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團長大人很生氣,他還沒來得及睡上一個小時,聯軍的血族部隊就又打到城頭上來了。
說起來這件事也是蹊蹺得見了死鬼,白銀城的圍攻戰已經進行了三天,派出去的求援使者目前還杳無音信,聯軍對於騎士團控製的西城區的進攻卻好像從來沒停止過日夜不間斷。更讓騎士團長覺得詭異的是同樣是白銀城帝國叛軍控製的東城卻安靜得連點動靜都沒有,不但叛軍士兵每天在城牆上閑得發癢一直在看西邊的熱鬧,連東城門都沒有被聯軍封鎖,市民和叛軍的輜重車隊出入自由。
見到這個情況連城內的市民都看得出來聯軍隻打教團不打叛軍,頓時西城的居民紛紛拖家帶口向東城區湧入一麵自己也遭到戰火連累,這氣壞了以解放者自詡的騎士團長。開始他還抽調兵力在街壘處布哨試圖阻攔市民脫逃,但很快隨著城牆方麵兵力吃緊他連看守的人手也派不出來了。如今的西城除了教團守軍已經近乎一座死城,對比起人家東城的燈火通明人聲喧鬧,騎士團長不隻恨得牙根癢癢更有滿腹的狐疑。
“那些異端為什麽不打東邊?不是說他們的主力部隊正和帕廷的義軍戰得不可開交嗎?”進來報告戰況的是個五大三粗的騎士,團長卻脫口跟他問出了這個問題。
“這……屬下不知道。”八成那騎士也在納悶,自然是給不出一個像樣的答案。
“嗨,你能知道什麽!”聽了答話連團長自己也覺得他剛才問得蠢了,“城牆上麵戰況如何,進攻打退了沒有?”
“誒,算是吧,雖然前線的傷亡很大,勉強算是擊退了敵人的進攻。”打仗才是騎士的本行,他還算能回答。
“嗯,戰果呢?”團長點了點頭,好在自己的隊伍還挺爭氣,沒給自己丟臉讓外人看笑話。
“戰果?什麽戰果?”這話倒是把那騎士給問糊塗了。
“你說什麽戰果?”騎士的愚鈍把心情剛好起來點的團長氣得鼻子一歪,“當然是反擊的戰果啦,消滅了多少異端,留下幾具屍體你們總該有查過吧?”
“額……”團長的話讓騎士張著嘴尷尬了好一會,“抱歉大人,沒有戰果。”
“沒查?”是戰鬥剛結束匯報得太匆忙了?
“不是沒查,是沒有。”騎士耿直地搖搖頭,可以的話他也想給自己的頂頭上司點好消息,無奈騎士的原則禁止他撒謊。
“混蛋!”團長一聽噌就跳起來了,“叮叮當當打了兩個小時,你還說了損失慘重,怎麽可能一個敵人都沒殺掉?難道今晚的守軍都在吃幹飯不成!”
“大人,不是大家作戰不努力啊,隻是我們拿那些吸血鬼實在沒什麽辦法,能勉強把他們擊退已經很費力氣了,要殺掉恢複力超強的吸血鬼根本就不可能。”騎士連忙代戰友解釋。
“不可能?怎麽不可能,你們的封魔盾呢?你們的鍍銀武器呢?這些東西不都是專門針對異端用的嗎?”這些解釋根本就沒入團長的耳朵,他怒氣衝衝地跟屬下質問。
“大人,當初放棄輜重的命令還是您親自下達的,您都忘了嗎?”發現有些話是不得不說了,騎士隻能冒著再被臭罵一頓的風險直言道。
“……”此言一出,剛才還像挺機關槍似的團長刹那間啞了火,人家說得一點沒錯,放棄輜重的命令確實是他下達的,好不容易安頓下來幾天他都快忘了這個茬了。
本來在開出聖域之前各個騎士團都完整裝備了以真神技術鑄造的封魔兵器,倚靠這些針對性兵器騎士團一度也曾經在新月半島北部打得風生水起,但在共和國衛隊裝備了來自拉維瑞提的新式魔銃後封魔武器基本上就成了擺設。鍍銀裝備質地柔軟容易報廢不說,封魔盾對新式魔銃的槍彈也沒有阻擋效果,因為內部構造精密導致強度不高的弱點更是讓他們在戰場上連普通的盾牌作用都起不到。敗退南黑森的路上騎士團被共和國追兵窮追猛打,為了加快行軍速度團長索性命令騎士們放棄了所有暫時派不上用場的輜重其中就包括了那些封魔兵器,而當時下這個決定的團長甚至都沒考慮過自己馬上要帶隊穿越黑境森林的問題,可見那時候他們被打得有多慘。
“大人,弟兄們作戰已經夠努力的了,您就不要再責怪他們了。”自己這邊站著理,騎士又苦苦勸道。
“唔嗯,好吧,關於今夜的失利我就不追究了。你去把教區修士長給我叫來,我有要事和他談。”支支吾吾地嘟囔了一句,團長轉移話題道。
“是。”見團長沒話說了騎士也鬆了口氣,答應一聲轉身離去。
沒一會工夫被新任命的“白銀城教區修士長”頂著一對熊貓眼走了進來,這人原來就是個隨隊的文職修士,盡管對真神的信仰忠貞不可動搖卻不擅長行軍打仗,在前些日子與叛軍士兵的鬥毆中他結結實實地吃了一頓老拳。
“大人,您召見我?”被痛打的傷還沒養好,這三天又被聯軍沒白沒黑的騷擾攻城攪得不得安寧,修士長整個人都有氣無力的。
“坐吧,跟你商量點事。”大概是可憐這個被逼上戰場的文人,團長收了剛才的火氣輕聲道。
“多謝。”修士長點點頭入了座,“大人,有什麽交待您就吩咐吧,我一定盡力配合。”
“說是交待……不如說是商量吧?”團長那邊在臉上露出了些困惑之色,“最近這幾天攻城戰,你怎麽看?”
“怎麽看?您說的是……”戰況?未來?還是什麽別的東西?
“就是異端不打東城隻打我們這件事。”團長道。
“這個嘛,雖然隻是我的臆測,會不會是東城那邊跟圍城的異端之間有什麽密約呢?”修士長拿手蹭著自己光禿禿的下巴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
“密約?!”這兩個字馬上讓團長緊張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他們這些人想叛變?”
“您別激動,叛變還不至於。”修士長忙道,“那些人終究是帝國人,他們對帝國的抵抗不會像我們這麽堅決。我說的密約八成是異端軍隊不攻打東城,相應地他們也不會來管我們這邊的閑事,如此一來我們打贏了,他們不損一兵一卒照樣占著東城,如果我們打輸了,他們也能體麵地退出城市撤走,反正怎麽著他們都不吃虧,您沒看異端連東邊的城門都不封鎖嘛。”
“嗯,這些信仰不堅的家夥……”越想越覺得修士長的話有道理,團長不由得想痛罵那些沒骨氣的叛軍一頓。
“團長,如此下去受損的隻會是騎士團啊,不如我們這邊早做決斷先下手為強,說不定還能改變一下局麵。”文人到底是文人,武官無可奈何隻能罵兩句的場麵文官就開始冒壞水了,天知道他這個主意跟他前兩天被叛軍痛打有沒有關係。
“哦?怎麽個先下手為強你說說看。”這團長也是個耿直性子,有修士長這麽一煽動,他立即就來了興趣。
——另一邊·東城叛軍駐地——
“哈哈哈哈,你們看見那些‘屎殼郎’的慘樣沒?還什麽獵魔人呢,給吸血鬼打得根本抬不起頭來,這教團也是言過其實啊。”大半夜的叛軍指揮官正在和自己的親信喝酒,下酒菜自不必說是教團淒慘的戰況,他們甚至給教團騎士們起了個恰如其分的外號叫屎殼郎。
“看見了看見了,也是那些吸血鬼厲害,要是換我們這邊八成當時就頂不住了,不過話說回來……您說他們怎麽就不打我們呢?照理說柿子不該挑軟的捏嗎?”親信是個想得頗多的狗頭軍師,看以善戰著稱的騎士團敗得那麽窩囊他也是心生忌憚。
“這叫什麽話,我們就是軟柿子啊?真打起來還不見得怎麽回事呢,罰酒一杯!”指揮官一聽就不樂意了。
“是是是,我認罰,但您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親信很幹脆地幹了一杯酒,可是話題還沒完。
“哼,還能有什麽打算?我看就是在挑撥離間!”這指揮官別看表麵上幸災樂禍心裏卻是個明白人,“咱們跟教團不合傻子都看得出來,聯軍在外麵再玩上這麽一手挑動,搞不好真就容易鬧內訌。”
“原來如此,還是您想得對。”親信點點頭,“有您在咱們就不會上當,可是教團那幫榆木腦殼就……”
“嗨,隨他們去吧,聯軍贏了說不定情況還能好點呢,我們也能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投降,你我本來就是內陸調來的帝國軍,家眷老小全都在帕廷,要不是上麵的鎮守將軍一時糊塗誰願意造這個反啊。”敢情指揮官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的不作為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上級的做法不滿意。
“嗯,您說的有理。”親信一臉的信服,“對,隨他們去吧,隻要這兩邊不主動碰我們,我們作壁上觀就行了。”
兩人正說著,忽然一個傳令兵敲響了門。
“大半夜的什麽事?”指揮官不耐煩地問道。
“大人,教團那邊派來個人,說是有要事。”門外傳令兵的聲音很是困惑,兩邊都鬧成這幅樣子了還什麽要事啊。
“要事?”裏麵的二位心裏也在琢磨這是哪一出啊。
“誒,說是請您到街壘那邊的旅店去商量一下。”傳令兵接著道。
“……”指揮官和親信聽了對視一眼,雙方都在對方眼中發現了愕然的光芒。
“大人,教團這是要算計您啊。”親信先說道。
“都說教團是榆木腦殼,以前我不信,現在我算信了。”指揮官則是深深地歎了口氣,真是人不找事事找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