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牡丹坊主在珍宝阁再次接见李灵尘。
推门而入后,清新馥郁的香气沁入肺腑,让人感觉舌尖都是甜的。
淡粉色的帷幕,淡粉色的卧榻,淡粉色的床垫和淡粉色的貂绒被褥,石桌上铺着淡粉色的桌布,茶具也是雕着艳丽的鲜花,中央还摆放着嵌着淡粉色的牡丹花饰的烛台,如梦似幻的感觉让人不由得想入非非。
李灵尘大咧咧坐到了牡丹坊主对面,不等侍女动手,自顾自倒了杯茶。
牡丹坊主昨夜归来后又服用了一些灵药,但今天说话时的气息依然十分微弱,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
“公子,昨夜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可别这么说,你可是统御整个牡丹湖的牡丹坊主,而我只是个小小青铜御兽师,我家可是连条水沟都没有,哪有资格海涵啊。”李灵尘淡淡道。
“公子说笑,妾身自幼被父母抛弃,沦落风尘,幸得领主大人救于水火,才赐名牡丹,公子如果不嫌弃,以后也可直呼妾身牡丹。
昨夜之事实在抱歉,可惜事出有因,也实属无奈,镇天府的命令,我等贫贱之身,不得不从。
但妾身也只是做做样子,本想吓退公子,并无真的想要谋害公子的意思!”
“哦?镇天府的人找到了你?”李灵尘语气虽是惊讶,脸上却看不出对应的表情。
牡丹微微颔首,叹了口气道:
“他们差人送来密信,命令妾身必须阻止你面见领主大人,如果我不答应他们,他们就要派人讨伐领主。
而且……
他们对我说你此行会对领主大人不利,所以妾身一时糊涂,就闯下这等祸事……
还望公子恕罪!”
李灵尘冷笑一声,端起茶盏轻轻吹了一口,漫不经心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如果我真的被你干掉了,那我怎么可能还有本事威胁到烟雨领主?
如果我能够威胁到烟雨领主,你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我?”
牡丹沉默片刻,满脸懊悔地叹道:
“公子所言极是,妾身也是一时糊涂,想来领主大人多次对我们三位花坊主嘱咐过,如果镇天府的人悄悄联系过我们,一定要第一时间向它通禀,绝对不可以擅自做出决定。
妾身真的是一时糊涂,没想到……”
李灵尘相信牡丹所说应该是真的,虽然镇天府一直以来放任辖区内灵兽领主的存在,但并不代表他们同心同德。
从某种意义来说,镇天府和灵兽领主之间仍然是敌对关系。
李灵尘不了解唐玄雪和这位寄书信给牡丹的人为什么要如此针对自己,但他可以确定的是,烟雨领主一定也很忌惮镇天府。
“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废话了,你害我一次,我救你一命,终归算是以德报怨
我这个人说到底也没那么高尚,更喜欢等价的交易。
我想要什么你应该清楚,所以咱们还是谈谈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吧!”
牡丹虽以用面纱挡住了面容,但还是娇羞地做出了掩面的动作,幽幽叹道:
“唉……只可惜妾身如今容颜尽毁,恨不能服侍公子。
但好在牡丹花坊内佳人百名,争奇斗艳,想必会有人合乎公子喜好,妾身别的事情或许没办法满足公子,在妾身的花坊之内,只要是公子看上的姑娘,我一定让她尽心尽力服侍公子,保证让公子满意。”
听闻此言,李灵尘刚呷了一口的茶水差点喷出来,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道:
“嘿?我发现你别的本事没有,装傻充愣却是一绝啊!”
牡丹故作一脸无辜的表情,可惜被薄纱挡住,看起来倒更像是被拆穿漏了陷。
“公子怕是误会了,妾身真的以为……”
“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我就一个要求,让我通过你那所谓的挑战。”
牡丹神色一僵,目光凝睬李灵尘。
清风吹拂,花香四溢,牡丹半晌没有说话。
直至空气完全静谧,她才无奈地惆怅道:
“公子,送佛送到西,救人就到底,既然你有话直说,那妾身也不应推诿。
但刚才昏沉中听闻公子说你有解救妾身身上病症的良方,所以我希望您能救妾身一命!”
李灵尘自然早就知道牡丹肯定会绕到这件事上来,于是也不再兜圈子了,正色道:
“可以,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治疗的过程一定会非常的痛苦。”
“对于女人而言,没有比失去美貌更痛苦的事情了。”
“那就好,但想要治疗你身上的怪癣可并不容易,我还得向你问一些事情,只有更了解这病的由来,才能对症下药。”
“那是自然,公子请问。”
“这两个问题之前我已经问过小荷了,但你本人也要好好回想一下,你这病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发病前后又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事。”
牡丹凝眉思索,给出的答案与小荷之前所说的并无出入。
其实她也实在想不起来那段时间还经历过什么特殊的事情,只记得有人给她送来了那枚精致的翡翠印章。
在李灵尘来之前,小荷也跟她讲述了这件事,所以牡丹早就把印章准备好了。
翡翠印章装在一个精致的宝奁之中,阳光照映下,微微绽放着幽幽绿光。
这枚印章秀而不华,精巧绝妙,确实十分讨喜。
李灵尘借来了一副狐皮手套,戴上后开始仔细查看这枚印章。
刚开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等李灵尘点燃油灯,借着灯光打底重新查看的时候,立刻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印章的握柄位置有一道极不起眼的凹陷。
李灵尘估摸了一下大小,又探查了一下上面的灵气,立刻断定问题果然是出在这枚印章上面。
翘首以盼的牡丹看出了李灵尘表情的变化,立刻紧张问道:
“公子,有发现了吗?”
“嗯,有人在这印章上做了手脚。”
“有人在上面涂毒?”
“差不多吧,有人在印章里埋了虫卵。
这个埋虫卵的小孔很隐蔽,只有当你紧握印章尝试盖印的时候,这隐藏在缝隙之中的虫卵就会悄悄钻进你的身体里,借由你的血气孵化。
这个过程刚开始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什么感觉,但第三天左右,浑身就会开始发痒,接下来身体皮肤会一块块变得干燥,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搓,最后就会生出现在这样的皱皮。”
李灵尘轻描淡写地说着,牡丹却已经感到头皮发麻。
她实在想象不到,只是随意用了一下印章,竟然就会被上面的虫卵侵入身体,既恶心又可怕。
“这……这也太恶心了,实在想不出什么人会想到用这样卑劣的手段来坑害我?”牡丹愠怒道。
“你把下人叫来问一下吧,看看能不能查到到底是从哪里送来的这枚印章。”
“哎……我早上已经安排人去调查此事了。
实不相瞒,妾身每月收到的各式礼物实在繁多,每过一段时间,我会集中在一起淘赏一番,新奇有趣之物,就会纳入藏宝阁中,看不上眼的,也就随意送给下人了。
现在要让她们去查到底是谁送的,还真是有点困难。”牡丹无奈道。
“哦?也就是说,这件礼物当时很合你心意?”李灵尘问道。
“嗯,我平时最喜欢琴棋书画,对印章也颇有研藏,虽然之前也有不少人投好而来,送过金银玉章,但都不及这枚印章做工精美,所以我非常喜欢。真没想到……”
李灵尘默然,轻抿了口茶陷入沉思。
他让牡丹回想自己是否有什么仇家,但她平日深居简出,交往甚少。
苦思冥想了半天,说出来的那几个人全都被一一排除,没有一个能有如此血海深仇,达到非要治她于死地的地步。
就这样等待了半柱香的时间,那个之前拦路的冲天辫走了进来,对牡丹行了一礼道:
“牡丹坊主,属下不利,经过调查没能找到送礼之人。不过……”
“不过什么?”牡丹厉色道。
“不过属下找到了当时包裹宝匣的绒布,发现了那款布料应该来自南城的锦晟布坊。”
牡丹有些失望,但还是柔声道:
“好,起码也不算无所收获。”
随后望向李灵尘,说道:
“公子你看,现在能够查到的信息只有这些。”
李灵尘沉默片晌,接过那枚精丝红布,眯了眯眼睛道:
“无妨,这条线索就足够了,我去南城看看,估摸三天左右就能够查出结果。”
牡丹惊喜万分,立刻拜跪下来,感激涕零道:
“公子真乃神人,如果公子能够救妾身一命,妾身定当重谢!”
“好,但出发之前我还有个请求。”
“公子请讲,我一定尽力满足!”
“准备好十只兔子,挑那些白白净净可可爱爱的,梳洗打扮一番,放在笼子里待会儿送到我的房间里!”
牡丹微微一怔,尴尬地咽了咽口水。
她的心中不由得联想起刚才李灵尘自言不近女色时的那副大义凛然,心中不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
难道这家伙喜欢一些特殊的癖好?
但这也太特殊了吧?
不过牡丹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应道:
“公子放心,我一定备妥。”
“好。”
就这样,李灵尘拿着那块绢布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此时幼帝正躺在李灵尘的窗上呼呼大睡,六个蹄子横在了肚皮前,嘴里躺着黏糊糊的涎液,不知道梦里又在吃着什么珍馐美味。
李灵尘朝着它肚皮的软嫩处狠狠掐了一把,传来了一股脆嫩的手感,有点像是说书先生口中描述小孩子皮肤好时所说的那句话“一掐一兜水儿!”
让人忍不住想要再来一下。
幼帝扑棱棱起身,口水甩了一枕头,正要破口开骂,李灵尘一把扇在刚才掐它的位置,笑呵呵道:
“猪哥,刚才有只蚊子……”
“蚊你大爷,谁家的蚊子是螺旋嘴的!你小子真是欠揍!”
“猪哥消消火,待会儿跟我去趟南城。”
“去什么南城,我才不去呢,这里有吃有喝多好,你要去你自己去。
昨天晚上都快要累死我了,这副老骨头都快散架了,我可不去,我要好好休息几天!”幼帝抗拒道。
李灵尘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
“哎,本来我都已经找来了几只兔子犒劳犒劳猪哥,没想到猪哥身体不适,看来只好算了。”
说话间,幼帝已经嗅到了不远处正在靠近的兔子香气,立刻翻身站了起来,扑棱着耳朵说: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你得先同意跟我去南城,还要帮我一个小忙!”李灵尘神秘笑道。
幼帝再次凭空嗅了嗅,随后愤愤地咽了咽口水,没好气道:
“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