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当空,仙山悬浮。
九天鹤唳之声,遍传四野。
其中一座仙山上,立着一座古旧阁楼。
阁楼内,灰袍老道手持一条青色扫帚,缓步走下楼梯,拂尽尘埃。
忽而,不知何故的,他鼻头发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到底是谁在念叨老道?又是那个孟小子?”
老道心中若有所动,站定脚步,掐诀默算几息,摇头嘿嘿一笑。
“化仙为魔,化魔为仙!越来越妙了!”
说罢,他仰头望天,挥动银丝拂尘,斩断一条向他悠悠飞来的因果丝线!
“都说了道爷不会随便沾染因果,还来?!”
……
……
竹林之旁。
孟林与李灵筠两两相望,一时无言。
“我家在江北,那里寻常林木很多,青竹却很稀少,等将来有机会,我想移栽一些过去……”
孟林绞尽脑汁遣词造句,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通,连他自己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李灵筠眼眸如水,幽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一刻钟后,二人回到李家古地宴会大厅。
席上只有寥寥数人,李灵筠的三姑婆并未被邀请到场。
李家家主数次提起话头,与孟林攀谈,但略谈了几句,就发现这青衫青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他看了一眼神色略微落寞的李灵筠:“灵筠,可是有什么心事?”
“禀告家主,没有。”绿衣少女语气平淡,夹了一片糯米灵藕放入口中。
“哦。”清瘦老者有意无意地看了孟林一眼,又道,“孟公子,明日你来大殿,我有事相商。”
孟林眼见气氛不对,便向乔宗岩递了个眼神,草草吃完便拱手退席,回到客舍休息。
“乔师兄,如果你寻到一把绝世宝剑,却发现暂时不能开锋用它,你会怎么做?”
孟林双手枕在脑后,神思飘飞。
乔宗岩呵呵笑道:“你说的到底是什么?别绕来绕去!”
孟林尴尬地假意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地看着屋舍房顶。
“这么跟你说吧!有个你喜欢的女子跟你表白,但是迫于形势,你又不能直接答应,你会怎么办?”
乔宗岩直爽道:“孟师弟,从你我相识,我就觉得你口风严,很少见你吐露心事。不过,咱们兄弟相交,不计较这些!”
停顿了一息,他似乎有些恍然大悟。
“你说的是李灵筠吧?如果我是你,若真有说不得的苦衷,兴许我会愧疚……”
孟林“嗯”了一声,不再接话,眼神微眯,似乎已经熟睡。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李家古地的更夫,顶着浓稠夜色在来回巡视。
本已睡着的孟林,一个咕噜翻身而起,手脚麻利地换上夜行衣。
乔宗岩听见响动,掀开床褥,也欲同行。
孟林伸手阻止,轻声道:“乔师兄,你继续在这里休憩,我去去就来。”
“你可是要去整理玉简?”乔宗岩心照不宣,打了一记暗语。
孟林点点头,没有说话,神色复杂地出了房门。
一个时辰过去,乔宗岩在室内等得着急,正欲换衣出门接应。
却见,孟林无声无息地推门而入,坐到座位上,喝了一口冷茶。
乔宗岩见孟林情绪似乎有些低沉,便轻声开玩笑调侃。
“你有这手段,如果用来窃玉偷香,绝对也是一把好手!”
孟林眉毛簇起,抬头看了一眼乔宗岩,扔来一枚泛着淡淡橙黄灵光的玉简。
“乔老三,别打趣我了。我要是真有那个胆,就不用这么发愁了。”
翌日,东方既白,盈盈天际间,雄鸡唤晨钟。
孟林和乔宗岩洗漱已毕,用过早膳,便自行前往大殿与李家家主碰头。
进得大殿,孟林观瞧,四处并无他人,只有一个清瘦老者安坐于中央座位。
“晚辈见过家主!”孟林拱手行礼。
清瘦老者淡然一笑,温言招呼孟林二人落座。
言谈之间,并无太多机锋,无非是家长里短,家族不易。
待问及孟林世家背景,孟林告知出身江北,长辈让来此游历,并无过多安排。
李家家主轻咳一声,神秘地看了孟林一眼。
“孟公子,不用如此谨慎,就算是你家族想要来川南分一杯羹,也未尝不可。我李家在川南并非一家独大,还有个陈家在旁虎视眈眈呐!”
孟林拱手受教,声称必将李家心意转告家中长辈。
之后,他便不敢再有多余言语。
清瘦老者微笑道:“敢问孟公子,可是与灵筠有矛盾了?”
孟林不置可否,面上愁容毫不遮掩。
“家主明鉴,晚辈只是一时半会之间,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些事情,或许是我徒增烦恼……”
“咳。”乔宗岩在孟林身后一个座位,轻声提醒。
清瘦老者眼中寒芒闪过,瞥了乔宗岩一眼,转头温声询问孟林。
“孟公子,你这几日有何打算?”
孟林犹豫了一番,似乎自觉不好意思。
“晚辈想让灵筠姑娘带我四处走走,见识一下此处风物,不知是否恰当?”
清瘦老者感叹一声,面色为难。
“恐怕不行。不瞒公子,早晨我已派人去请灵筠,丫鬟回复说这妮子身体不舒服,今日不想出房门。你看用不用给你安排其他人相陪?”
“嗯,那就算了,晚辈与乔兄在这附近自行游历即可。”
孟林起身拱手谢过,而后在乔宗岩不理解的目光中,摘下腰间棕色长剑,捧在手中。
“此剑名字唤作灵犀,剑柄以苍梧山巨犀之角雕就,剑鞘以东海鳄蛟之皮炼制,剑身以深海龙鲸牙齿磨成。中品法器,天然亲和元气,锋利无匹。”
孟林抚摸着手中长剑,眼神尽显温柔。
顿了一顿,他心中叹口气,凝视着李家家主郑重道:
“晚辈与灵筠姑娘相识一场,此剑,家主代我转交给她。将来若有机缘,我亲自取回。”
清瘦老者一脸回忆神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默默接过灵犀剑,再无它言。
一炷香后。
孟林带着乔宗岩从李家出来,在附近的古镇小街闲逛。
看看风景,买些小吃。
但不知为何,他的心绪总是烦乱不堪!
古镇之外,数条龙卷狂风盘旋肆虐,把笼罩在街道上空的庇护法阵撞得震**不休。
风暴将至!
而奇怪的是,此处的人们,不知是早已麻木,还是无所畏惧,竟依旧照常生活,毫无慌乱!
街道中央的铁匠铺周围,站着一群人,似是正在争吵些什么。
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满脸纨绔之相,抓来一副精致马镫,抬腿便走。
“给我拿来吧!这副马镫不错,小爷先用着,回头找我爹要银钱!”
铁匠铺老板,是一个中年憨厚汉子,声音怯懦,双手平摊。
“少爷,你从我这拿的东西多了,都还在赊欠着。你李家古地,我一个打铁匠也进不去啊,怎么去找老爷要钱?”
“啪!”那恶少旁边的一个高大仆从扬起马鞭,猛抽而来,正中憨厚汉子手臂,伤痕颇深,鲜血淋漓。
那高大仆从怒骂道:
“少爷用你家东西,是给你做广告。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还真想去找老爷要钱啊?!”
恶少神色动了一下,扔下手中马镫,吩咐那仆从一声。
“算了,走吧,真扫兴!”
一群人跟着那恶少,纷纷跨上骏马,山呼海啸,就欲往李家古地方向,席卷而回。
孟林最恨人欺负良善,不顾乔宗岩阻拦,从围观人群中排众而出,大声喝斥。
“慢着!留点医药费再走,顺便把赊欠的账结了吧!”
“我你妈,找死!”
那高大仆从看了一眼身穿青衫的孟林,双腿夹了下马身,扯动缰绳向着孟林猛冲而来,扬起马鞭,便要再打。
孟林心情本就烦躁,此刻见到这仆从的跋扈之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当下,他脚踩藕丝登云靴,步法急转,从疾冲而至的骏马身侧险险避过。
孟林扭动狼腰,猛挥猿臂,骤然转身,混沌神拳暴烈地轰击而出!。
“还他妈真给你脸了!!”
“砰!”孟林的混沌神拳,夹带着九牛之力,直接轰在马身。
那匹骏马被孟林暴烈的拳力轰击得炸成碎片,鲜血撒了一地!
马身上的那个高大仆从,也被孟林拳风裹挟着,砸入临街店铺的墙壁,只留下一个人形窟窿!
那纨绔恶少回转马身,对自己人还算仗义,连忙安排人去救高大仆从。
这少年下马驻足,眼神凶恶,心中却如同巨浪翻涌,被孟林的神力惊得呆住。
少顷,有几人用一面门板抬着那血肉模糊的高大仆从,回到纨绔少年身边。
“少爷,他全身骨骼已碎,已经彻底凉了……”
纨绔少年收起凶恶神色,既敬且惧地看向孟林。
“快,快把钱给他!”
旁边的一个肥壮汉子,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大叠银钱,颤抖着走到孟林身侧。
“大侠,这是欠铁匠的银钱……”
孟林甩了一下手上的血迹,看了纨绔恶少一眼,默不作声。
纨绔少年紧张地身躯抖了一下,瞪了瞪那肥壮汉子,声音有些不稳,叱骂道:
“混账玩意儿,你把钱给铁匠!”
肥壮汉子怯懦地答应一声,恭敬走到铁匠身边,放下那叠银钱。
“之前多有得罪,对不起了。”
孟林温和地看着铁匠:“够吗?”
那中年憨厚铁匠咬了咬牙,生出一股血勇之气,拱手谢过孟林,大着胆子拿起银钱数了数。
“够了,还多了一些。”
“好,多的就算医药费。”孟林答应一声,又看着纨绔少年。
“在下江北孟林,你要真是条汉子,不要报复平民,有种就来找我麻烦!要是让我再看见你们欺压良善,如同此马。”
说着,他指了指地上那匹早已成为血肉碎骨的马尸。
那纨绔少年哼了一声,招呼众人翻身上马,**马鞭,急奔而走,声音远远传来。
“好,你给小爷等着!记住了,小爷名字唤作李灵迪!我早晚必收拾你!”
孟林愕然地看着纨绔恶少马蹄翻飞,烟尘滚滚,没有再做追赶。
几息之后,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询问身边的乔宗岩。
“乔师兄,李灵筠的弟弟是叫李灵迪吗?”
乔宗岩望着铁匠铺,不知在想什么,沉声道:
“在宴席上听人提过一句,好像是这个名字。若是这恶少再来为非作歹,你下得了狠手吗?”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我只想协助大师兄解决川南隐患……”
孟林长叹一声,思索着下一步行动计划,徐徐而行。
乔宗岩神色忧虑,追上孟林的脚步,意有所指道:
“川南这几个世家,会让我们从容行事吗?”
李家,不愧为川南地界的第一世家!
从古地附近的风物,已可窥见一角繁华!
古地街上店铺所售卖的物品,虽然品质不一,但胜在种类繁多。
熙熙攘攘的人们,在街道两侧店铺前时而驻足,时而与店家讨价还价,端的热闹非凡!
循着叫卖声,孟林来到一处摊位之前,拿起一个高约五寸的黄皮葫芦举目端详,正欲与他的流觞酒壶进行对比。
突然,他只觉寒毛倒竖脊背发凉,有一股急促凶戾的敌意,从后方突袭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