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埋

3、進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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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坡人常說:“民不告,官不究。”想不到,這次大二明明是被黑秀柱打死的,白家兄弟也告了,但是,官方也不追究。更令他們感到匪夷所思的是,殺人凶手被放了出來,逍遙法外。好像大二的死根本就沒有凶手作案。這哪裏還有天理呀!

白家兄弟五個重新坐下來分析這件事,他們認定,黑秀柱一家肯定買通了官府,在當地已經評不出什麽結果。唯一的辦法就是進京告禦狀。隻有上北京去!偌大一個中國,難道真的沒有人管一管嗎?

商量好以後,白宗坤就開出他新買的機動三輪車,加滿了柴油,弟兄幾個把他們的叔父連水晶送抬上三輪車,由白宗坤駕駛,另外四個人坐在車上扶住靈柩,在黎明時分,出了老白坡。因為怕有人知道,他們選擇了一條較為偏僻的路,一定要上北京去。

沒有絕對的秘密,隻有當事人的自以為是。白氏兄弟拉著叔叔的屍體上北京的事,當天早上整個老白坡都知道了。

當白氏兄弟離開老白坡二百裏地的時候,有兩輛警車一路鳴笛追上了他們。公安人員攔住了白氏兄弟的去路,告訴他們,這樣做是違法的。拉著一具屍體上北京,這簡直是對法律的汙辱,必需拉回到縣殯儀館,進行火化處理。

在公安局的監督下,白氏兄弟把叔父拉到了縣殯儀館,也就是他們所說的火葬場,按照程序,進行火化。進京告狀,徹底破滅。

白氏兄弟開著機動三輪,把他們叔父的骨灰盒捧回家時,老白坡人更是驚愕不已。

之後,白氏兄弟雖然作了種種努力,但終究沒有翻案。也再沒有人過問。

老白坡人的生活依舊進行。該種地的種地,該打麻將的打麻將,該**的**,該養鳥的養鳥。對於養鳥,需要說明的是,老白坡的養鳥人不隻是純粹地養鳥。他們沒事兒的時候,幾個人結了夥,背著一扇網,到老白坡上,或者更遠的崗上,去逮鵪鶉。主要是那些飛起來帶哨的鵪鶉,這是公鵪鶉。而公鵪鶉是會叨架的。在1949年之前,有人因鬥鵪鶉而傾家**產。如今,農閑的時候,那些“愛鳥人士”們,又開始養鳥了。正是,好者好,惡者惡。他們做著他們想做的事,渡過一天又一天。偶爾也有人會說:“活著實際上沒有一點意思。”不過,說過之後,他們很快就會把這句話給忘得一幹二淨。那隻不過是隨口說說而已。說者不當真,聽者更不會在意。沒有人去探究。因為他們還有許多俗事、俗務纏身。有的人忙得一天中連個放屁空都沒有,而有的人卻整天東遊西逛,一天到晚沒有事可做,沒有活可幹。但沒有一個人去考慮怎樣不活著。好多人說話都是不負責任的。因為他們隻是一介平民。他們常常自謙地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咱是啥呀?都不過是草木之人。”是的,確實如此。他們如丘陵上的草木,冬天枯萎,春天發芽,夏日蓬勃,秋天輝煌。自生自滅,世世代代,一輩又一輩流傳。他們植根於大地,生於大地,長於大地,死於大地。從來不關心自己從哪裏來,更不關心自己會到哪裏去。一切都由天注定。如此簡單。因為他們所追求的隻是豐衣足食、風調雨順、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