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衍老僧的话,直接把燕王朱棣问懵了。
年轻的王爷感觉身前的老和尚是有备而来,心下微动,忙屏退了众人,与道衍老僧独处于书房之中。
“学生愚钝,还请道衍师父明示。”
朱棣望着身前老僧,眼里满是渴求。
道衍见朱棣并没有因为他说的妄语而发怒,反而想他虚心求教起来,便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眼前这位看着年纪轻轻的王爷,心里可是藏着整个天下。
“老僧早年曾拜名道席应真为师,学习阴阳术数,出师至今,所卜之事,无不一一应验。”
“老僧方才说过,皇后将于明年八月归天。皇后一死,太子便会失去其在宫中的最大依仗。”
“早些年,陛下曾与老僧无意见透露过一件事。陛下觉得太子过于文弱,曾数次忤逆圣意,令其心生罢黜之意。而众多皇子之中,唯有燕王与陛下最为相像,所以,陛下有过立王爷您为太子的念头。”
“只是被皇后拦了下来。”
道衍老僧一边说一边不住地观察着燕王朱棣的神情。
年轻的王爷虽然很懂得掩饰自己的喜怒,有着相当深沉的城府,但听到自家父皇有过立自己为太子的念头时,他的脸上,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抹喜色。
“在下来之前,曾替太子殿下和燕王殿下卜过一卦。卦象显示,太子薄命,活不过四十,而燕王殿下您,却有三星相伴,是真正的帝王气运。”
“所以,在下还想问一句。假如皇后和太子都薨了,您会怎么办?”
察觉到年轻王爷的雄才大志,道衍老僧也不在掩饰,直接而露骨地笑了起来。
“若真有哪一天,本王自当取用天子席位,为万世开太平。”
燕王朱棣被道衍老僧撩拨地心情激动,不由自主地吐露了真心话。
道衍老僧听在耳中,脸上具是满意的笑容。
作为精通三教学术之人,道衍认为,只有像朱棣这样的人中龙凤,才是值得自己追随的,要不然,他也不会在应天府待那么多年。
他这一身学识,总要有施展的地方嘛。
“如此甚好,咱们往下慢慢说。”
道衍老僧笑了。
他坐回了自己的客座,想朱棣摆了摆手。
年轻的王爷欣然会意,当即养着笑容,与身前这位博学多才的老僧人秘密洽谈了起来。
…………
还不知道自己的储君帝位正在被人谋划,带兵出征的太子朱标便在路上遇到了一场大雨。
大雨把山路冲洗得泥泞不堪,大部分装着冲天炮的运输车陷在泥里走不动,这严重影响了大军的行军速度。
“殿下,照这个行军速度,咱们怕是来不及支援了。”赵庸望着深陷泥土的车轮,很不理解太子爷到底准备了什么,非要带着眼前这几辆装满大箱子的运输车一并南下。
他们这支队伍,可都是简装轻骑,到了广东自有补给,完全没必要带着这么一直运输队。
朱标也不知道这老天爷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好端端的,突然下起了雨,心里也是尴尬得禁。
这打仗最忌讳延误战机,尤其是支援型的战斗,那更不能拖延时间。
“要不还是由南雄侯先领两万轻骑赶赴广州,咱留一万人马,等走过了这段拦路,自会迎头赶上。”朱标小声问道。
行军作战,他是个外行,但他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这才提出这个不成熟的建议。
那赵庸闻言,也没有否决,毕竟太子爷可是第一次领兵,没有经验,可以理解,而且,两万人马对他来说,已经足够对付叛军,所以,他思考片刻之后,便点头同意了朱标的建议。
“那下官就先行出发,咱们在界道再见。”
赵庸抱拳,随即唤了下属,领了两万轻骑,转眼消失在山道的尽头。
“殿下,这雨下的,咱怕是走不了了。”
望着深陷泥潭的车轮,常茂顿感出师不利,脸上浮起些许沮丧。
士兵们奋力推拉运输车,却始终没能将运输车从泥土里拽出去,脸上也开始泛起焦躁的情绪。
朱标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忽然想到前世开车深陷雪地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怎么开都开不出来,后来还是在同事的帮助下,往轮胎上绑了点东西,增加了摩擦力,才一点一点地开出雪地。
“来啊,把周边的树都砍了!看成一段一段的,然后绑在车轮上!”朱标灵光乍现,当即做出指挥。
士兵们砍了木柴之后,纷纷在朱标的示意下,把条状的木头绑在车轮上,并尝试将运输车推出泥潭,朱标则顺势混在人群中,同士兵们一起推着车尾。
士兵们见太子爷居然亲自推车,纷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朱标对此并不在意,只是喊着“一二、一二”,然后有节奏地推动车尾。
不消一会儿,运输车就朱标那极富感染力的摆动当中,一点一点地挪出了泥坑。
“出来了!!”
常茂很惊讶,他没想到,朱标的一番操作,居然这么快就让运输车脱离了泥潭。
“往前走,快往前走!轮子上的木条签完别拆!”
朱标朗声大笑起来。
此时此刻,他已满身是泥,但他却并不在意,依然冒着雨,实打实地走在车队的中段,时不时地帮助校队车轮的方向,防止打滑而再度陷入泥潭。
士兵们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将领,尤其还知道对方的身份是太子,这无疑让他们对朱标的好感有了相当程度的提升。
于是,他们干事儿变得更加卖力了。
没过一会儿,他们便走出了这段最艰难的山路。
而恰逢此刻,雨过天晴。
老天爷好像还是比较眷顾第一次领兵的朱标,这一路紧赶慢赶,终究还是在界道追上了赵庸的队伍。
而此时的南雄侯赵庸已经与广东参政阎屯会师,并在界道上安营扎寨,准备商讨如何平叛。
两人见朱标竟然追上了大军的步伐,遂将朱标请进了总大帐,开始主持这次的军机会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