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纹

第三十八章 锁尸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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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偷了东西,在上阳墓的墓室。”

我惊了一惊,脸上却不着痕迹:“什么东西?”

“上阳墓里男尸嘴里的一块玉佩。”

终于,我还是没能完全崩住,连尸体里的东西都敢偷?尤其那还是一具一千多年前的尸体。

孟兴贤:“你知道的,上阳墓的主墓里有两口棺材,当时最开打开的是男棺,我看到他嘴里含着一块玉佩,翠绿色的,一看就价值连城。我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抽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拿走了玉佩。”

我不知道孟兴贤是怎么在一群考古学家的注视下,偷偷拿走了尸体嘴里的玉佩,只问,“后来呢?”

孟兴贤:“当时那具尸体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很快变成了一具干尸。”

“等一下……”我打住,“你的意思是说,刚开馆的时候,男尸尸体并没有腐坏?”

我想起那天吃饭时,孙柔提过,上阳墓里的女尸在开棺后依然保持着活人的肌肤,完全没有丝毫腐坏的迹象,甚至开棺后还冲人笑了。

当然,这当中有可能有孙柔的夸大其词的成分,但女尸未腐是真的。

孟兴贤像是猜到了我在想什么,他说:“其实男尸和女尸一样,一开始是没有腐坏的,如果不是因为我突然拿走了他嘴里的玉佩……”

“你偷墓里的东西就算了,耳墓里那么多好东西,随便哪一样不值钱?你为什么偏偏要偷尸体嘴里的?”我下意识地吼出了声,尤其是这种下葬前年不见丝毫腐坏,一看就很有问题的尸体。

当然,后面一句我没说。

“我……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可能是脑抽……”孟兴贤声音里带着颤音。

我意识到我的话重了,这不该是一个纹身师对客人该有的语气。

我缓了缓,降低声音,“后来呢?”

“拿走男尸嘴里的玉佩,看着尸体快速腐坏,我当时吓到了,想把玉佩放回去,但想着就算放回去可能也无济于事,加上心里实在太害怕,就……就什么都没做。”

孟兴贤一边说,一边双手交叉,不住地用自己的左手拇指扣右手手心。

他说:“后来开女棺的时候,我特意过去看了,她嘴里也有一块玉佩,跟男尸嘴里的差不多。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玉佩可能跟尸体是否保存完整有关,但玉佩已经被我拿了,我不敢跟别人说,也不敢问。”

孟兴贤猜的没错,他偷拿的那块,是一种名叫‘锁尸玉’的东西。

古时有许多达官贵族信奉长生不老之术,甚至大名鼎鼎的秦始皇和唐太宗,都曾为了寻求‘不死之身’而做过很多疯狂的举措。

既然有人信奉长生不死,就会有人为这个目的而努力。

曾有传言,南北朝时期的一名方士研究出了一种‘重生’术,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重生的一种邪术。

‘重生术’不同与秦始皇所追求的‘永生永世’存活之术,却又有着相似关联。

是用特殊的术法将人封存与棺木中,多年以后,为尸体开馆,届时人将重活过来。

当然,这只是传说,没有真实历史可考证,也没有真正通过重生术活过来的人的现身说法。

当个故事或者笑话看过便过了。

然而,在第一次听到孙柔提到上阳墓里怪异的陪葬方式之后,我第一时间想到‘重生术’。

回去之后,我特意查过资料,在爷爷留给我的一本很破旧的札记里,确实有看到类似的记载。

重生术的条件很苛刻,必须保证一男一女两个八字完全匹配的两人,于阴年阴月阴时同时躺进棺材中,口含‘锁尸玉’,再由有道术士盖棺施法,一百人分两批,一批着白道袍,一批着黑道袍,将两口棺材围城八卦形。

千年之后,待尸体重见天日,便是棺中之人重生之时。

上阳墓里主墓室里的阵法,岂不和传说中的重生术一模一样?

看着脸色惨白的孟兴贤,我心里又气,又觉得他可怜,胆子真是太大了。

孟兴贤道:“当意识到我偷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之后,我就开始觉得不正常,刚开始的晚上,明明周围没有人,就是听到有脚步声,而且脚步声像是由远处慢慢走近。大概过了两三天,脚步声重了,完全像是在我身边,然后我开始感觉到有人在我耳边吹气,再然后有人跟我说话,一口一口喊着……”

孟兴贤忽然停了一会,然后压低嗓子,像古代女戏子唱戏那样,拉长声音喊道:“还给我,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啊……”

我坐在孟兴贤边上,和他距离不远,很认真地在听他说事情,这样一喊,他呼出的气打在我脖子上,吓得我一个激灵,背脊一阵发凉。

我立马从床边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窗帘拉开一些,想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一点。

不想刚一动手,立马传来类似刚才那种女子唱戏的声音:“不准动!”

我抓着窗帘的手,僵住了。

我回头看孟兴贤,他还是那一副很温和的模样,但他刚才那几句话的语气明显跟之前不一样,而且……

那一声‘不准动’,我竟然听出了怒气。

他身上有朏朏灵纹,不该有别的情绪的。

一直盯着孟兴贤,知道看得他低下头,我才了个距离远一点的椅子坐下。

“你刚才说,有‘人’叫人还东西,是让你还那块锁尸玉吗?”我问。

孟兴贤点了点头,“对,她就是让我还锁尸玉。”

“那你还了吗?”我再问。

问完才觉得‘问的有点多余’,如果他真的还了,或许就没有后来的事情了。

果真,孟兴贤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还?”我问。

“我……我……”孟兴贤磕磕绊绊了很久,才说:“我把它弄丢了。”

“那么重要的东西,你弄丢了?”我觉得不可置信。

孟兴贤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猛地抬头,道:“我也不想的,我……我……要是能还回去,我早就还回去了。可是我没办法,没了就是没了,还不回去了……还不回去了……”

孟兴贤恢复了温和的语气,即便他这番话里明明带着深深地悔恨与痛苦,说出来的话就是在说‘我今天中午吃了一碗饭’一样平和,毫无情绪。

刚才那一声愤怒的‘不许动’仿若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