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声若洪钟地突然发问,把所有人都震了一震。
他的两只眼睛,像是尖锐的利剑,横扫过去,没有一个人敢与之对视。
都是一起共事多年的好兄弟,下臣是个什么品性,朱元璋门清得很,平日里吃点占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今这些家伙居然报团了,这还能忍?
“陆仲亨、唐胜宗!你们可是有什么不满?”朱元璋略过李善长,向御下二人厉声问道。
那御下二人哪敢作答,只能讪讪摇头,“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朱元璋冷哼一声,扭头看向其他几位,“费聚、黄彬、陆聚!你们几个可是有什么不满?站出来,到朕面前来说!”
老朱摆摆手,语气和和气气的,可脸上的严肃,却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这个时候站出去,那就是找死。
“微臣没有异议,微臣没有异议……”
三人齐齐摇摇头。
他们就是发个牢骚,虽然田地被收了,但太子爷也是真金白银地收,他们其实也没亏什么。
只是古人那种陈旧观念根深蒂固,有田总归是好的嘛!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收了你们的土地,但也给了你们足够的赏赐!这些赏赐,足够你们花完这辈子了,所以,不要在让朕听到你们的牢骚!”朱元璋脸色肃重地说道。
就连御前的李善长都不禁跟着严肃了起来。
“今日既然说道此事,朕就给天下士官立个规矩!凡是我大明朝官,换了官户,朕保他一家老小,三餐无忧!但是,换了官户,吃了皇粮,就不能再拥有私人土地!”
老朱转过身,面向吏部尚书刘崧任,喝道:“吏部牵头,户部辅助,一个月之内,给我把这事办了,否则,朕就要了你们的脑袋。”
他一声令下,还是“戴罪身”的吏部尚书刘崧任和户部尚书徐恢那是一阵哆嗦。
要不是朝中无人,朱元璋早就把他们两个给剁了,如今恩威并施,他们自然是指哪里打哪里,所以这次也没有参与李善长对太子爷的围攻。
老朱同志三言两语九江土地改革的政策彻底盖棺定论。
李善长纵然有天大的本事,此刻也已经无力回天。
“至于太子对韩国公的参奏,朕觉得既无正凭实据,那就应该是个误会!这件事就此作罢,你二人都休要再提了!”朱元璋朗声说道。
可朱标就不愿意了。
正义感超标的小青年,眼里就容不得这样以权弄法的事情。
这还是他亲眼看到的,这要是没看到的,百姓连个伸冤的地方都没有。
尤其是这个李善长,现在还是御史中丞,权力可大了去了。
“父皇,儿臣羞于于以权弄法之辈共事朝堂!您还是把儿臣发配边疆吧!这些人,太恶心了!”
朱标满脸不屑,反正都得罪了,索性得罪地彻底一些。
那李善长本来已经偃旗息鼓,但听到太子爷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又来劲了。
“陛下!太子今日三番五次地折辱于臣,臣恳请陛下替臣主持公道啊!”
李善长说着便跪了下去。
朱元璋有些不满地瞪了瞪自家的傻儿子。
有的时候,他真想把这个傻儿子打死。
手上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就想扳倒一个势力盘根接错的国公,就算是他老朱,也没有这个可能啊!
老朱苦笑着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做出一副不满的模样,撇了一眼好大儿,故意说道:“太子!道歉!”
“凭什么,这家伙……”朱标不服,还要再辩,可老朱同志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朕说……道歉!!”
朱元璋大怒道。
当着群臣的面,驳斥他这个老爹,那性质可就变了!
“好的!”
朱标脸色一变,连忙转身向李善长躬身一拜,“国公息怒,是本太子做事鲁莽了。”
“罢了罢了,陛下都发话了,这事就此作罢!”
李善长摆着一副臭脸,但他的眼神却透着几分得意。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就退朝吧!”
朱元璋朗声说道,眼见群臣并无上奏,便让近侍太监云奇宣布退朝。
朱标带着马六灰溜溜地离开了奉天殿,这件事情,他才不会就这么算了。
“殿下,咱们这是要去哪呀?”
跟在朱标身后,马六明显感觉到太子爷的情绪有些不满。
朱标冷哼一声,只是轻轻道了一声:“盐场。”
然后带着马六回到了东宫太子府,在书房里写了点东西,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盐场。
盐场里,因为上次说过要办报馆,且事情都交给了解纶,所以这次再来的时候,报馆已经差不多快组建完成。
朱标找到解纶,把自己写好的东西交给解纶,随即严肃地说道:“大经,这东西,你给我润润色,咱要将这群毒瘤连根拔起!”
被太子爷唤了一声表字的解纶微微一怔。
在古代,只有朋友之间,才会互相以表字称呼。
“殿下,这是?”解纶打开太子朱标写好的初稿。
里面的东西,无非就是以李善长为首的淮西集团,在民间作威作福,玩弄司法等罪状。
解纶看过之后,大为震惊,国家最顶层的人物都是这般模样,那这个国家还有什么希望可言呢!
“这东西,最好也给你爹瞧瞧,让他帮着润润色,然后当宣传单往外送。”朱标嘱咐道。
解纶虽然不知道宣传单是什么东西,但却明白朱标要的是什么东西,当即点了点头。
太子爷见解纶已经理解自己的意图,再三嘱咐之后,转身便离开了盐场。
马六满脸费解,这无凭无据的事情,就算昭告天下,那也毫无意义啊!要是一个操作不当,说不定就是今天这样的局面。
“殿下,咱这么做,有用?”
马六很是怀疑。
但朱标却是一脸胸有成竹。
“你知道有句老话叫‘做贼心虚’么?咱就是要吓死这老狐狸,叫他还狂!”
朱标满脸冷笑,随后登上了马车。
马车得快行驶,进了皇宫,但却没有去到太子府,而是来到了诏狱。
历史上的李善长,就是死在锦衣卫罗织的罪名之下,如今要对付李善长,那自然还是要用到锦衣卫。
李老头啊李老头,你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的就是玩弄司法……
朱标深深地吸了口气,其实做这件事情,他还是有一定的心理压力,因为这事儿要成了,指定又是一次腥风血雨。
“老六,咱忘了一件事,你快替咱再跑一趟!”
朱标忽然想到什么,连忙冲着马六大喊起来:“到常府喊上常茂,然后带点钱,到醉仙楼把婉儿小姐赎出来!能用钱就用钱,不能用钱就给我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