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邑考这次来朝歌,目的是为了替父亲姬昌赎罪。
其实他完全是多此一举,姬昌离开西岐前一天曾演算一科,说自己有七年的牢狱之灾,期满自然回家。
可这邑考是个大孝子,见父亲久困未归,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就不顾大家的劝阻,备了几样珍稀宝物,原指望平平安安地把父亲赎回来。
想不到自己却搭上了一条小命。
看来也是天意如此,他父亲姬昌命中注定只有九十九子,可偏偏又收了雷震子,凑了整百的满圆之数。
孰不知,“谦受益,满遭损”,月圆之后就是月亏。
姬昌原来的九十九子之中肯定有一个要遭受不测,只不知道是谁遇难。
“枪打出头鸟,出头的橼子先烂”。他是长子,而且在这种时候闯到这个是非之地来,不在他身上开刀,还会找谁?
不过,我认为邑考的不幸则完完全全是爱情惹的祸。
假若狐狸精不爱他的话,邑考就有可能不死,或者说至少不会死得这么惨。
据《爱情宝典》里诠释,爱与恨,往往是一对孪生姐妹,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
在现代社会里,往往有这么一些女性,她们对爱极度失望之后,就转化为刻骨铭心的恨。
这种恨象熊熊烈火,愈烧愈猛,最终会把自己和爱人一起烧死。
于是她们会采取极端偏激的方法极其残忍的手段杀死自己的爱人,最为普遍的是阉割,就是把男人的**断了;最为残忍的是肢解,则象藏族人天葬一样,把爱人剁成肉浆……
我们知道在中国古代社会里,狐狸是追求爱情的象征。
一个女性长得漂亮一点,或有点自由恋爱的苗头,就被人诅咒为狐狸精。
可骂归骂,诅咒归诅咒,中国的男人们还都希望自己有一天真的被狐狸精迷上啦。
于是一个个有关人与狐仙的美好爱情故事传开了。
最为动人的是花鼓戏《刘海砍樵》,故事的大意是这样的。
刘海一个穷酸潦倒的书生,为了养活自己和家里八十岁的瞎眼老娘,天天去上山砍柴,然后将柴挑到集市上换点米糊口。
寒来暑往,意想不到被山上的狐仙感动了……
狐仙化作一位绝色美女嫁给了刘海,还把他家的瞎眼婆婆治好了。
我们总说现代的网络作家会YY,其实我们的祖先才真会YY哩!
他们是YY的祖宗,他们YY了几千年,而且还将永远YY下去。
你听,就是现在我们能穿越时空回去的话,那些电台电视台音响电脑MTW都还唱哩:
“海哥哥,你跟着我来走罗哈——”
“胡大姐,你跟着我来行罗哈——”
“走罗哈——”
“行罗哈——”
“走罗哈——”
“行罗哈——”
“嗨哈,嗨哈,嗨哈罗依子哟——”
至于,《山海经》《搜神记》《聊斋志异》的狐仙故事,比比皆是,多如牛毛。
那些美如天仙的狐狸精,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她们不仅多情,而且身怀绝技,敢爱敢恨。
她们有时是温顺的妻子,有时是妖野缠绵令你难舍难分的情人,有时又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惩罪扬善的侠客。
然而,我们身边的这只狐狸精呢?
她是一位什么样的角色?
她比所有的狐仙更漂亮,更迷人,也更歹毒……
不过,我们这不能怪她,因为本来她的使命就是受女娲的委派,来败纣王的江山的。
只不过是把女娲的原话听错啦,把“败他的城”听作了“害他的臣”。
因此,她的所有罪过要归罪于女娲,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女娲。
她充其量只是犯了点小错误,就象中小学生数学考试时,打错了个小数点或写错了正负号。
但杀死邑考的责任在她,或者说在于她对邑考的爱。
仔细一推敲,又觉得好象不全是。
邑考自己也应该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
谁收他长得种马一样,一表人才,而且又举止文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狐狸精对邑考一见倾心,曾经有那么一刻,她将自己的责任感使命感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她曾暗暗对自己发誓,只好邑考愿意,就放弃快要功成名就的千年道行,做个平凡的女人,跟他长相厮,永相随,那怕是喝白开水,浪迹天涯,也无怨无悔……
怪就怪邑考自己古板,不开化,一本正经,说什么要是自己和这个女人有点什么故事,就是不忠、不德、不孝、不仁、非礼、非义、不智、不良……就坏纲常,伤风化,辱天子,十恶不赦……
真的有那么严重吗?
我晕!古今中外,那些帝王将相伤风败俗的事还少吗?
莎士比亚的戏剧里那些个王子们,弑父娶母的情节总不是空中楼阁凭空捏造的吧?至于霸占自己儿媳的君主皇帝,在中国历史上多于牛毛。
他娘的,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可狐狸精也真是爱的典范,一旦粘上了谁就死缠烂打,锲而不舍。
她以让邑考教自己弹琴为名,没日没夜地去泡他……
她使出浑身解数,左勾右引,经常是“脸上桃花现妖艳夭姿,风流国色;转秋波,送娇滴滴情怀;启朱唇,吐软温温悄语”。
怎么奈邑考是个木头人儿,一味只知授琴,对她的百般挑逗,全然不知。
真所谓“我本将心托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此琴有内外五形,六律五音。”
他取出那把随身携带的桐木古琴,开始他了短暂的教堂生涯,什么吟、揉、勾、剔,什么宫、商、角、徽、羽,什么八法、六忌、七不弹,听得狐狸精云里雾里,昏昏欲睡。
“哪七不弹?”她打了一个哈欠,揉了揉眼睛,又明晃晃地望着他。
邑考装作不知,只是说琴。
“一,大风大雨不弹;二,大喜大悲不弹;三,衣冠不整齐不弹;四,酒后性狂不弹;五,屋里不点燃上好的檀香不弹;六,没有听琴的知音不弹;七,心烦意乱时不弹。”
狐狸精嘟嘟囔囔地说:“学个琴还有这么多破规矩?”
“此琴乃太古遗音,高雅之声,乐而近雅,与其他乐器大不相同,其中又有八十一大调,五十一小调,三十六音韵……”
这些东西听起来,虽是味同嚼蜡,狐狸精也装作聚精会神的样子。
待邑考说完后,狐狸精也真的焚香净手,衣冠整齐地坐在他的对面,含情脉脉地说:“怎么样,现在可以教我弹琴了吧?”
邑考并不言语,双手一抚,琴声渐起,如击玉鸣珠,清婉欲绝,令人**气回肠,神清气爽;时而高昂激越,似万马奔腾,海啸汹涌;时而呜呜咽咽,小桥流水,清风鸣蝉……
待最后一个音符在半空中慢慢消逝后,邑考便把双目闭了起来,久久地沉醉在音乐创造的意境之中。
“啪啪啪——”狐狸精连击三掌,笑吟吟地说,“好曲!好曲!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邑考还没反映过来,一个清香四溢的大美人儿就滚落在自己的怀里。
“师傅在上,请受小徒一拜。”
邑考赶紧把身边的女人扶了起来,狐狸精趋势倒在他的怀里,还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吓得他魂魄全散。
如果仅仅停留在这种一厢情愿的层面上就好了,偏偏这狐狸精最不能忍受的是那种无望的单相思。
祖宗的传统一代代传承的血脉,就是爱也疯狂,恨也疯狂。
狐狸精见请邑考做了几天家教,琴技倒是长进了不少,但两人的爱情却毫无进展,便心生一计。
她假装自己的琴技毫无长进,要邑考尝试一种新的教学方法:即邑考移于上坐,狐狸精则坐在邑考的怀里,让邑考捏着狐狸精的手,手把手地教她弹琴。
邑考根本没领会这也是爱,只认为是受了奇耻大辱,用力一推,把个大美人推倒在地。
狐狸精站了起来,还想媚几眼,便将香喷喷的身子贴了上去。
料不到邑考盐油不进,恶狠狠地骂道:“娘娘身为国母,却这般不知自重。下臣虽然不才,却怎么也不会做这等苟且之事。”说完,长袖一拂,愤然离去。
气得狐狸精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抓住剁成肉浆。
因为这恨不单是由爱转化而来的,它本身就是和一起成长起来的,它和爱一同受到了阳光雨露的滋养早已长成了两棵参天大树,如今那棵爱树早已死去,变成了一堆一点就燃的恨火干柴。
当夜狐狸精就哭诉着在纣王身边吹枕边风,说邑考借教琴为名,对她预行不轨,亏得她奋力反抗才保住了清白之身。
纣王怒火中烧,当即就把邑考打入了死牢。