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了森林邊緣之後路況變得愈加複雜,好死不死這時候又天上下起了淅瀝瀝的小雨,其他還空著手的人還能給自己和擔架上的孩子準備雨具抬著擔架的李維和喬納森卻是沒辦法的,沒多久走在前麵的李維肩頭就給雨水染濕了。本來李維的身高就比喬納森矮使得他不得不彎起胳膊才能保證擔架的前後平衡,可想而知保持著這樣一種別扭的姿勢在森林中前行相當費力,直把走在後麵的喬納森看得渾身都不自在好像他這個大男人對這種狀況袖手旁觀就不配當男人似的,當然李維自己倒是不在乎這些,在納米體的維護下他不但感覺不到疲勞甚至還能在森林間健步如飛連喬納森都得配合著他的腳步行動。
“莉薇小姐,要不然換我在前麵走吧。”看著李維的後背在自己麵前被雨水打濕,喬納森終於是看不下去發話了。
“為什麽?”李維隨口一問連腳步都沒停。
“額,那個……你看在後麵會比較省力嘛,都抬了這麽久了,我就想咱們兩個換下位置。”總不能說自己是因為看不下去才提出來換位置的吧,喬納森不得已找了這麽個蹩腳的理由。
“如果你是在顧慮我的體力的話那大可不必。”李維麵色平淡地搖了搖頭,“這點事情我還是做得到的。”
“額,那好吧,你自己覺得沒問題就好。”又不能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喬納森隻好收回他的提議。
哎呀呀……看著麵前那個看似柔弱的背影喬納森心中不由得暗生困惑,就氣質和舉止來說他所知的這位“莉薇小姐”應該確實是貴族身份沒錯,哪怕不是也應該受過相當程度貴族教育,可問題是你從哪兒見過這麽吃苦耐勞的貴族?除非那個貴族跟喬納森自己一樣受過軍事訓練並一直擔任著軍事職務才有那麽點可能。不過李維怎麽看都隻是個往多了說二十出頭的女性,哪怕因為魔法天賦秉異讓她有過從軍經驗也沒聽說過有哪支軍隊會要求女巫和士兵進行同等訓練的,尤其像李維這麽強大的女巫別說是哪支軍隊了就算是作為哪個王國的王家顧問給供著都不奇怪,那麽究竟是什麽樣的經曆讓李維變成了現在這麽一個神秘而古怪的人呢?喬納森想破腦袋都想不明白。
他能想明白才怪了,李維的過往之離奇早就超越了他能理解的範疇,李維現在這幅外表對男人的欺騙性也實在是太強,當然這種欺騙性不隻是針對男人去的,因為沒走多遠連女性都看不下去了。
“嗯?”走著走著李維忽然發現自己頭上多了把雨傘,側身一看卻發現是那個偶爾會給自己指路的農婦,因為把雨傘全讓給了李維這邊農婦自己則暴露在了雨中。
“你這是幹什麽?”李維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在李維理解中這種行為不但完全沒必要甚至還會起到反作用,旁邊多了個人意味著走起路來能選擇的空間就相當於少了一半。
“您就讓我幫您做點什麽吧,我能做的也隻有給您打把傘了。”農婦幾乎是央求著跟李維說道,她自己也清楚靠她的體力根本就做不到李維這種程度,如果換成她來沒出半個小時就得累倒在地上。
“……隨便你。”本來李維想製止對方這種多此一舉的行動可看到對方真摯的表情他憋了好久這話最終也沒說出來,最後隻好這樣勉勉強強地默認了農婦的行為。
“謝謝您了!”農婦歡喜地點點頭,明明是來幫忙還要說謝謝,這場景也是古怪得可以。
“啊,說起來有幾件事我想問你來著。”正好這農婦自己主動湊過來,李維這邊也有幾件在意的事情想問。
“嗯,您問,我知道的都告訴您。”農婦自然是點頭不迭。
“你說你的丈夫剛剛去世,是因為染上了黑塵病?”不知怎地李維把話題扯到了農婦的家人身上。
“您說孩子他爸啊……其實不是,他是給人殺掉的。”提及過世的丈夫,農婦剛剛明朗了些的表情又變得苦澀起來。
“誒?”這倒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李維滿心以為他丈夫也是因為黑塵病而去世的呢。
“孩子他爸比較能說會道,去世之前是幫著村裏長老跟上麵的領主老爺和其他村子進行溝通的傳話人,大半個月前村子裏剛剛出現有感染者的時候他就受長老的指示到領主老爺那裏通報,誰知道……哎,他進了領主府的大門之後就沒再出來過,可能是給怕被傳染的領主手下殺掉了,在外麵等著的其他人看情況不對自己跑回了村裏,我們這才知道領主老爺是下決心把我們給拋棄掉了。”農婦麵帶悲傷地跟李維解釋道。
“那你一定恨那個領主咯。”畢竟是殺夫之仇啊。
“要說不恨的話那是在說瞎話,可像我這種沒權沒勢的邊境鄉民就算心裏恨又能怎麽樣呢?”農婦的回答顯得相當無可奈何,“何況在我得到孩子他爸去世消息的時候我已經顧不得別的了。”
“因為你的孩子也染病了麽?”
“嗯,村子爆發瘟疫的時候我並不在村子裏麵,當時我的母親舊疾複發我回了娘家的村子去照顧她,後來聽說村子裏出了大事我才慌慌張張地往回趕,當時所有人都勸我別回去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家裏的丈夫孩子,幸好回來的很及時如果慢上一步可能就給大水攔到對岸了。等到家的時候我發現丈夫不知去向留下臥病在床的孩子奄奄一息一個人在家裏,好不容易攔住一個正要離開村子的鄰居才知道孩子他爸已經過世了。本來我也想帶著孩子跟大家一起逃,但孩子的身體吃不消又沒人願意幫把手隻能留在村子裏,直到遇到您們各位這才總算是交上了好運。”母愛是世間最偉大的感情,這個農婦當初明知道自己會有染病的風險還是堅持選擇了回來照顧孩子。
“是這樣啊……”怪不得這個農婦沒像她的孩子那樣染病,“那麽照你說的,這個村子爆發黑塵病的時間應該並不長咯?”
“嗯,頂多就是一個月的事情。”農婦點點頭,“按鄰居的說法我離開村子沒幾天就開始有人身上出黑斑了,真正大規模地染病是在大半個月前。”
“也就是說你在疾病還是大規模爆發之前並沒有離開村子?”這麽一說搞不好還真能從這個農婦嘴裏問出來些有用的東西。
“額,應該是吧?”農婦自己也有點不確定。
“那麽在開始爆發疫病之前你的村子裏來沒來過外人呢?比如就像我們這種旅行者之類的。”問了半天李維終於把話題引向了主題,他想知道的是那個仿造永動核心製造的東西究竟是什麽時間通過什麽方式被誰投進井裏的。
“等我想想,您要這麽一說的話……啊嚏!”以為馬上就能問出消息來了李維等到的卻是農婦突然一個大噴嚏,她的身體本來就因為黑塵超標而免疫力低下,剛才淋了些雨居然著涼了。
“……這傘你還是自己打吧。”李維給搞得好一陣無語,這個時代的克隆後裔們身體條件實在是太脆弱了,偏偏他們要麵對的又是這麽一個到處都是災害的敵對環境。
“不、不好意思。”農婦臉上一紅扭扭捏捏地把傘挪回了自己頭頂,“不過剛才這個噴嚏讓我真的想起來了,就在村裏開始鬧黑塵病的半個月前吧確實有個外來人經過我們村子,這人古古怪怪的話也不多,在長老那裏買了些幹糧留宿一晚就走了,那時候誰也沒在意過有這麽一個人,今天是您問了我才想起來。”
一個多月前左右,那不正好是白銀城的夜梟哨站被魔獸攻擊的時段麽?!
“你有沒有注意過那人長什麽樣子?”隱隱覺得這絕對不隻是個巧合,李維急忙追問道。
“長相的話沒什麽印象呢,不過他穿得倒是挺讓人在意的,就是那種棉布的大黑袍子,帶著兜帽能遮住頭臉的那種,胸前部位還繡著些奇怪的花紋,花紋具體什麽樣我倒是記不得了,畢竟我就見過那人一眼。”農婦想了想,跟李維比劃著解釋道。
“喂,問你們件事。”農婦不認識這種裝束的來路不見得其他人就不認識,李維決定跟其他人問問看。
“什麽事?”聽李維語氣很急,同行的其他人忙問道。
隨即李維就把農婦跟他描述的那種打扮跟三人複述了一遍,問他們這種裝束是不是代表什麽特殊的身份或者某個特別的組織。
“黑袍、兜帽、胸口有花紋麽……那大概是旅行巫師吧。”最後是喬納森認出了這種打扮,“就是到處旅行進行魔法修行的一群人,袍子上麵的花紋是代表這個巫師師從的魔法學派,偶爾也會有這樣的人路過白銀城,我帶人在城內巡邏的時候曾經見過幾個。”
“這些旅行巫師隸屬什麽組織麽?”既然有所謂師從的學派,這些“旅行巫師”應該也會有某種背景吧?
“組織談不上,一群到處亂晃的可疑家夥而已,還沒聽說這些人有什麽像樣的組織。”喬納森搖搖頭,“不過非要說的話他們應該都是從拉維瑞提出來的人,畢竟整個帝國隻有那個地方教授正規的魔法課程,絕大多數大多數魔法學派的根據地也都是那裏。”
“……”此言一出,李維眼中頓時露出了警惕之色。
自己這趟旅程的前路,看來危險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