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听到耳边张先突如其来的“甜言蜜语”,可欣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泪水依然在不停地坠落。
就连亲口说出这句话的张先本人,都摆出了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为什么人身攻击我啊?”
“我哭成这样是不是特别丑…本来决定死之前再痛苦,也要美美的去死…”
“都怪你!本公主正式的通知你,我要你,对我负责!”
可欣气呼呼的说出这句话,她没有挣脱张先的拥抱,说是拥抱,其实只是把她揽在怀里。
张先很克制的没有过分贴近她的身体,所以两个人之间依然保有一定的距离。
张先沉默着,以自己有力的心跳作为回应。
“喂,你就这么无情吗?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在你面前快哭干了,你都没反应的吗?”意识到张先是真的在这方面木讷,可欣简直要被气笑了。
“…”
原本朱雀门入夜后四周就有宵禁范围,经过这一出闹得,更是四周连人影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算我自作多情好了,松手!滚蛋!”可欣这下是动了真火,毫不客气的想要从张先手中挣脱出来。
处在自我怀疑阶段的张先,身体下意识的就将她抱得更紧,两个人身体间原本的仅有的一丝安全距离瞬间**然无存。
“松手啊!”
说完可欣发狠一般,一口咬向张先的手臂,一瞬间,鲜血就染红了她的嘴角。
突然的,可欣也安静下来,不在挣扎,感受到痛觉后,张先也终于清醒过来,下定决心说出一些事情。
张先大大方方的承认,从见到她第一面起,自己就想占有她,无论身份地位,就是简单而直接的想要占有她。
换言之,这次费劲巴拉地将她带出宫来,完全就是出于一己之私,并非她的“时候”到了。
自己算计了很多人很多人,但这一次真没有算计她,张先十分诚实的将很多事情和盘托出。
可欣接受能力显然非常强,几句话的功夫就搞明白事情的真实情况。
“你你你…搞半天,你居然也是个老色批!不行,我要和你保持距离!”说完她再次挣脱起来,这一次张先没再阻拦,默默的松开手。
可欣跑出去几步后,回过头思来想去,最终冲着张先恶狠狠的挥出右拳,随后缓缓的伸出自己的中指,用不知道从哪学来的手势,发泄自己的不满。
张先缓缓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没有近一步动作,表情也是绷得死死的。
他有点搞不清自己的状态,这么多年他遇到过无数的对手,残忍的、假慈悲的、当面一套背人一套的…
这些人即使手段通天,加起来都玩不过他张先一人。然而现在,他有点看不透自己了,不明白自己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种踯躅感,似乎在他下决心“搞”他的弟弟张讼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所以现在的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身不由己、傻傻的站在原地。
可欣的脸上还挂着两道清晰的泪痕,看到张先又摆出一副死人脸,嘴角不禁再次露出狡黠的笑意。
她蹭蹭几步来到张先身边,在张先反应过来前,扶着张先的肩膀向前迈出一大步,又回过头颇为认真的比划一番,随即退回小半步。
比划几次后她才终于满意的停下来,此时她距离张讼不过半个身位的距离,哪里还有她口中的“保持距离”一说呢。
可欣回眸一笑,仰起头直视张先的眼睛说道。
“这样就挺好,距离半步。你要敢图谋不轨,我就马上躲开;半步路的功夫,你也不至于掉队,是吧是吧?”
迎着她寸步不让的眼神,张先感觉如芒在背,这一刻,他退缩了。
只不过可欣才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在他想要后退的那一瞬间,便将自己的手就搭在了他的肩上,大有一副你不给我个答复,今天休想离开的架势。
“都…依你。”
退无可退之下,憋了半天张先终于憋出来三个字,别扭的他自己都感觉快尴尬死了。
“呐,你戴罪立功的机会来了,本公主今晚上要一醉方休,长这么大,还没喝过酒呢!”
“别想拦着我啊!我要喝离城最烈的酒,而且要最帅的男人陪我——”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小星星,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晶晶。
可她话还没说完,可欣就感觉身体一倾,整个人失去重心直接横了过来,突如而来的失重感让她不经叫出声来。
“啊…”
再看张先像扛麻袋一样,也不管姿势雅不雅观,扛起自己就往门里跑,就跟偷东西的贼一般,溜得飞快。
出人意料的,她没有挣扎,只是乖巧的趴在张先肩膀上轻笑着,垂下的手轻轻的挠着张先的后背。
不多会的功夫,朱雀堂内就响起一阵喧闹的声音。
“老铁,摆酒,今晚本公主要跟你决战到天明!”
“…”
“喂喂喂,你不许耍赖啊!偷偷解酒是小狗!”
“…”
“喂,你怎么做到一口喝下一坛酒的,你喉咙里有个酒桶吗?”
“…”
“什么嘛,这把不算,你绝对耍赖了,本公主才不会输给你这种,这种老色批呢!”
“…”
“干!”
“…”
“哈哈哈…”
欢声笑语在这寂静的神殿里四处回**着,如往日一般,无论是悲戚的呼喊,抑或今日的欢声笑语,都不会传出去,只有他们知道而已。
只不过今天情况略微特殊一些,整个朱雀堂附近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布置,无一例外都被张先给打发走了,顺便还让他们走之前在后院堆起一座小山般的酒坛子。
所以今晚花前月下,只谈风月,不论工作。
天山脚下。无名村落。
这是易追查到的第三个村落,情况与先前一般,全村上下无一幸免,并且连离奇的死状都高度一致…
不过这次尸体尚有余温,证明他已经无限的接近真相了!
进入天山外围后,树林中氤氲着厚重的雾气,入鼻有一股甘甜发苦的味道,行进中的师徒二人的衣角,都已经被沾湿。
连番缜密的追查已经让易的眼睛泛起血丝,他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歇息,但他精神却愈发亢奋。
按照这个速度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一定可以在对方下一次行动前,就将他揪出来!
所以现在,一定不能停下来,要越快越好!
“风萧萧兮易水寒——追本溯源!”
这门术法他用起来也是越发得心应手,原本借来的寻踪宝术,已经悄然演化成自己的独有的术法。
他并不担心自己会遇到无法处理的危机,一直以来他都没有机会,去放开拳脚的施展,通过实战来检验自己的实力。
加上最近圣龙道给他带来了翻天覆地却说不上来的变化…所以如今,他对战斗可是期待得紧呢!
再说了,真要捅出篓子了,还有屁股后面那个师傅兜底呢,大不了一块死呗,俩人去阴曹地府还能继续做师徒呢!
“终于露出破绽了!这次,我看你还能跑哪去!”
易露出兴奋的神色,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前方的浓雾中。
不久后,喘着粗气的张讼姗姗来迟的出现。
“他…他妈的,这小…小崽子,可真能跑!”
“真TM有活力!老子…老子又饿又累…”
“这次…这次真是亏大发了!”
一路上寻着易的气息,张讼几乎是前后脚跟着易在深入天山山脉。
尽管随着他们的深入,周围的雾气愈发浓重起来,但张讼也没被落下,一直将距离控制的很完美。
虽然说现在他还没有见到易的身影,但他已经大致感觉出那个妖的藏身之处就在附近,因为这一路上的妖气伴随着雾气,简直就是黑暗中引路的明灯般的存在!
张讼这些年来大大小小遇过无数的妖,有像仇满洲那样的盖世大妖,也有人畜无害的不知名小妖,有像鄂县那种奇怪的妖,也有龙王谷内看起来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妖…
无论他们隐藏的再好,只要是妖,他都能很清楚的辨认出来,妖气是一种极其特殊的气息,类似于味道,又像是一种可以感知到的存在。
即便是擅长隐匿身形气息的妖族,降妖师同样有应对之策。
别忘了降妖师一双阴阳眼,通阴阳,可以看到凡人不可视之物,这正是妖族天生的克星。
但这次的妖族,给他的感觉却有很大不同,更多的是一些模棱两可的感觉,其中还掺杂了许多不适感。
这种遮天蔽日的大雾,又恰恰让他的阴阳眼变成了睁眼瞎,毕竟阴阳眼只是一门最基础的强化视觉的术法,远没达到那种可以勘破虚妄的程度。
倘若是圣猿族的火眼金睛神通,兴许能够无视天山山脉中的精神力压制,可以勘破虚妄直抵本源,但这事谁也说不好不是?
普通的人类生活环境中,其实也有不少灵智未开的小妖,有些是无害的,比如“火妖”、“黑妖”等。
他们与人类的生活休戚相关,甚至可以说紧密相连。
有些则会对人体造成一定损伤,带来疾病或是厄运。因为他们无意间散发的阴能量,对人体来说就是一种非常大的负担消耗,很容易让人感到疲惫或是气血虚弱。
对于降妖师来说不会这么严重,只是会有些敏感而已。
这次张讼从雾气中额外感受到一种很特殊的厌恶感,就像闻到恶心气息的反胃感,吃到变质的食物会呕吐的本能应激反应。
其中还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以张讼的见识,也无法清晰的解释眼下的情况,除非他亲眼见到那个妖。
易的眼神坚韧,坚定不移的前进着,周围的浓郁雾漳与复杂的地形,分毫没有影响他行进的速度。
张讼则有些心事重重,他的每一步落下极轻,像蜻蜓点水般,微微在地面上停留便远去。
他心里总觉得胸口有些发闷,感觉接下来会遇到些不好事情,是一种玄而又玄却说不上来的感觉。
本来他是对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持怀疑态度的,但有了雪神山那么一遭,他现在反而对这些东西敬畏了不少。
并且内心时不时的,还能感受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出现,包括一些“通感”之类的东西…
有一次,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和易扯皮的时候,看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在自言自语…
所以此时此刻,他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
“这仇满洲靠不靠谱啊?可别人都死透了,还得摆老子一道…”
“指个路还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吊样…老子,真是——”
“最他妈烦说话绕圈子的人了…”
“…”
虽然一路上都是低声骂骂咧咧的,倒也一点没耽误他赶路。
突然,张讼的脚步一滞,整个人笔直的向上拔起,来到一颗成年人粗的树干上。
通过寻踪术巧妙的放大自己的感应后,张讼的脸色有些凝重,因为他发现了人类的气息,而且这气息…有点似曾相识!
“难不成追兵这么快就到了?不可能啊”张讼嘀咕着,同时掐着手指头开始盘算。
“这才过去三天的时间,一来一回的,即使是飞也不可能这么快传递消息派出人手,同时还能追寻到我们的踪迹…”
“除非…他妈的,难不成原本就是冲老子来的?”张讼啐骂道。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这个念头冒出来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荒谬——难不成是张家的人?
如蛆附骨,如影随形,这种做法倒是很符合鬼兵部的一贯风格…
“张家…好久远的事情了,远到除了老子都快忘了自己姓张了…”
“话说回来,老子的老子叫啥来着…”
两代张月鹿的空缺,使得张讼这一代人受到了最为严苛的对待,他们是没有童年的。
在他记忆中,父亲的眼里永远充满着寄予重望,从来得不到满足的眼神。
他们之间不像是亲密的父子,反倒更像一对严厉无比的师徒,“父亲”二字就像一个扁平的符号,他对这一身份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
再加上鄂县那段岁月早已磨平他当初的棱角,让他重新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三年前的生死时刻,三年来的颠沛流离…张家于他来说,早就是一个代名词的存在。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帮鳖孙儿绝对没好事找老子…”
“风紧,撤呼!”
说完张讼向前一跃而起,脚下亮起淡红色的光芒。他在树干上穿梭前进,矫健的身手与他中年人的体型形成极大反差,速度甚至比刚才要快了一倍不止。
不在地上留下足迹,同时用自己独有的方式抹除人类行动的痕迹。即使在有心人的追查下,寻找起来也会费上许多功夫。
何况他当初小时候为了逃离那“魔鬼般”的父亲,把张家寻踪术钻了个底透,所以他对自己这门独家术法自信的很。
小蝶和小影出发的时候,正是张讼师徒二人跑路的那天,从离城赶过去日行八百里也足足花了两天两夜,一路上她们近乎不眠不休,受过特殊训练的战马都跑死了四匹。
追查张讼的下落没有花太多功夫,她们早在一天前,就在天山脚下发现了张讼师徒二人的踪迹。
那时候易正专注于埋葬第一个无名村落的死者,张讼则是望着易的一举一动沉思,所以都没有察觉到她们二人的存在。
关于易施展的神奇术法也并未引起她们的关注,因为根据资料记载,张讼在寻踪术方面颇有心得,会将这门术法玩出花样教给亲传弟子并不新奇。
同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们选择保持了一个较远的距离跟在后面,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下手。
“小蝶,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身材高挑,一身“雀”标志性黑色劲装的瘦高女子,追至足迹消失处,对身后扎着双马尾的女子说道。
“无所谓啦,这个地方,站的高一些就能够一览无遗,嘻嘻。”
小蝶天性活脱,小影性子内向不善言语,两人自小便是最佳拍档,一起出色执行过无数次任务,也是小雨手下最为倚重的“蝶影二人组”。
“再说了,小影姐,捉到那个小弟弟,大叔自然会来找我们的啊!放心啦放心啦,一切尽在掌控中!”
“嘻嘻,听我的就是啦,我们出发!”
小蝶说话总是一副笑嘻嘻的乐天派模样,如果拿掉那副鬼脸面具,绝对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可爱女孩。
实际上,那些复杂的行动策划,基本都是由她制定完善的,她细腻的心思一直用这种粗大的性格掩饰着。
每每在关键时刻,她都能简明扼要的找到问题关键,寻找到突破口,这次也不例外。
小影则是一个默不作声的执行者,也是小蝶计划最可靠的支持者,二人转换目标,向易的方向追去。
她们刻意避开了张讼前进的路,准备迂回一下,打个时间差,在半路上截住那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