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却没有这么戏剧性,来的是对门的老鲁。
一年前,他家遭小偷光顾,失窃的损失并不算巨大,但对心理的影响是持续的,据说鲁太太直到两个月以后还做噩梦,梦见小偷正从阳台翻入她家(警察分析的小偷潜入路线),吓得她惊叫醒来。
他们家新买电视机得了点赠券,想不出有什么可买,看见个小监控摄像头,就顺手带回来了。以后每次出门,哪怕散步、去超市,老鲁都设置移动警示,非常高兴地告诉我:“家里哪怕有只飞蛾经过摄像头,我的手机都‘叮咚’一声,发微信报告我。”
老鲁虽然是名牙医,但电子产品领悟力比较差。他们口腔医院推行电子病历,他是怨气冲天,“写到一半,突然死机了。我半老头子,爬到电脑桌肚底下去排查线路是否松动,病人张着嘴等着。你说,像样吗?”
他每更换一次手机都要到我家来学习使用方法,对我声称“我也是第一次用”表示怀疑。“不讲,上哪儿知道呀?”是他的口头禅,仿佛电子产品的使用都是口耳相传,必须一个人教给一个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以此来推而广之,不存在“摸索”和“举一反三”“无师自通”的情况。
老鲁这次来,是请我把他手机里没用的东西清理一下。“我怀疑是不是我那监控报告太频繁啦?把内存都占了。关键是,我当时看得到视频,以后想删除的时候就找不到在哪里了。”
我拿过手机来,输入我早就熟知的他的密码,层层找到视频所在的文件夹,他惊叹:“哎哟,藏这么深啊,不讲,上哪儿知道呀。肖奕,你都给我都删了。哎,不好,八点半了,《海峡两岸》开始了,你先搞着,我看完电视再来拿手机。”
“你家机顶盒不是能回看嘛,干吗还要准点儿收看?”他家花了可以回放的钱,却保持着准点看直播的习惯。老鲁嘿嘿一笑,还是急着回去。
我把手机递还他,“那等你看完电视再来,把手机放我这儿半小时,当心泄露隐私。”
“嗨,我哪有什么隐私啊?快帮我清清。”他追节目就像赶火车一样心急火燎。
有窥看别人手机的好机会,撷梅才不会放过,她主动请缨代劳,为老鲁整理手机,我随她去。待我从浴室出来,却见她脸色惨白。
她把我的手机递给我,是个分享的视频,来自老鲁的手机。
“是我用老鲁的手机发给你的,原版的,我都删了。”
我点开视频,是一个夜景,仔细一看,正是我们这幢楼的楼下。摄像头清晰度很高,可以看见移动的人影。视频右上角有时间,我疑惑地看向撷梅,她点点头,“没错,就是徐文忠出事的晚上。你看看拍下的人是谁。”
我点了全屏,画面略有变形,但我一眼就认出是余翔和崔佳佳!他俩正吃力地拖着重物,短短十几秒已经足够,那是把徐文忠的尸体从9幢搬往11幢地下室的过程片断!
我们跌坐在沙发上,半天不能说话,老鲁“咚咚”的敲门声与我们的心跳同拍,惊得撷梅跳起来。还数女人厉害,都是变脸高手,她略稳稳,便笑吟吟地开了门,告诉老鲁,他的手机已经成功瘦身,又没忘了刺探一句,“你们摄像头用得还好吧?我们也打算搞一个。”
“就是好玩罢了。每天拍下的就是我们自己家里人,进门拍一下,五分钟后经过它时又拍一下。我在单位想起来,就调出看一下,看我老婆在家干吗。她中午在家是不是又不顾血糖血脂,偷偷买烤鸭吃,这些我都能掌握。我老婆知道了就说我监视她,把摄像头转到外面,叫我只能看见楼下的花坛。哈哈哈!”
撷梅睃我一眼,原来老鲁录下那段,实属鲁太太顽皮,并非义务监控小区动静。
送走了哈哈致谢的老鲁,我们反复观看那段视频。崔佳佳不是说和余翔没有纠葛吗,怎么能在凌晨2:19的时候碰面,干着这样惊人的事情?他俩与徐文忠又有什么仇恨?难道是徐文忠发现了他们的私情,以揭发相威胁?可私情在今天哪是什么天大的事,何况崔佳佳已打定主意要离婚呢。或者她杀了徐文忠,嫁祸给钟城,好叫他坐牢,再也泼不成硫酸?结果钟老伯为了搭救儿子,莫名前往自首?然后崔佳佳担心钟城为父洗冤,更怪罪于她,只得抢先提供钟老伯的不在场证据?
钟城到底去哪里了?他真的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