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秋夜格外的阴冷,不单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还因为地表堆积了大量的辐射尘埃,吸收了太阳光所散发的热量,不止如此,甚至连植物挥发出的二氧化碳气体也一并封存起来,那一层铺满鞋底厚的尘埃,仿佛是这个世界的裹尸布,封印了这个世界的生机。
苏洛远远的跟着斗篷男的身后,走过了一片荒地之后,前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农田,苏洛不敢跟的太紧,怕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斗篷男,于是躲在一处河沟里,远远的看着。此时月朗星稀,远远的看见斗篷男进了前面的一处废弃的农场。
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苏洛见里面没有人出来,这才小心翼翼的俯下身,偷偷的挨近农场。由于之前领教过斗篷男的威力,他不敢贸然行动,只能趴在地上一点一点的向农场后门靠近,等到了农场大门后,他隐约看清里面有一座硕大的废弃厂房,旁边都是废弃的农具,还有磨米的石制工具。
苏洛贴着厂房的墙根,一点点的向窗户靠近,借着月光从窗外往里瞧:只见厂房里空空****,只有那个斗篷男站在中央,旁边正是那个女子,被反绑着手,此时正缩成一堆,轻轻的啜泣。
斗篷男也不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包东西,啪地扔在地上,随即向前走了一步,那女子吓得啊呀一声急急的向后挪去。
斗篷男停在了原地,静等着那女子止住哭声,接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女子马上又向后挪了几步,再次哭喊起来。
反复几次,那女子已经缩到了墙角,斗篷男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女子无处可藏,吓得埋在墙角,呜的大哭起来。
男子也不理会,伸出干枯如骨的手,轻轻一划,女子被反绑的绳子瞬间滑落。女子愣住,也不敢动弹,只是斜眼看着斗篷男。
斗篷男低着头转回身,走到那包东西面前,弯腰捡起,扔给了那女子。
女子颤颤巍巍的打开那个纸包,里边竟是二斤多的牛肉,还有一些花生米,咸菜。
“吃吧!”
一个干瘪嘶哑的声音,从斗篷里传出,那声音绝不是正常人类所发出的。
女子吓得没敢动弹,但现在双手已经被解开,她的眼睛一直瞄向门口。斗篷男不再理他,转身走到了另一边窗边坐下来,一动不动好似一尊雕像。
女子轻轻地将纸包放下,站起身快步跑向门口,可是不想腿发软,连着跌倒了几次,回身看那斗篷男,依然一动不动。
等到女子跌跌撞撞的跑到门口的时候,那干瘪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这里离着城盟,还有十里路,周围都是野兽,你出了这个门,就会被吃掉——”
门外的苏洛,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这才回想这一路跟着斗篷男来到这里,周围竟没有一丝动静。苏洛夜里出城,不下百次,深夜的野外都是野兽成群,就算再不济,也会遇见一些野狗夜猫,四下窜动。可是,这一趟十里多路,竟然连一条野蛇都没有遇见————
就在苏洛独自纳闷的时候,突然里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喊叫,接着窗户破碎,苏洛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觉得后背一痛,跟着双脚离地,身子被拽进了厂房内。
斗篷男单手抓住苏洛的衣领,两道摄人心魄的寒光,从斗篷里射出。
“为什么要跟着我?”
苏洛尽管胆寒,可是并没被吓蒙,反问道:“你是尸蜒?”
斗篷男似乎有些吃惊,将手劲松了松,继续问道:“你是谁?怎么会知道尸蜒?”
“我在拾荒的时候,找到了一本上世代留下的日记,里面记载着你们,你们不是在十年前就都灭绝了么?你怎么还活着?”
“我这样——算活着?”,斗篷男松开手,将斗篷放下,露出了一颗几乎没有肉的透骨头颅。
女子靠在厂房边角处瑟瑟发抖,苏洛则和斗篷男对坐在中央地上,面前一壶酒,一包牛肉。
斗篷男将酒壶拿起,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递给了苏洛,苏洛接过也喝了两口,捡起两片牛肉塞进嘴里。
“你为什么不怕我?”,斗篷男面无表情的盯着苏洛,两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几乎要鼓出眼眶。
“为什么要怕?早晚都是一死,反正我也活不过一年——”,说着,苏洛将右边肩膀露出来,那块化了脓的伤疤,面积又大了不少,上面还布满了细细的白毛,好像活物长在上面一般。“再过一阵,我这条胳臂也保不住了,没了胳臂做不了事,没了事做,也是一死——”
说着,苏洛抢过斗篷男手里的酒壶,又喝了几口,吃了一口牛肉,嘴里嘟囔问道。“你怎么活这么长?我从书上看到,尸蜒是体内吸收辐射量浓度最高的一批人类,无论是身体机能、智力水平,都是极速进化,极速衰退,十年前,就都全部灭绝了啊?”
“我和他们不一样,确切的说,他们,是我的祖先——”
“你打算把她怎么样?”,苏洛看了一眼墙角那女子。
“明天天亮,你送她回城,我有事情,先走——,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你要去哪?”
“北境。”
苏洛追出厂房,目送着斗篷男离去,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追过去问道:“你叫什么?我叫苏洛。”
斗篷男已经将斗篷再次盖在头上,静静的看着他,像看一位故人一般,良久之后转回身,继续向北方走去。
“我叫昆桑。”
苏洛觉得这个名字与自己有些莫名的联系,却又不知是什么,只好转回厂房,见女子依旧像躲着瘟神一样躲着自己,也不再理会她,找了一块干净地面,准备躺下睡上一觉。
也不知是这酒太烈,还是自己内心激**不止的缘故,胸口一阵翻滚,浑身热血汹涌,就好像躺在了烧的火热的土炕上一般。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翻滚半夜,这才沉沉睡去。
昏沉中……
一轮圆月,悬于当空,场景突变,一条明亮环形通道,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十二名身穿青衣制服的男子,极速的向前跑着。而在他们身后,却看不到任何物体在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