这个,你原来叫“小人”,现在,如果给你叫鬼魂,是高看你了,应该给你叫做孤魂野鬼。”
两个魔鹰抢上前去争着啄宗爷,宗爷急忙躲避。
宗爷想:“‘孤魂野鬼’这个词感觉也很熟悉,是什么意思呢?”
宗爷刚从两只魔鹰嘴里躲过一劫,又被三只魔鹰追赶。
宗爷喊道:“我不想成为你们腹中的食物!被你们吞噬以后我肯定会死的。”
宗爷感觉死是件可怕的事情。
魔鹰头目说:“你刚才已经死过一回了,因此,你现在被我们吞噬不叫死。”
宗爷觉得好奇,问:“被你们吞噬不叫死,那叫做什么?”
魔鹰头目恶狠狠地说:“你现在已经没有死的资格了!像你这样曾经的坏人,死后已经没有变成人、变成鬼、变成魔的资格!你只能算做是另一个世界里的一介灰尘。我们吃掉你是在帮助另外一个世界打扫灰尘,使寰宇间再不留下你的一丁点痕迹。如果你问你被我们吞噬后变成什么,我告诉你,什么也不是。你被我们吞噬后叫做烟消云散。”
其它魔鹰一起嘲笑宗爷:“烟消云散,寰宇间再也不留下一丁点痕迹!”
宗爷突然感觉自己为人的时候没有干什么好事,一直在想方设法干坏事,自己今日落得烟消云散是罪有应得。
宗爷不再躲避魔鹰们的追赶,被几只魔鹰抢上前去分食了。他被魔鹰分食的时候感觉到了被撕裂的疼痛,然而,他已经是几只魔鹰口中的食物,由不得他了。
宗爷在未被魔鹰撕碎十分痛苦的时候高喊:“我很丑,谁都不愿意看到我,你们吃了我会变丑的——”
魔鹰们高兴地说:“我们是丑到极点了的,我们以丑为美,吞噬了你正是我们想要的。”
人世间没有了宗爷,另外一个世界内也没有了宗爷,宗爷烟消云散了,寰宇间再也没有宗爷的一丁点痕迹!
魔鹰们分食了宗爷的鬼魂,来到魔闷骚,又争先恐后去分食宗爷在人世间的尸体。魔鹰们知道宗爷在人世间的尸体在什么地方。
此时,立索、失禾已经把宗爷的尸体埋葬在了魔闷骚的一个地方。他们埋葬了宗爷的尸体后,到魔闷骚外百里荒漠中去寻找茅草和树枝去了。
魔鹰们在魔闷骚寻找尸体是高手,立刻就发现了宗爷的尸体。他们三两下就挖出了宗爷的尸体,把宗爷的尸体给分食了。
下午,立索和失禾寻找些树枝和茅草回来,打算去祭奠一下他们曾经的伙伴宗爷,然而,他们在埋葬宗爷的地方看到的是,遍地是魔鹰的爪印和被魔鹰利爪挖开了的岩石和沙尘,已经没有了宗爷的尸体。
立索、失禾明白宗爷的尸体被魔鹰们分食干净了。他们不敢骂魔鹰一句话,因为害怕被准妖魔阿陀迦叶获悉。
从此以后,立索、失禾沦为阿陀迦叶的奴隶,任由阿陀迦叶驱使,他们每天为阿陀迦叶在百里荒漠中寻找茅草和树枝,他们每天在闷骚魔洞中伺候阿陀迦叶,他们时不时要受到阿陀迦叶的严厉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