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前

Chapter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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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濤已經從看守所裏出來快兩個月了。

十二月份以來,活是越來越少。這一周以來,才拖了三車,簡直要在家坐吃山空。

他當時選擇花錢出來的原因之一是想著外邊有活,他要喝點紅牛,從早拖到晚,自己這種大車,刨除油費,純利潤一天靠近兩千。今年這剩下三個月一直幹的話,還愁那點罰款的錢嗎?那個錢,他能不還給女兒嗎?

結果才出來拖了一個月,活就不多了。

世道不同了。

以前隻要跟一個大老板,一年到頭都不愁沒活幹。到處都在蓋房子,城裏樓盤蓋完郊區又開始了,郊區蓋完了拆遷房又一批來了,路也到處都在修。一座座山頭開采石子的機器就沒停過,上山的道路,渣土車從早到晚都排著隊。

那個時候,隻有有肯幹活的心,不愁沒錢賺。

後來,那些個老板,要麽被抓了,要麽跑了。跟過的最大的一個老板,那一帶的山頭都是他的,最後以非法采礦的罪名給抓了。被抓之前,把兒子送了出國。

寧國濤不懂商業,那個老板,隻是賺了幾個億,也許靠山倒了,他也敗落了。其他人別整得無辜一樣,這個山頭,不是他開采,也是別人來,就看後台有多硬,抓了還算創收了。那另一個大工廠的老板,涉黑的事也沒少幹,為什麽沒被抓?因為欠了銀行上億,他要是倒了,本地人員就業怎麽辦?這就是區別。所以還是要欠銀行錢,欠的越多,越不敢輕易收拾你。

身處基建鏈條中最底層的一環,寧國濤感知到了寒冬。

現在老板宋朝陽被弄出來後,一直在外麵躲著。哪個做生意的不欠上下遊的錢?他聽到了風聲說最近回來了,昨天電話終於打通,人倒是客客氣氣,報了地址,說讓他今天過來。

原來回來躲在了他丈母娘家裏,維州邊角鎮上的一個村裏,寧國濤過去時都下午了,宋朝陽坐在沙發上,窗簾都沒拉開。一堆雜物的茶幾上擺著盤花生米,一瓶牛欄山開了蓋,這都兩點了,還喝著呢。白熾燈的光打在宋朝陽的臉上,是一張虛浮發腫的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