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玉京山出来，告别了杨飞等人之后,陈长歌便一个人独自走下了山。
一路上，他脑海中始终都在回想着太玄老天师的事。
对于太玄老天师的死，陈长歌没什么好说的。
只能说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只不过，饶是一位修为功参造化的道门大能，都逃不过亲情这一道坎，这倒是让陈长歌不禁感到一阵唏嘘。
嗯？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正一路低着头走路，忽然陈长歌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来到了南城。
城南的河水依然还是那么的清亮，而且因为今天没有雨的缘故，能一眼看到湖底。
清澈见底。
往湖边一瞥，陈长歌看见了一位熟悉的身影，这倒是让他不不禁心头微微一愣。
是前几日要跳河的女子。
她此刻正抱着膝坐在几日前的那块大青石上，目光看着湖面，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姑娘莫非又是想要再跳一次河？”
“先说好了，今日我的心情不错,所以并没有再次跳河救人的打算。”
陈长歌走上前去，很自然的在大青石旁边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也学着青衣女子的样子看着湖面。
“嗯？怎么又是你？”
女子闻言，转头看向陈长歌。
当看清楚了来人是陈长歌之后，她不由得微微一怔。
“姑娘说的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怎么就不能是我呢。”
陈长歌道：
“这里这么大,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像并不犯法吧？”
女子闻言，不说话了。
继续保持着看湖面的动作。
陈长歌见女子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自讨没趣。
而是自顾自的坐着。
良久之后,女子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看向陈长歌，问道：
“那天遇见你的时候，似乎听见你在做诗。”
“你会做诗？”
陈长歌摇摇头道：
“姑娘，很抱歉，你认错人了，我不会做诗。”
女子没有答话，而是转移了话题，道;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这两句诗我可从来没在别的地方听到过。”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女子的话顿时让陈长歌一愣，不过愣过之后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他前几日在这里的时候好像还真的吟过这两句诗。
“姑娘很爱诗？”陈长歌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
“风流才子，红粉佳人。”
“诗歌一道，又有谁不爱呢。”
女子似乎很爱诗歌。
当聊起这一个话题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眸变得明亮无比，灿若繁星。
只不过，不知为何，在这灿若繁星的眼眸之下。
却又总是藏着一丝丝的黯然。
陈长歌却是摇了摇头，道：
“百无一用是书生。”
“姑娘，我倒是觉得，当今这天下。”
“所谓诗歌，并无什么用。”
“无用？”女子疑惑的看向陈长歌。
“莫非姑娘觉得有用？”
陈长歌倒是来了兴趣，看向女子。
“自然是有用的！”
“前朝以来，无论是朝廷举士，还是乡间举能，哪里不是以德才为首要。”
“你这登徒子，别是自己不会那才子之能。”
“所以在这里贬低吧？”
女子闻言，顿时心中直感觉一股无名孽火升起。
对于陈长歌之前略好的印象，也在此刻快要改观。
女子出身于一个书香世家，世代书香门第。
虽然很不喜欢那个家，但她也不得不承认。
读过了书的她，的确生活过得要如意了许多。
现在竟然有人贬低读书一道，这是她前所未有见过的。
“姑娘，我可没有那种想法。”
“读书有用无用，我不与姑娘争论。”
陈长歌摇摇头，道：
“若是诗歌能让这天下太平，那我便入了这诗词一道的门那又如何？”
“我曾想过居于庙堂，先天之忧而忧，”
“我也曾想以此生长报国，不入玉门身不还。”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但，那也只是我想的而已。”
“除了这些，我还能想的更多。”
“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我也能对你说：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我还能对姑娘你说：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福祸避趋之！”
“不甘摇尾乞人怜，视死如归气浩然。”
“我更能对姑娘你是，我若处江湖之远则会忧其君，若居庙堂之高忧其民。”
“这够吗，这还不够。”
“若是姑娘愿意，我甚至会说，我愿为这天地立心，为这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够吗，这不够。”
“若是姑娘愿意，我还能与姑娘说很多。”
“比这还要震撼的都有。”
“只是，姑娘，你觉得我自己说的这些，我配吗？”
陈长歌说完，女子沉默了。
她看向陈长歌，有些呆如木鸡。
眸子之中，不时有星芒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在考虑陈长歌的话，也似乎是被陈长歌的一番话给震到了。
良久之后，女子这才恢复了神色。
她看向陈长歌，问道：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句话，真是你心中所想的？”
“不是。”陈长歌摇头。
他可想不出这样高大尚的东西。
“姑娘，我之所以给你说这些，不外乎就是为了向你说明我刚刚的话罢了。”
“至于内容，姑娘就当我是胡乱一说罢。”
陈长歌说的话，的确是真的。
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
他经历的东西都太多了，也倦了。
特别是最近，连续见过了好几个来自于过去的生物的人生，对此的触动更大。
诗歌，在别的世界或许真的能有用，
但在这个世界，他不想评价。
说完，陈长歌看了一下天色，随后对女子说道。
“好了，姑娘，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回见。”
一句话说完，没等女子有什么反应，陈长歌便起身，直接走了。
“小姐，小姐。”
在陈长歌走后不久，前几日的那个丫鬟走了上来。
她看了看陈长歌离去的方向，好奇的问道：
“小姐，那人是谁啊？”
女子怅然若失的摇头道：
“不知道，兴许是迷路了才走到这里来的陌生人吧。”
“哦哦。”小丫鬟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小姐，你现在还要看湖吗，如果还要看的话，那我陪你。”
“不用了，小环，我们回去吧。”
女子摇摇头，随后起身，便往来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