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传说

第十九章 雪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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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历四百八十七年,火桑国东南部一座小县城发生了一起灭城惨案,整个县城上下千余口人无一生还,史称“大灾变”。

据传,整座县城的一切,全都在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临近的城池却一点察觉都没有,直到不断有调查的人相继涌入,才知晓这件事。

有不少说法解释称,“大灾变”是由于鄂县的人做了些“不干净”的事,拿走了不属于他们的东西,惹得天神震愤,被硬生生的抹除掉了。

当然,在这种时候,各类阴谋论调也是从来不会缺席的。

诸如“一定是岐国那帮道貌岸然的杂碎做的!”,“能有这种能力,做到这种不可思议之事的,天下之大,恐怕也只有一家能做到”

这一类无端的猜测层出不穷,更奇葩的是,有人说,鄂县一直在暗中向地下挖掘宝藏,结果挖出了灾祸,使得上古秘宝出世,导致这场灾难发生

反正嘴是长在别人头上的,谁也止不住。罹难的鄂县人民都已经无法为自己开口辩解,只能由得他们去说了。

同时,离城的朱雀门自“大灾变”后,开始异常活跃起来。原本以世家为首的故步自封局势被逐渐瓦解,转而形成以朱雀门总舵为中枢,向火桑国内其他天宫分舵辐射的局面。

原本互相忌惮、制衡的降妖师世家,也都心照不宣的参与进来,意在建立起更加完善的情报机制,以减少这类事情出现的风险。

危机,往往是能让不同阵营的人放下成见,紧密团结起来的最佳推力。

一般情况下,星宿是不会一一参与到门内具体事务中的,因为修行才是他们首要的事情。

他们更像是用来敲山震虎,威慑妖族的高端战力,所以要在有限的生命长度中,尽可能的达到更高的高度。

鉴于此,门内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天官和星君进行分工明确的处理,一些需要权限的行动,则是交由南门审批,好在最大程度上将星宿的宝贵时间释放出来。

朱雀门并非没出过有识之士,想进行制度的变革,以打破世家把持权力的格局。

可惜这件事情实施起来的难度,丝毫不亚于踏平一个“生命禁区”,所以一直都没有人取得过实质性的进展。

但这一次的顺利,着实出乎了所有人都预料。就连许多老牌降妖师都在揣测,这一次出手的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撬动整个世家的利益!

最新的活动迹象表明,朱雀门已经向大妖分布区域增派了数倍的人手,进行全年无休的监查巡视。

照以往的经验,这种累活一向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光用一些有的没的借口推诿,就能墨迹个把月。

再到人员审核、调令下来,出发、到达这一系列过程结束,估摸一个月都算快的。

还有一些吃着南门和帝国补助,派出几个“假人”盯梢的,这种情况更是屡禁不止,究其原因,还是绕不开一个“利”字。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到底还是由于降妖师过于优渥的待遇,引起了帝国内部诸多人的不满,在有意的进行“驱狼逐虎”的布局。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提那个在离城朱雀门内名噪一时的青年——武昌天官,准确的说,现在该称他为武昌星君了!

虽然只是刚破境不久,距离入册的实力还差的远,但他的年轻有为,已经引起南门内部的一定重视,所以他在许多事情上,几乎都是一路畅通无阻。

最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在“大灾变”发生后,不知用了怎样的手段,他拉拢了朱雀神宫为自己做背书,以一人之力将代表三大势力的神卫军都笼络住了。

随后更是以此撬动了火桑国内僵持已久的对峙局面,就连火桑国的大族长都对他赞誉有加。

多方因素加持下,张先的风头一时无二,几乎成了火桑国内最炙手可热的人。

他也没想到砸在自己身上的机会居然如此恐怖,张家早就在第一时间秘密将他立为下一任家主。

并且许诺他放开手去做,家族会作为他的后盾,所有的人员和关系他都可以直接调用,无须通过长老会和家主的许可。

多年来的暗中积蓄,给了他广阔的操作空间,许多富有建设性的提议都是由他提出并落实。

如今,对他来说,张家家主这个位置就显得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天历四百九十年初,冬季。

又是一年的岁末迎春之际,距离当年“大灾变”的惨剧已经过去三年有余。

零星分布在外的鄂县人,全都不约而同的将与之有关的记忆封存,也没有人愿意回来面对那一片废墟。

渐渐的,鄂县就真的被遗忘了,化身成了历史洪流中的一朵小浪花。

由于三年来火桑国内再无任何大事发生,那些阴谋论调渐渐也都没了声音。

火桑国的年与其他三国有些不同,天历元年的第一天被立为天元节,是整片大陆所有人类的节日。

在火桑国内,人们重视血脉传承,祭祀自然而然成了节日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他们相信是祖先挥洒的热血、英武的灵魂,一直在冥冥中庇佑着他们,而在他们血脉中流淌不惜的,正是无数位祖先们的荣光。

此时,距离火桑国最大的祭祀日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火桑国上上下下都充满了浓郁的节日气息。

火桑国的大型祭祀,一祭祖先,二供奉图腾神氏,三祈福。每年的大型祭祀,都会在火桑国内第一片红透的火桑林处举办。

鲜红如血的火桑叶,象征着战士的勇武,也是先辈们挥洒热血的见证,更是燃烧在每一位火桑国人内心中的焰火。

火桑国西南部。龙王谷

龙起于东方,宿与渊,龙渊是因生命禁区而威名显赫,人迹罕至;龙王谷由于地处西南,山脉高耸、地广人稀,自古以来常住人口就少。

至于龙王谷的名气,大抵是因当地居民的信仰而出名的。不大的地方却同时共存了近百种信仰。

并且不同信众之间一同生活作息,却一直没有闹过什么红脸。

这几乎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它就这么发生在了这里,并且直到今日依旧在延续。

还有一点不得不提的是,无论何种信仰的信众,都有一个共同的信仰——雪山神。

人们信奉的雪山神,并不是一个具体的相,它可以是雪山,也可以是雪神山上飘落的每一片雪花,你看到的雪山神,便是雪山神。

至于雪山神庙,不过是一个载体罢了,它坐落在终年被积雪覆盖的雪神山半山腰上,是一座无论规模还是外貌,都算不得出彩的庙。

它接纳一切来客,容许他们从这里带走他们需要的一切。正是在它的庇荫下,各种信仰才能在一室中和平共处。

有人说,雪山神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庙,没有神灵亦没有他们追逐的梦;也有人说,这里因为空,所以拥有一切,所以是世界。

关于雪山神庙的传说,在外界一直褒贬不一,众说纷纭的讨论,反倒给整片西南地区都蒙上一层神秘色彩。

同时,也让那些拥有烂漫之心的少年,心中都怀揣着对这里的美好幻想——一个收容世间所有流浪者的理想乡。

龙王谷内。

古意盎然的盘根老树,与连生嫩芽的草地混如一体,老树参天却不遮天蔽日,草地茵茵却并不招摇。

在这里,妖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存在,他们与人在这里互有往来。或点头示意,或亲切问候

这一切若不是亲眼所见,即便流传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在龙王谷深处,有座一眼望不到顶的雪神山,它的寂落与谷内勃勃生机相悖,却让人感觉二者互不冲突,反而是相辅相成的存在。

有形的与无形的生命无一例外的在这里和谐共处,所以生活在这里的人都坚信,这里的一切,都是雪山神留下的生命神迹。

龙王谷内。雪神山。

“小崽子,你你想把老子,累累死吗?”一道喘着粗气的声音打破这里静谧美好的气氛。

“噫~别人都是老当益壮,师傅你是夕阳西下,一天不如一天啊~”尚带有几分稚嫩的声音打趣道。

“再不活动活动腿脚,师傅,你怕是嫁不出去喽!”从他欢脱的话语不难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线连的很紧密。

“呼~呼~呼,我告诉你小崽子,每个人,都有都有自己的事,一切皆修行,明明白吗?”

“俗话说得好啊,求人不如求自个儿,你这连哄带骗的,硬要把老子拽上这破地方”

“天知道,这雪神山有多高!难不成——你想把老子背下去?”另一人气呼呼的骂道。

“师傅你这话说的,不对不对!拜神自然要心诚,求人办事不得拿出个态度吗?这可是你教我的呀”

“再说了啊,爬一爬这雪神山,路上的美景还入不了您老人家的眼吗?我还不是怕你老在家待着待闷了,想带你出来走走,散散心嘛!”

“”

“你瞧,师傅,雪鹿!这么大一只你说是烤着好吃?还是红烧好些呢?”

“放屁!那是马!它头上没有角!”那道声音没好气的笑骂着。

“是鹿是马,不重要,够吃就行;烧烤红烧,无所谓,口感在先!”

“这些年我看你真是练了个屁出来,一张破嘴倒是越来越会扯皮了!这点随我!哈哈哈”说完两人一起豪爽的笑起来。

一大一小两道人影。一前一后的向着雪神山高处迈进,其中一人看上去饱经风霜,两鬓微白,面相和善,像一位亲切的邻家老人。

有些扎眼的是,他整个右臂的袖子是空落落的,在雪神山上随着凛冽的雪风飘忽摇摆着。

另一位是个稚气未脱,十岁上下,眉眼间充满着活力与**的英俊少年,即便身着朴素的布衣,却依然掩盖不住他迷人的光辉。

“谁成想,当年奶声奶气的小不点,长大了脸蛋居然这么英俊一定是,得到了他师傅的真传!”

张讼轻松的调侃着在面前撒欢的臭小子,距离那件事已经过去三年之久,除了缺失的那条胳膊以外,似乎再也看不出半点痕迹。

他不仅放下了曾经的恩恩怨怨,更是将修炼一事也彻底放下,开始享受作为一个普通人的乐趣。

每天除了检查检查易的修炼进度,也不多问什么,一天里多半时间不是在屋里睡大头觉,就是睡醒了躺在屋外晒太阳闭目养神。

关于张讼的现状,易出于担心曾问过许多次,每次得到的答案都大差不差——

“关你屁事,老子乐意。”

“”

“怎么?是你飘了,还是老子一只手拿不动刀了?”

“”

“老子让你一只手,一样能打你十个!”

“”

易不知道什么样的状态叫做正常,他只知道师傅会骂他,就证明师傅心情还不错。

至于“天才养成计划”,早就被张讼玩出了花,使得易几乎形成了条件反射,每次看到张讼笑眯眯的盯着自己,他就知道师傅肯定又琢磨出新的花样训(折)练(磨)他了!

包括但不限于,扛着一块比他体格大四五倍的巨石跑步徒手攀爬陡峭的山崖

离谱一些的有,用手挖一个三米深的坑用身体的力量移动超过体重数十倍的巨石像猴子一样,在树上**来**去锻炼身法

最离谱的,从雪神山上滚一个雪球下来再从山脚下将它滚上去数一数龙王谷内有多少种植物等等等等。

只要是能想到的,张讼几乎就让易练了个遍,完美的诠释了“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理念。

自己究竟有没有把神功练成,易心里并不清楚,但他明显感觉到,无论身体还是心灵,在抗击打能力上,他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变态”的程度

算起来,二人流浪到这里,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

他一点一点看着岁月爬上师傅的脸颊,他懵懵懂懂的感觉到,师傅似乎衰老的很快,但周围又没有能拿来参照的人,所以他一直都搞不明白,师傅究竟处在怎样的一个状态。

不过有一件他很确信,张讼的神色虽然苍老了不少,但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起来。

比起前两年的颠沛流离,如今的安稳便显得更加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