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戰爭結束後，人類社會重歸平靜。因為冰川融化，地表破壞，空氣被核輻射汙染，所有人開始轉入地下生活。自2074年開始，受傷嚴重的地球，開始進入自愈階段，史稱淨土時期。”
遊默眉頭緊皺，“淨土？”
魯教導員嘴角微彎，“不錯。淨土，既是追憶，也是憧憬，更是警示。它無時無刻不提醒著所有幸存者，我們到底需要怎樣一個世界。”
“那這段淨土時期，會有多長？”
“從目前來看，至少需要五百年。”
“五百年？！看來，我們是沒希望看到淨土了。”
旁邊的遊藝接過話，“五百年，那還是保守估計。或許，等到所有人都消亡殆盡了，地球才能真正恢複生機。”
遊默眨了眨滿是好奇的眼睛，“那……現在外麵的世界，到底是什麽樣的？”
“地獄什麽樣，外麵就是什麽樣。”
魯教導員苦著臉，“我已經很多年沒去地表了，現在，估計還是那個樣。大部分地區，太陽光照不進來，因為大氣層裏，飄著一圈厚厚的有毒粉塵。雷暴天氣經常有，酸雨更是隨時會來，即便是最堅硬的石頭，也得被這些和硫酸沒什麽差別的**剝掉一層皮。空氣汙染了，水也汙染了，沒有生命能夠活下來，即便是人，也隻能縮在地穴裏苟且偷生。”
“我不明白。明知道地球毀了，我們都活不下去，為什麽當年還要使用核武器？”
“用，是死。不用，更是死。還能怎麽辦？這場戰爭，雖然最後以HUAR組織和判亂機器人的投降而告終，但其實，我們已經輸了。”
“我們不是贏了麽？”
“你想想，智慧機器人不需要青山綠水陽光雨露，可我們需要。智慧機器人不需要花草樹木新鮮空氣，可我們需要。環境是我們生存下來的最大籌碼，但在這場戰爭中，我們完全輸掉了……我們一直以為，機器人是我們的產物，這也是我們的時代。錯，完全錯了。從智慧機器人誕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在自掘墳墓。”
“老魯。”遊藝插話進來，“哪有你說的那麽嚴重？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你也太悲觀了，這可不是無畏先鋒團副團長，該有的情緒吧？”
“唉，我何嚐不想樂觀啊！政治家們，心裏隻有權勢二字，根本就不在乎人類的出路在哪裏。地球可以自愈，人心如何再來？這盤棋已經是死局，畢竟我們下錯了最關鍵的一步——把我們當棋手，把智慧機器人當棋子。傲慢啊！無知啊！事實上，我們自己，才是真正的棋子。我相信，不久的將來，還會爆發一次大戰。到那時，會真正決出，誰，才是地球之主。”
“老魯，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麽奇怪的書了？怎麽淨給小默說這些不中聽的話？”
遊默連連擺手，“沒有沒有，這些話中聽。教導員，你的觀點……很獨特，這些事情，God從來都沒有跟我講過。哦，God就是你所說的智慧機器人，而且，是超級智慧機器人。”
踏上通往宿舍的電梯，遊藝回過頭，“小默，別聽他胡說。機器人有嚴格的程序指令，它們的生死全都掌握在我們手裏，我們吃過一次虧，怎麽會在同一個地方摔倒兩次？管理者不傻，我們放心過日子就行。”
魯教導員情緒一轉，憨笑著跟到遊藝身後，“是是，剛才都是我胡說八道，你就當我是放屁。雲嶺地下城一百萬居民，現在生活平穩，井然有序。目前看來，發生動亂的概率不大。而這來之不易的幸福日子，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我們無憂俱樂部。所以，你小子，算是來對了地方。”
遊藝點點頭，“欸，這話倒是真的。如果沒有無憂俱樂部，這個世界肯定會亂成一團。”
若是平時，遊默肯定嘴放鞭炮大談特談。但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心情多說廢話，“可既然城裏安穩富足，為什麽還有人搞恐怖襲擊？奇幻學院有一萬多人，一萬多人啊！他們這是要幹嘛？”
“他們……應該不是地下城的人。”
懵。
遊默有點反應不過來，“不是地下城的人？那他們來自哪裏？地表不是完全破壞了嗎？”
魯教導員接過話，“地表確實被破壞了，但不代表就沒有人生活。”
“還有人不懼酸雨，不怕毒氣？”
“那倒不是。雲嶺山外，同樣有很多天然洞穴，有不少流浪者，就生活在那裏。”
“流浪者？”
“對。最終結果還沒確定，但我猜測，製造恐怖襲擊的人，就是流浪組織的人。”
“為什麽？為什麽流浪組織的人，要做這種事情？”
“怎麽說呢……這也算是曆史問題吧！棋子戰爭結束後，世界各地的HUAR組織成員及其追隨者都被打散了，其大部分融入到了幸存者中，轉入地下城生活。還有一部分人冥頑不靈，繼續堅持抵抗，也就成了最早的流浪者。”
停頓兩秒，魯教導員繼續解惑，“十五年前，雲嶺地下城有將近三百萬人口，這在全國乃至世界都是罕見的。地下城資源豐富，空間寬闊，設施齊全，還安全穩固，自然吸引了大批流浪者的目光。最初幾年，城內時常出現騷亂，大部分是為了爭奪食品和水源，還有的，想要奪取控製權。管理者為了維持秩序，維護大多數人的生存空間，被迫封山鎖城，進行大清洗。”
這個詞，遊默聽得新鮮，“大清洗？”
“不錯。許多HUAR組織的追隨者及有汙點的人，都被驅離了地下城。隻有信用狀況良好，並沒有任何犯罪記錄的人才能留下。於是，一夜之間，就有五十萬人遷到了城外。”
“五十萬？！”遊默張大嘴巴，“將五十萬人趕出城，那跟殺了他們有什麽區別？”
“這倒不會。雲嶺山外，之前就建有不少居民點。生活沒問題，但跟地下城相比……”
遊默沉著臉，“所以，這些人後來都加入了流浪者組織？”
“不知道。但封城之後，城外的所有人在我們看來，都已經是流浪者。”
不知不覺電梯已至盡頭，遊藝和魯教導員走下台階，遊默卻停住了。
不知道為什麽，宿舍近在眼前，他卻不想回。
他很亂，思緒混亂不堪。
“姑姑，今天……我想去你家睡。”
遊藝愣了兩秒鍾，“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