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美好。
這個世界,正在變得越來越和諧。
人類是向前看的生物。
人不會記住戰爭,記住饑荒;不會記住苦難,記住死亡;不會記住折磨,記住屠殺。人類曆史的每一頁都記錄著每個曾生活在這個世上的人們的苦難,在浩如煙海的曆史典籍中,理想主義者從理想奔向成功、從成功轉為現實、從現實走向滅亡的曆程從未改變過……哪怕再過一百年,一千年。人依舊會為了各自的野心、憧憬、願望、怨恨艱難前行——歸根結底,被曆史記錄下來的,或許不過是一場又一場從未被警惕過的愚行吧……
許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想到這些。
或許是有些病了,他現在躺在**。
處理好了一整天的工作,渾身的肌肉和骨骼都很痛——卻並不是,劇痛般的那種疼痛。
意識好似有些虛妄。
縈繞在眼前的,仿佛有一層黯淡而難以辨識的灰霧。
在視野中——王南山的形象漸趨成型。
那是一張,兼具了洋人與漢人優點的堅毅臉龐。
那個男人有很粗的眉毛,很深的五官,很高聳的鼻梁,以及稍給人以一種嫵媚感的眼睛。
在印象裏,那雙瞳孔似乎越來越深,逐漸化作了兩團幽深的旋渦,將許佳的整個兒意識惡狠狠向下一拽,把他好似被黑洞吞噬的恒星般凶猛的拉扯進去——在那漆黑的猶如南極之夜的旋渦中,許佳的身體伴隨著水流的轉動越陷越深,周遭盡是無底、無邊、讓人感覺不到任何東西的深暗……
手臂掙紮似的擺動。
躺在**,他好似一個溺了水的人。
他又想起了劉穎。
想起了她的體溫,她的味道,想起了她擔憂時的視線,羞怯時的微笑。
皮膚開始滲下汗水。
身體裹在棉被裏,孤獨感再次急湧而上——在恐懼與希望的邊界線上,許佳仿佛看到了黑暗中的一束光——就好像劉穎在黑暗中慢慢摸索,哭泣前行,卻又在即將放棄前的最後關頭終於發現了黑暗世界裏的一點光明……她繼續跋涉,拚命奔跑,腳在向前挪、腿在向前推、腰在向前蹭,身體的每一個關節、黏在骨骼上的每一塊肌肉都竭力將她引向了更遙遠的彼岸——在那個,隻要繼續努力便一定能回去,隻要繼續前行就一定能看到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